时日长了,听来来往往的人说着红尘万事,便心生向往。
    一日,随着一位上香结束后归家的老妇人下了山。
    老妇人姓姜,以刺绣为生,独身寡居多年,见她孤苦无依,动了恻隐之心将她留于身边。
    她模样不凡又甚是良善,似不懂人情世故,举止怪异还不会言语,老妇人心有疑虑,但知她毫无害人之心,也不太在意,还将自己的姓冠给她,单名一个芷,取高洁聪慧之意。
    姜芷模样过于出色,若九天神女,老妇人担心她因美色致祸,时刻叮嘱她出门以纱遮面,切不可教人轻易瞧了去,如此一年多过去,一切相安无事。
    大成以玄学治国,大祭司乃众司之主,呈上达天听之职,是众人与神灵产生交集的唯一途径,是以拥护大祭司为王,掌天下万事之权。
    虽巫师众多,但因极崇神灵,即便是山中精怪也奉若珍宝,故琢虞山中精怪数量日益增多。
    大成时期是人类文明创始之初的几个朝代之一,人民生活水平低,只能靠天吃饭,却又对农产品了解不多,食物甚少,闹饥荒可谓家常便饭。
    医疗水平更不用说,但幸好有巫师存在,修道之人多少都习得些术法,小灾小病还算能医个差不多。
    大成疆域不大,人数自然也少,虽当时并无准确计量单位,但人丁较以往的几个朝代明显少了不止一半。
    它唯一的奇迹,就是存世极长,集之前所有王朝存世时长之和,君王圣明,诸侯安分,毫无内忧外患,民众自得其乐,每日只需潜心求道自给自足,日子过得很是舒坦。
    就在皇室都乐的高枕无忧时,突天降异象,灾祸四起。
    疆域外一弹丸小国异军突起,剑指王都,一路攻城略地而来,顿时哀鸿满地,饥殍遍野,百姓民不聊生。
    君主连夜向上天求助,却只收到神灵寥寥四字提示日中则昃。
    太阳到了正午,就该西移了。
    天道不会允许一个王朝永世不衰的存在下去,何况他们已近百年。
    大成,气数已尽。
    是以,大成君主放弃最后的挣扎,连下三道急召,集天下巫师于王都,他们并未修得长生之法,也无法对凡胎做些什么。
    便倾尽全力将大成凡间的所有精怪封印,以求保全他们性命,并一举将通神之术彻底毁灭,绝不留于后世半分。
    当时,姜芷刚安葬了寿终正寝的姜老妇人,得此消息,奇于君王召集巫师之故,特意遛进皇宫,正巧亲眼得见此盛况。
    大成巫师数不胜数,得知王朝即将倾覆,纷纷动用毕生之能飞快赶往王都汇聚,在硕大的殿前广场乌泱泱站着,摩肩擦踵,衣袖相接。
    姜芷以往只知其数量不少,却不知竟有如此之多。
    乌云遮月,天际暗的使人压抑。
    殿前灯影幢幢,君王在整齐布满祭品的祭台前高歌长颂,繁长复杂又十分严苛的仪式结束,长袖齐甩,一声令下。
    身后众巫师面朝祭台,动作整齐,手中逐渐汇聚起灵力。
    因修习术法类别不同,所呈之颜色不一,且因灵力大小而能量也各不相同。
    但每个人神色肃穆庄严,通身正气。
    却又都带着十足的哀拗。
    他们赖以生存的国家即将覆灭,挚爱的亲人至此不复相见,而这片他们自生来就教导要深切爱着的土地,也将被他人践踏。
    到最后,年轻的巫师已都泪流满面,年长的前辈们也接连红了眼眶。
    死不可怕,可明知覆灭又不得违天命,还要一点点将自己存世的痕迹抹去,掰着指头倒数自己生命的计时,如挽心的疼。
    旭日初露,金光万道。
    新的一天开始,世间重新浸在日光下。
    时代也开始了新一轮的轮回更替,城门外的铁蹄声已踏光而来。
    属于大成的时代。
    终结。
    至此,大成彻底消失于历史长河。
    姜芷惊诧于大成最后的举动,毁灭通神之术是为了不给后世捷径她可以理解,毕竟这是大成自己辛辛苦苦修炼出的。
    但将凡间的精怪封印,着实让她意想不到。
    世人向来推崇违于常规即为妖,除却大成,的确不会再有任何一个王朝会像他们这般护佑精怪,若大成覆灭,等待他们的明天只有日益被疯狂驱逐。
    琢虞山也将不复往日繁华。
    大成到最后一刻都不忘他们。
    姜芷心知自己逃不脱这泱泱巫师之力,也存了心不太想逃。
    她立于殿顶,冲着底下众人,双手合抱于前,躬身行礼。
    城门破开的一瞬,皇宫中充沛到极点的灵力骤然消逝。
    君王一口鲜血喷出,缓慢倒在万丈高台上,双眼最后还在望着日出的东方。
    身后的巫师接连爆体而亡,嘴边却都残存着一丝笑意。
    成功了。
    他们至死都保护的东西,终得偿所愿。
    姜芷被直接拉入地下皇陵的狻猊香炉中,至于旁的精怪,并不知处于何方,也不知是否还存世。
    听完姜芷的叙述,褚弋慢慢在消化,先是看着她的脸,惊疑的试探着问“你,是狻猊”
    不曾想对方第一句会问这个,她愣了一瞬。
    挑眉“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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