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众人围着个高个男子,这男年纪轻轻,却拄了拐,借助木头的力量一点点往前挪。

    同僚们扶他,劝他“陛下都允了你在家休息三日,怎得又来上朝了。”

    男子生得好面相,摇头咬牙,都是动人“不能不来,我今日亦要向陛下进谏。”

    男子瞥头时扫到贺金倾,旋即定了目光,狠狠盯他。

    贺金倾回以带笑的目光言官孟缄,向来看不惯他这个人间修罗,目光没有哪回是客气的。

    他不介意。

    而且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贺金倾最不担忧的,就是孟缄这类心似一根竹子直直到底的人。他晓得孟缄为什么拄拐,线人昨日报回三皇子府,孟缄劝阻施行南奴令,竟将皇帝比作桀纣,说天子倒行逆施失了民心,做亡国之君不远。

    你瞧瞧,这难听的话,皇帝当朝就五十个板子把他打下去,吊着半条命让人抬出了宫。

    今日还来

    笑着笑着,贺金倾突然打了个喷嚏。

    紧接着又打了一个。

    而那孟缄竟在远处同样打了两个,贺月倾在旁道“啊呀呀,是有人在念你们两个。”

    贺金倾自然不信,孟缄心里只有今日上朝的进谏事,亦未将贺月倾的话听进心里去但还真的有的人在念。

    此刻,三皇子府中。

    吃着油饼喝着豆浆的众人,刚刚聊到贺金倾被言官参了,罚了十五日禁闭。况云哼着“惑君献美狗屁”,紧跟着就抱怨起来“这个孟缄,抹黑三殿下,还有什么话他说不出来”

    况云不禁告诉柳氏姐妹,朝中有个言官孟缄,不仅仅这回害了贺金倾,以前就参劾多次,五年前贺金倾带兵平叛屠了降兵,孟缄参他“暴虐嗜血,人间修罗不是良将”贺金倾“人间修罗”的外号从此得来。

    三年前,又是一场小叛乱,贺金倾再次带兵平叛,降军八千他不杀一兵一卒,孟缄还是参他,说贺金倾“优柔纵降,无大将果决”。

    况云骂道“马的做硬做软都叫他骂,我们殿下根本没招惹过他,不知什么毛病,就看殿下不顺眼,回回见着,就跟水见着火一样。”

    况云是想表达水火不容,但说完突然觉着不对,这意思是殿下像火一样容易扑灭了

    况云改口“回回见着,就跟狼盯着肉似的。”

    也不对,殿下是任人宰割的肥肉啰

    况云再改口“就跟眼中钉,肉中刺一般。”他一个油饼没吃饱,又拿一个,好在冯炎炸得多,“我觉得他就是为了显得自己耿直刚正,逮谁出众就一顿参,借此吸引陛下目光。有时候他连陛下都谏,诤官做得太过,是什么君卖什么来着”

    上回讨论孟缄,冯炎的堂弟冯焕教过他一个词,略拗口,忘了。

    “讪君卖直。”柳韵心告诉他。

    况云嘴里嚼着油饼点头“对”

    虽然并不知道对不对。

    “那除了孟缄,还有什么特别的人么”柳韵心又问他。

    “有啊一大堆”况云三四句,就点了七、八名官员,连带他们的特点与行事作风,“不过他们都不讨人厌,讨厌的只有孟缄,你不知道,二殿下嘴上”况云做个手势,示意贺炉倾口吃,“他都参孟缄有一次当面对峙二殿下,那场面”

    跟结巴对喷。

    况云回忆着,自乐起来。

    柳韵心待他说完,发问“那二殿下是天生的么”

    “是。”况云旋即把贺炉倾的出生经历如实相告,连带着淑妃和刘良人的旧事都交待了。

    说完,况云口干,一瞧碗里的豆浆早见了底,便准备去厨房里盛,起身还忍不住补充“说来成年的皇子里,还是我们殿下最优秀。”

    “其他人都不如三殿下”

    柳韵心这么一问,况云来劲了,忘了自己要做的事,重新坐下来“那当然。你不知道,十几年前,诸位殿下都只是孩童,那时候太上皇还在,说了一句朕这些孙儿,可能长大了只有三九成器。”

    从小看老,只有三皇子九皇子出类拔萃。

    柳韵心闻言笑问“那九皇子现在呢还有其他皇子真不成器了吗”

    “九殿下现在是月下郎君”

    “阿云。”一直坐在旁边默不作声的冯炎,突然出声打断况云。

    况云

    唤我作甚

    冯炎道“锅里的豆浆凉了就不好喝了。”

    况云一拍脑袋想起正事,端碗就要起身,柳韵心却又问他“月下郎君什么意思”

    这一问又把况云屁股黏住了,他就是爱说话“意思是玉京第一倜傥风流雅”

    “咚”冯炎手握空拳,轻叩桌板。

    他叩得急,但比不上况云的嘴速,还是让况云又飙了半句。

    冯炎面朝柳韵心,神色凝重“柳姑娘,你打探的未免有点多吧”

    况云这时才恍然大悟,自己被套了多少情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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