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阳和那大爷又随便唠了两句,而后才退回来,看向封栾和沈少珩,问“怎么办”

    莫说药材,他们至多随身带了些诸如金疮药之类的常用药物,而进城那些官军是要仔细盘查行李与随身物品的的,每一样东西都得拣出来看过,而他们随身的行李中有证明沈少珩身份的腰牌官印和官服,沈少珩将它藏在腰带之中,运气好也许还能躲过查验,那官印官服势必会暴露。

    玉玺不可随意带出宫,于是此行封栾只带了枚他传手谕时用的印章,这玩意不算正式,可只要有沈少珩在,便不会有人怀疑他的身份,那印章也在行李中,他们绝不能让官军查验行李,可同样,不验行李,便无法进城。

    沈少珩挠了挠脑袋,说“要不给守军塞点钱”

    封栾挑眉道“万一他收了钱,也不许你过呢”

    沈少珩“呃。”

    叶阳脱口而出“住口,乌鸦嘴。”

    封栾“”

    沈少珩“”

    近来叶阳为了降低封栾好感,何等大逆不道的话都说过了,可封栾的好感就是一动不动,好似一点也不介意他胡言乱语,而沈少珩已对他万分敬佩,将他视作虎嘴拔毛第一人。

    果真这一回封栾又直接忽视了他的话,道“放心,若不能过,我还有其他办法。”

    他们等待许久,总算排到了长队前头,唐风青与唐甘靖已进了城,他二人师门就在长州,那也就算是长州居民,官军查了他们的身份,翻了翻行李便让他们进去了,而轮到叶阳他们后,沈少珩偷偷塞了银子,那官军收了钱,说是可以通融,叶阳正松了口气,那官军却又道“不收你们的药材了,将行李打开看一看吧。”

    叶阳“”

    沈少珩“”

    乌鸦嘴的狗皇帝

    封栾面露委屈,如今这场面他也不想的。

    眼见那官军就要去动他们的行李,封栾侧眸看了沈少珩一眼,示意沈少珩用另一个办法,沈少珩这才挺身而出,将藏于腰带之中的腰牌“不小心”砸在了官军脚下。

    守城官军一眼瞥见,便觉心中突突一跳,愕然抬首,看向沈少珩。

    “哎呀。”沈少珩继续他的浮夸演技,“我手滑。”

    那腰牌以墨玉为底,四周镂空雕刻狮虎争斗,上以楷书端正镌刻数个镀金小字

    「御林禁军统领沈少珩」

    沈少珩弯腰捡起腰牌,收回怀中,还对那官军眨了眨眼,问“看清了吗”

    守城官军哪分辨得出腰牌真假,他只知不管眼前人是真是假,那都是他担不起的,他得赶紧将县令大人请过来,便匆匆朝手下人吩咐,令他们赶紧回县衙上报此事,请县令大人过来看一看。

    行李他是不敢查了,恨不得恭恭敬敬请人坐下奉茶,沈少珩却不急,对方抬了椅子出来,他便将那椅子擦一擦,再回首请封栾坐下。

    那守城官军更是心惊,禁军统领已是寻常人一辈子都见不着的大官了,那禁军统领还要恭敬伺候的人他看向封栾,颤声问沈少珩“这这位爷是”

    沈少珩答“这是靖淮郡王。”

    叶阳“”

    扯吧你们就。

    那官军呆了。

    当今圣上可就这么一个侄儿,那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他战战兢兢立于一旁,小心翼翼打量着三人的举止气度,心中已信了七八分,待到县令终于赶来,仔细查验了沈少珩的腰牌,一行人跪作一片,恭恭敬敬要请封栾和沈少珩回县衙歇息。

    唐风青还未离开。

    他就站在不远处,原是担心小美人那倾城倾国的长相要受官军欺负,可不想却看见那几人亮了身份,而他怔然许久,方才回神。

    等等,那人是靖淮郡王

    那小美人岂不是郡王妃

    不,全天下都知道,郡王妃是女子,这美人儿绝不会是郡王妃的。

    他心中一沉,好似已明白了。

    可恶啊可恶这等倾国倾城的大美人,竟然只是妾

    不对,等等。

    若他没有记错,那次这人为了皇上的云侍君辩驳,话语之间满是对云侍君的钦慕之意,而如今他得知这人是皇上的侄儿靖淮郡王,云侍君也就是他的

    皇亲国戚,真可怕

    县衙内匆匆准备宴席,要为封栾等人接风洗尘。

    除了本县县官外,县衙内有些头脸的人物都已来了,那县令还匆匆修书一封,令人立即送给知府大人,请知府大人赶来此处,与郡王爷相见。

    封栾与叶阳分了同一间屋子,他知靖淮身份特殊,本是被软禁在京中的,这些人不会轻易相信他就是靖淮郡王,便不紧不慢铺纸研墨,写了手谕,再盖了他带来的印章充为佐证,而后再令沈少珩私下调人传旨,最好能将那知府拦在半路。

    县官不识得他的容貌,知府可是认得的,他暂且还不能暴露身份。

    对封栾而言,这是下策。

    可下策也有下策的玩法和意思,长州县官是楚和谦的门生,封栾记得,早年他初登基时,云丞相数次上疏奏报地方官员结党营私一时,而那时候封栾都将这些事交给了摄政大臣楚和谦楚太师处理,楚和谦每次都能“公正”解决这些事,当时封栾不曾有疑,如今他得知云丞相因朝中某些人而不愿再上疏直言提及这些事后他多少是对楚和谦有些怀疑的。

    既有疑虑,那么楚和谦和魏时的关系,也值得令人深思。

    楚和谦将这些事压下去,粉饰太平,魏时则拦着流民不许流民进京,也绝不上报此事,二者有互通之处,封栾觉得,楚太师与魏时,或许有不小的交情。

    那么楚太师的门生,一定会对靖淮郡王极为恭敬,他以靖淮的身份来此,要不了多久,或许就能从中查出端倪。

    沈少珩虽说是一人陪封栾出宫,可圣驾出巡,身边的死卫暗卫绝不会少,他便令人去传旨,再悠悠回来等着吃县衙内的接风宴。

    鄢中水患,长州受灾虽轻,可也是作物受损,不少百姓只能靠米糠野菜度日,这县衙内的接风宴倒是有酒有肉,丝毫看不出此处还受过灾,宴中县令许原也果真有所试探,封栾这才拿了方才他所写的手谕来,交到许原手中,许原便找了个借口将手谕拿给幕僚研究他虽未有机会一睹天颜,可皇上的字,他们还是识得的。

    那几位幕僚研究许久,确认这手谕的纸墨特殊,均是皇上惯用之物,这字当然也是皇上的字,许原方才放下心来,对封栾又恭敬了几分,他原先疑虑靖淮郡王被软禁京中,如今怎么能出京了,而今看了手谕,又想不论怎么说,皇上和靖淮郡王毕竟是一家人,而今关系好了,给了靖淮郡王实权,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他没有多想,封栾又说宴中不谈正事,至宴席结束,他也只字不谈自己来此的目的,甚至对这满桌的酒肉美食毫不拒绝,许原便又放心了一些,想靖淮郡王毕竟是自己人,就算为水患而来,应当也不会太为难他们。

    好容易等到宴席将要结束,许原方咳嗽一声,看向叶阳,试探着对叶阳道“小公子喝多了酒,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叶阳一怔,有些疑惑。

    莫说喝多了酒,他从头到尾就没喝两口酒,可他往外一看,便见几名美人儿抱着琵琶古琴在外等候,心中一瞬便明白了。

    如今他的身份是靖淮郡王的侧室,许原要讨好封栾,先是美酒美食,待吃饱喝足,那就该轮到美人了。

    叶阳立即站起身,表示自己明白,匆匆就要离开。

    他出门时,正见美人鱼贯而入,以他心中所想的期待,他以为封栾会拒绝许原的要求,至少会挽留他,可封栾根本不曾叫住叶阳,他好似欣然接受了此事,叶阳出了屋走到外头,心中莫名有股古怪的感觉蹿升起来

    像是有些说不出的失落。

    他回到屋中,坐在床沿,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觉得封栾做得没有错。

    若是真的靖淮郡王在此,他当然不可能会去看一个“侧室”的脸色而拒绝这些美人,他能理解封栾是为了不露出马脚,可即便如此,他还是

    门外一声轻响,似有人落在了院中。

    叶阳本在认真沉思,他被那声音吓了一跳,抬首朝窗外看去,猛地便见一人闪身进了屋中,匆匆反手关上门扇,他定睛一看,来人竟然还是那个唐风青。

    叶阳无言以对。

    他以为唐风青早就放弃了对他的死缠烂打,万没想到这人竟然阴魂不散至此,到了这时候还没有放弃。

    叶阳“你烦不烦”

    “公子我知道的”唐风青大声道,“我知道郡王妃是女子,你不是郡王妃”

    叶阳“”

    他心中一惊,几乎已觉得唐风青看穿了他假扮的身份,正觉有些紧张,却又听唐风青接着说了下去。

    “靖淮郡王为了子嗣,断然不可能将你转为正室。”唐风青潸然道,“跟着那么个朝三暮四的花心男人,在郡王府中了度余生,还要时刻被正室欺压,公子,你又是何苦呢。”

    叶阳“”

    “而且我已经知道了。”唐风青跨前一步,神色凝滞,愣是摆出了一副要说大事的表情,一字一句道,“公子,你已听见了那日靖淮郡王在客栈中所说的那一番话,难道你还没有察觉吗。”

    叶阳没好气翻了个白眼“你想说什么。”

    “靖淮郡王他”唐风青深吸一口气,大声悲怆道,“他竟然喜欢他婶婶啊”

    叶阳“”

    叶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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