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次看到费里伯特举着空掉的酒杯试图呼唤自己的妻子,但最终只能在女人温柔迷人的声音里挥了挥魔杖自己倒满。即使是想要询问我们的身份工作这样稀松平常的问题,也都能被夏凡徳雷用奇奇怪怪的故事和借口打断过去。费里伯特总是张着嘴最终聊以地耸耸肩,看起来无奈极了。又或者,这么多年的夫妻生活已经让他理解了所谓为婚姻保鲜的热情的真谛,那就是完全无视对方的立场。

    我总是冷眼看着这对夫妻别具一格的相处方式,而里德尔则从不个多话的人。事实上,我觉得他奇怪极了。

    如果说这对夫妻在餐桌上的表现尚且能够用婚姻这个为人类诟病的爱情枷锁来解释的话,里德尔对待夏凡徳雷的态度就完全只能够用诡异来形容了。既然他已经应邀来到了夏凡徳雷家里就应该是有目的的,那么虚与委蛇和伪装对于这种天生缺乏感情共鸣的人来说几乎是从小练就的本领手到擒来,所以他从不会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但当里德尔应和夏凡徳雷的话题的时候,那双漆黑的眼睛里透露出的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绝对是毫不掩饰的轻蔑。更准确来说,那是面对坐在巫师棋盘对面的对手或者基于我对里德尔的了解,更准确地来说面对不堪一击的猎物的打量和不屑。如果不是夏凡徳雷有强烈的受虐倾向和某种古怪的癖好的话,那么就只有可能是因为这个称得上聪敏的女人有着令里德尔看重的手段和能力,他并不需要或者不愿意掩饰了。

    也就是说夏凡徳雷也许已经知道里德尔来这里的目的和他的身份了。在此之前除非是令他信任的食死徒,里德尔可从没有向其余任何人亮明过自己。即使是魔法部对斯莱特林继承人的身份和伏地魔的野心也都一无所知。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即使并不需要,我们还是会住在一个刚刚认识是一个月的女人家里夏凡徳雷已经是个食死徒了,或者更糟,里德尔很愿意她成为一名食死徒这就是他刻意接近女人的目的。

    这个蠢女人不足一提的小聪明背后是令人忌惮的足以撼动欧洲魔法世界的地位费里伯特看起来完全就是夏凡徳雷的傀儡一般,对于女人无可奈何言听计从,而魔法部部长在紧急状况下可是具有极大的权力的。她会是个很有用的食死徒,一个能带给他一个国家的奴隶。所以里德尔想要的从来不是像对待穆尔塞伯一般的操控,他愿意拿出自己掌控之中接近权力核心的地位,换取一个长久听命的“家人”。

    这个明显很符合线索的发现让我莫名其妙怅然若失,很长一段时间里见到里德尔或是那个蠢女人脑袋都隐隐发痛。

    而里德尔来到法国之后也一直行踪不定,难得不出门的时间几乎全部待在了夏凡徳雷图书馆一般的书房。我为了避免单独见到夏凡徳雷则越来越多地将自己关在了陌生的房间里,像待在威特罗尔山庄的时候一样坐在窗台上翻着书消磨时间。但那是个愚蠢的决定,因为你从不知道自己会在窗外看到什么。

    墙壁不能阻挡声音也许还能解释为空间拓展咒不能改变帐篷薄薄的材质。但窗户、床帘、厚重的墙壁、数十英尺的距离每一样都在提醒着我们窗里窗外是两个不同的空间,在别人有意避开的时候让自己的视线蛮横无礼地穿破束缚闯入他人的世界,就只能是我不应出现的错误了。

    我不记得那是夕阳渐沉的傍晚还是鸟雀寂静的午夜了,对于魔鬼而言白天和晚上并没有分别我想那就是能在黑夜里视物的坏处,没有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衬托,就不能显现出白天阳光灿烂的美妙来。其实严格来讲,我也不记得那是我们来到伊维芙庄园的一周或是一个月之后。我原本灵敏的感官在整天无所事事和浓郁到令人昏昏沉沉的罂粟香味中已经迟钝得感觉不出时间的流逝了。

    但我记得手里的书是那本厚重艰涩的特大拉姆斯理论解析。没有了里德尔的讲解,魔法器械稳定性控制的部分就像爬满了奇怪符号的涂鸦一般乱糟糟令人昏昏欲睡。我于是靠着窗框懒洋洋地欣赏着夏凡徳雷花园里火焰一般艳丽的罂粟,看着远处穿绿色丝绸长裙的女人在那个熟悉的身影的陪伴下沿着溪流慢慢散步。

    世界杯的时候夏凡徳雷说起麻瓜诗句时伤春悲秋欲拒还迎的模样,立刻带着令人作呕的味道出现在我的脑海。但那个晚上我是缩在被子里的所以并不需要思考那些淅淅索索的声音究竟代表着什么,更不需要亲眼看着她伸出白皙柔软的手臂搂在身边男人的肩膀上一点点印证那些隆隆作响的声音的来源。

    我觉得膝盖上的达特拉姆斯理论解析应该是掉在了厚重的地毯上,但周围的世界像是隔着一层静音咒,只剩下了血液在大脑里流动的嗡鸣惊雷一般炸响。我看见那双曾经拿着紫杉木魔杖的手、那双给我端来魔药的手轻轻搭在女人柔软的腰肢上,随着一个越来越炽热迷乱的吻缓缓游移到丝绸长裙掩盖不住的细腻光滑的背脊。然后他像是察觉了什么一般,突然抬头准确地看向我的方向。我茫然地和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眼睛对视了一瞬,迅速翻下窗台缩在了厚重的墙壁后面。

    “奥尔菲顿。”我听见脑海里熟悉的声音冰冷地说道,猛地捂住耳朵将脑袋埋在手臂包裹的阴影里。

    “对不起”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但全身的血液翻涌而上大脑跳动着疼痛得快要炸开,所有的思维和理智似乎都不见了,只剩下了最不经思考的本能的念头我是说,撞破了这样尴尬的场面就应该道歉的不是吗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听到自己一遍遍地呢喃着,丝毫没有意识到通讯咒早就被切断了。手腕上残存的温热被初秋的夜风带走后,冰冷得就像洒落在膝头浸透了层层衣物的液体。我抱着膝盖在黑暗里封闭了很久直到所有的力气都跟随眼眶里的液体一起流逝才沉沉睡去。

    我觉得自己大概做了一个梦,一个甜蜜华丽的梦境。

    在梦里我是强大的魔鬼,继承了最古老的地狱之血,是掌管情爱之秘、过去与未来的暗影之地的女侯爵。梦里还有一个男人,一个英俊高大聪明非凡的男人。我们一起见证过大海的汹涌神器,欣赏过冰川的雄伟壮丽,我们彼此相伴走过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探寻最高上的魔法经历最神奇的冒险。

    那是个很美的梦境,壮阔高远,有着少年的方刚血气和灵动不羁。但因为有一个人的陪伴所以即使走得再远再荒无人烟,也从不会孤独。以至于我都快要忘记了,我是个魔鬼。诞生于虚无也会回归虚无的漫长无尽的魔鬼,孤独是我们流淌在血脉里的力量的本源。从没有人能陪伴我,也不会有人理解我。

    其实短暂渺小的人类也从没有真正理解过彼此,我们了解的都是自己理解中的对方,从来没有真正明白过身边这些朝夕相伴,乃至于发誓要生死与共贫富不离的在不断生长不断改变的同伴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我们为爱情的悲剧感怀神伤,因为它的缺憾让所有美好成为不能被污染的永恒;我们为生命的喜剧抚掌欣慰,因为它的圆满向来只是一个再也不能往平庸迈进一步的片段。但世界上的一切都不是永恒不变的。人们因为崇高的理想相聚在一起,也会因为现实的利益就此分道扬镳。朝气蓬勃的年轻生命从诞生之初,唯一既定不变的就是在远处招手等待的死亡。所以华丽美好的只有梦境,那是最可怕的地狱诅咒,也是最温柔而令人沉溺的解药。但我是没有一直沉浸在梦境里的权力的,就像我不能决定的裙子和不曾拥有过的好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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