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乍起。

    侍女在外颤声道“公子,大学士来访。”

    房内安静瞬息,桥雀看向平华。

    平华低声道“大学士无心仕途,既不与宦官接触,也不爱搭理陛下,平日里喜好流连春日阁,批改阅览学子呈上的错题与策论。但他并非迂腐之人,深知朝堂变幻莫测,安排了不少弟子入朝为官,如今已如老树扎根,旁人轻易动他不得。”

    “和醉心权势的宰相大人比,陛下显然对大学士更放心。”平华拱手,恭敬道“所以娘娘无需多虑,安心与其来往便是。”

    桥雀听他掰碎了娓娓道来,心中有数的起身道“我明白了。”

    平华紧跟着出门,赔笑道“那老奴先告退了”

    桥雀随意的摆摆手。

    平华小跑着离开。

    等桥雀行至前院,院内的闲杂人已经退出桥府,而在厅堂之中,赵医官、中年尚书,以及一个陌生老者正坐着喝茶。

    和他们仨的气氛和谐不同,一旁的桥父老脸煞白,勉强露着笑,屁股下像是有钉子,坐立不安的说两句就看往门外看。

    桥雀提着衣摆迈入门槛时,尚未来得及出声,桥父便率先噌的站起来,如释重负道“和息,快来拜见大学士。”

    然而不等桥雀作礼,大学士双眸亮起,率先起身,扶住他的胳膊宽和道“既在宫外,不着朝服,何须唤我大学士。”

    他沉吟少顷,面露微笑“你已通过春日阁,不妨唤我一声夫子。”

    桥雀抬手作揖,一举一动端的是风雅无双,清润如玉“是,夫子。”

    有大学士在场,其余两人连插话的资格都没有。

    瞧见他们交谈融洽,分分钟便开始以师生相称,赵医官一脸幽怨,最终还是识相的跟着中年尚书拱手告别。

    他们俩一走,桥父也待不住,借口有事匆匆退下。

    周围没闲人后,大学士这才开口提及正事“你初至京城,日后可有什么想法”

    桥雀神情沉稳“入朝为官,护佑百姓。”

    大学士微微皱眉“朝堂之上关系复杂,你若只想保护一方水土,大可不必走仕途那一路。”

    桥雀抬手轻咳,垂眼道“臣还想效忠陛下。”

    大学士脸色微变,沉默许久,方叹气道“我倒是忘了,你妹妹是陛下的新宠。”

    桥雀绷住笑,颔首道“我与姝儿手足情深,见不得她在后宫受苦。夫子若想劝我专心修书,学生只能辜负夫子的好意。”

    大学士无奈摇头“你心思纯正,又是为亲眷才入官场,我自然不会怪你。”

    他思索半晌,抬手拍了拍桥雀肩膀,眼含欣赏与关切“不过后宫不得干政,你爹又只是一个小小的知府,往后若是在朝中遇到难事,大可来春日阁寻我。”

    桥雀没料到大学士这么热心肠,不由感谢道“夫子如此关照学生,学生不胜感激。”

    大学士露出笑“你既唤我一声夫子,我自当将你当关门弟子看待。”

    桥雀还想吹两句彩虹屁,大学士已然转身摆手“今日时辰不早,你好生歇息,明日一早,我会让人把朝服送来,等陛下的册封下来,你便与你爹一同入朝为官。”

    桥雀眨眨眼“夫子,那春日阁的文人诗会”

    大学士笑骂“半个时辰破三题,策论艳惊天下,你若是去了诗会,哪有学子敢在你面前献丑”

    桥雀啧了声我只会死记硬背,并不擅长作诗。

    系统狐疑你说的不擅长,是那种程度的不擅长

    桥雀想了想,面露惭

    愧比熟背四书五经差一个档次,做不到七步成诗。

    系统

    够了。

    正常人都做不到。

    大学士说话算话。

    第二日一早,桥雀便听闻有人送朝服过来。

    他穿戴整齐的前往正厅,抬眼便对上陌生少女的眼。

    少女乃大学士之女,瞥见他后脸颊羞红,轻声说了两句话便匆匆离开。

    桥雀没多想,在家摸鱼了几天,直到盛行闻上门,他才知道自己又双叒出名了这次出的是艳名。

    传闻大学士之女对他一见钟情,回府后茶饭不思,最终提笔写了十几封信件送至桥府,日日盼着他的回信。

    大殷民风开封,女子招赘为官的不在少数。

    故而无人嗤笑少女的殷勤主动,只好奇起他桥和息究竟是何相貌、竟让堂堂大学士嫡女为之一见倾心。

    没过两日,他的画像忽而开始在民间流传。

    画中的他身处摇曳的千灯中,肤白貌美唇红齿白,被花灯映衬的色若春花,瞧着像个狡黠的绝色少女扮做男儿。

    众人虽不信他真长得如此好看,但都被画中人的美貌俘获,纷纷掏钱买了几份回家把玩。

    名声酝酿,不到半月,他便在京城彻底出名。

    “我原想从正门进来,无奈守在门口的人太多,只好从后门。”盛行闻若无其事,一脸坦荡“进来后见你毫无异色,这才忍不住提及此事。说来奇怪,就算小厮们没与你说这事,你这几日一次都没出门吗”

    咸鱼懒得出门。

    桥雀内心腹诽,面上捂住心口,蹙眉开口“我身子不适”

    盛行闻当即面露关心,抬手想替他轻抚后背。

    桥雀避开他的手,微笑道“习以为常的小毛病,不碍事。倒是你方才说,大学时之女给我送了信件我怎么一封都没收到”

    盛行闻怔了怔“可是桥知府瞒了你”

    桥雀“”

    老桥应该没那个胆子,说不定还乐的见他勾搭妹子。

    哎,不对。

    他姘头是皇帝,出了名的残暴昏君,他要是真出轨,老桥第一个吓出心脏病。

    思索半晌,桥雀眯起眼,起身客气道“稍等一下。”

    他走入书房,将门关上,环视四周后小声道“在吗”

    周围没有动静。

    正当桥雀以为暗卫已经撤走时,一道声音冷不丁的在他身后响起“臣在。”

    糙。

    桥雀吓的一激灵,扭头就见暗卫跪在地上,低着头等吩咐。

    他捂着砰砰乱跳的小心脏“你有没有看到别人寄给我的信”

    暗卫拱手“已听陛下的吩咐,全烧了。”

    桥雀“”

    暴君手还挺长。

    居然在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把信给烧了。

    动作这么熟练。

    到底背着他做过几次这样的事啊

    桥雀满心错亿,遣走暗卫后重新回到大厅。

    盛行闻见他脸色,笑道“已经弄清信件去向了”

    桥雀轻咳,想起暗卫时不时的向暴君汇报他的日常,不由生出促狭的念头,抿唇笑道“我心悦的女子犹爱善妒,趁我不备将那些信件全收起来了。”

    盛行闻笑容消失“你有心仪之人不知是哪家姑娘能得你的爱慕,想来那女子定然才貌双全、知书达理、温柔贤惠。”

    桥雀听着,不由扶额“除了脸能看外,他性格暴躁又喜怒无常,一日不去亲近他,他就会发火的打骂下人。对旁人寡情寡性也便罢了,他对自己也心狠手辣,之前有次和他闹了矛盾,我气急了想伸手挠他,结果他一声不吭的拔出剑,自己划伤了脸,若非我及时拦住他,他脸上早就留下几条疤了。”

    最关键的是。

    殷朔不仅不厌恶疼痛,反而见到血就兴奋,之前他心理不舒坦,就喜欢自残或是弄死别人,在痛楚里享受异样的欢愉。

    直到遇到桥雀,他才被别的快乐转移了注意力,渐渐的不再闹腾。

    桥雀和他闹矛盾时才了解到他异于常人的亢奋点,为了避免整日里见一张毁容脸乱晃,他艰难的忍住了一切想发火的念头,竭力让大魔王正常点。

    一直到目前为止,他做的都挺不错。

    “这样的女子”盛行闻思索良久,没找到类似的世家闺秀,只能继续套话“倒是少见。桥公子既然心悦她,不知何时上门迎娶”

    桥雀不好说我已经是他的人了,只能装作不好意思的转移话题“此事不急。盛公子今日造访,不知是有何事”

    盛行闻敛眉,将那女子的消息暗自记下,语气不变道“桥公子不日便要入朝为官,行闻此次前来,是想拜在公子名下。”

    桥雀顿时神色微妙。

    盛行闻虽是寒门子弟,却心高气傲。

    他在剧情里左右逢源,所拜会的皆是高官大臣,稍微次一点的他还看不上。

    桥雀不明白他为什么在现实里失了智的找上自己,不由委婉劝退道“桥某只是知府之子,入朝后恐怕连自己都庇佑不了,盛公子有谋略之才,应当”

    话未说完,他身旁的盛行闻忽而伸出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目光清明道“正是因为你如今在朝中如浮萍般无依无靠,行闻才迫不及待的想要出面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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