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走出披萨店,只见夕阳将落,霞光渐隐,倦鸟归林。

    “七点三十三分了,时候不早,我要回家了。”海因娜在马路前停下脚步,侧过身与乔鲁诺道别。

    “下次我请你吃饭。”少年认真地对她说。

    “不用了,”她连忙推拒,“真的不用,没事的,不用你破费。”

    “嗯。”乔鲁诺抬头望向对面的信号灯,醒目的亮红似是一种明晃晃的警告,警告他勿要沉沦于虚幻的冲动。

    可他根本不希望红灯转为绿色绿色意味着分别,意味着经过漫长而崭新的一天后,他才能再次见到她。

    时间过去了二十秒,乔鲁诺数得很清楚,他的心脏跳了三十三下。

    信号灯上的红色消失了,绿色的小人跑得很急,令他的心跳再次加快。

    海因娜迈步向斑马线走去。

    “海因娜,我”乔鲁诺的左脚在同一时间也迈了出去。

    “什么”她回头,却看到少年只是在向她挥手微笑。

    “周一见”她再一次礼貌地和他道别,随后头也不回,朝公寓的方向走去。

    乔鲁诺站在马路边,心跳已不再加速。

    他说不清内心即将奔涌而出的情绪,只是想追上去告诉她,自己早在很久以前就认识她了。那时,她给他尝了布丁和巧克力,还和他玩填字游戏。第二天,他在她家门口等了一个下午,却没有等到她。整整一个星期,她都没有回来。

    少年还想告诉她,五年前,圣亚基拉教堂广场,人们佩戴白色鲜花,围在她母亲的周围,悲伤而虔诚。他再一次看到了她他没有忘记那一记飞吻,那朵她戴过的白色玫瑰早已枯萎,丑陋干瘪如年华老去的舞女,却依旧被他珍藏在诗集的扉页中。

    女孩已经走远了,乔鲁诺回到了“父母”的公寓,养父和母亲不知道又到哪里鬼混去了,留下一水池的餐具。

    如果这个冰冷的地方可以被称作是“家”,为什么从出生到现在,他从未感受到过一丝温暖

    此处不是家,而是一座墓地他是命运的奴隶,命运早已给他的灵魂安排了一座坟墓。

    在命运的安排下,他的灵魂本该在四岁时悄悄死去,最终堕入永夜的深渊。

    命运没有得逞,拯救他的不是上帝,而是一位黑帮和一位女孩。

    在他乔鲁诺乔巴纳的心中,有两个隐秘的梦想冲破了冰寒的土壤,它们因那两人而生,一个关于黑暗,另一个关于爱。

    海因娜回到了家,看见多娜提拉坐在餐桌前,正假模假样抱着一张报纸阅读。

    “报纸拿反了,妈妈。”她忍不住提醒道。

    “约会如何一切顺利吗”多娜提拉一开口就把女儿吓了一跳。

    “什么约会嘛,”海因娜纠正起母亲的措辞,“这是和同学打好关系,正常的社交而已。”

    “什么时候能把他带回家来,”女人放下手中的报纸,看上去非常失望,“就算你们是普通朋友,也可以请他来做客嘛他最喜欢吃什么,你知道吗”

    “鸡肉吧,”女孩脱口而出,“他真的很喜欢吃鸡肉。”

    “那你们喜欢吃的东西其实差不多。”多娜提拉点头表示了解,决定下次给女儿的同桌准备满满一铁盘的土豆洋葱烤鸡腿。

    洗漱完毕后,海因娜坐在地毯上,在心中安排好星期天的日程。

    第二天,她醒得很早。上午十点,在帮妈妈留好早饭后,女孩乘坐轻轨前往纸条上记载的靶场圣安东尼奥街八号。

    艳阳爬上那不勒斯城的头顶,大海宛如灵动的蓝宝石,古老的沙滩为它镶上了一层黄白之边。

    海因娜来到了圣安东尼奥街八号,这是一栋红顶白墙的矮房子,与一家半露天咖啡店隔街相望。

    人们坐在室外,面前摆着加了冰块的碳酸水与果汁,享受着假日的阳光。

    海因娜在矮房子周围绕了四圈,发现门都是关着的,百叶窗也是闭合的,这里似乎白天不营业,真是太奇怪了

    她来到了街对面的咖啡店,找到了一个不晒的位置,点了一杯加了苹果浓缩汁的碳酸水,以及一块榛子太妃蛋糕,准备坐在这里直到靶场开门。

    海因娜坐在那里等了许久,圣安东尼奥街八号一点动静也没有。

    太阳越来越毒辣,已过正午,晒太阳的顾客换了一波又一波,她还是没有等到靶场开门,只好又续了一杯饮料。

    室内吧台旁边的电视正在播放午间新闻,隔着咖啡店的玻璃,海因娜能清楚看见新闻的内容。

    “托马斯安东于昨日正式出任坎帕尼亚大区省长”男主持人用浑厚的嗓音播报出这条讯息,女孩听见后,像是触了电一般骤然起身,等到这条新闻结束,她又缓缓坐下了。

    过了两个小时,靶场还是没有开门。

    海因娜脑中回想着纸条上的内容,“圣安东尼奥街八号”,“密语永不遗忘”难道这个靶场是秘密开放的如果真的是秘密开放,设立的意义难道是为了反抗现在执掌大权的黑帮可是在黑帮眼皮子底下,这个地方真的能开设得起来吗

    她怎么想都觉得不对,索性不再多想,坐在椅子上继续观察对面的矮楼。

    “您是在等什么人吗”

    当海因娜点上第三杯饮料时,服务生终于忍不住问她。

    “是的,我在等人,有什么问题吗来一杯冰淇淋,谢谢。”她用几枚硬币打发走了好奇心过于旺盛的侍者,开始数杯子里剩余的冰块。

    几分钟后,侍者端来一杯曲奇圣代,冰淇淋球顶部是一刻又圆又红的樱桃。

    “请问,我可以坐在你对面吗”

    一道沙哑的女声缓缓响起,海因娜猛然抬头,被眼前人的面孔吓了一跳。

    这是怎样一张可怖的脸啊

    脸的主人不知遭受过何种苦难,面皮宛如一块被烤过了的锡箔纸,右眼离开了正常的水平线,向耳侧偏移,比左眼整整小了一圈。她的鼻孔同样大小不一,双唇更无法辨别出轮廓。

    海因娜从声音辨别出了面前陌生人的性别,这是一位女士。

    她大概是一名乞丐,又或许是一位无家可归的流浪者衣衫褴褛,袖口已然磨破,领口宛如在醋中泡烂了的生菜片,根本看不出形状。

    隔壁桌的男女纷纷捂住了鼻子,仿佛她身上有着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

    然而这个女人并没有散发出半点臭味。海因娜想。

    女孩目光警惕,观察起这位“脸皮很厚”的陌生女人。

    丑陋的女人伸手撩了把头发,满是伤疤的手指对准了桌上的冰淇淋,开口恳求道“抱歉,我可能吓到你了。我很渴,这个樱桃你不吃的话,可以给我吗”

    这句请求似曾相识,在很久以前,好像也有一个人这样问过她。

    “我给你重新点一杯圣代吧。”海因娜直起了身子,微笑着对陌生女人说。

    怪物模样的女人在女孩的对面坐下了,女孩与女人都对周围人惊诧的目光毫不在意。

    “你很美。”女人说。

    “你曾经一定也很美。”海因娜看向对方的袖口,此人的手腕并无疤痕,皮肤细腻。

    侍者将圣代放在桌上后迅速走开了,像是躲避什么可怕的瘟疫。

    “你在等谁”女人挖了一勺冰淇淋,放进洞窟般的嘴里。

    “我在等永不遗忘的人。”海因娜的脸上既没有惧怕,也没有厌恶。

    沉默了几秒后,女人怪物般的面孔在一瞬间抽搐了两下,扭曲到不能再扭曲了。这张脸看上去很滑稽,不知她是在笑还是在哭。

    不知为什么,女孩只觉得有些心酸,她移开了目光,不再看女人的脸。

    女人从桌边的小夹子里抽出一张纸巾。

    “可以借一支笔吗”她问海因娜。

    “稍等。”女孩从随身的小包里翻出一支圆珠笔,轻轻将它放在了桌面上。

    吃完最后一口冰淇淋,女人拿起笔,在纸巾上写了一行字,递给了海因娜。

    “晚上八点半,来圣安东尼奥街八号找我。”

    女孩再次抬头之时,面前人已消失不见。

    赴约,还是不赴约海因娜没有犹豫,在心中立即下了决定。

    在咖啡厅坐到了八点半,对面矮楼的门终于开了,她看见有彩色的灯光在门内闪烁。

    一些装扮叛逆的男女走进门内,女孩也起身向对面走去。

    进门后,她才发现这里是一家保龄球馆,吧台可以制作各种饮料,门边还立着一台自动贩卖机。

    再往前走几步是五条球道。几波年轻人在推保龄球,还对着计数板指指点点。

    海因娜选了个正对球道的座位,观察着打保龄球的众人。附近不时传来一阵又一阵欢呼声与喝倒彩声,她感到自己与这个嘈杂之地格格不入。

    她等了十五分钟都没有看到丑陋女人的影子,决定自己去找她。

    球场边有一扇门,女孩推开门,来到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尽头突然传来一阵十分猛烈的欢呼声,令她觉得有些不对劲。

    海因娜放轻了脚步,握住包中的银色手枪,一把掀开金属门帘。

    面前的空间骤然开阔,亮黄的灯光无比刺目。她被扑鼻而来的汗水气味熏退了一步。

    这里是一座擂台,擂台周围竖立着一层铁网,两个未着上衣的壮汉在台上搏斗,台下围着一群激动的男男女女。

    台下摆着一张大桌子,桌面上摊着两堆钱。

    “攻他下盘”有人喊道。

    “拧断他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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