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田一记直球又快又准,直接将花泽透砸的脑袋发晕。

    他的表情很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他也不是个会开玩笑的人。

    他是第一个开口说要当她丈夫的人。

    男朋友和丈夫不一样,一个有可能只是生命中的过客,而另一个或许是陪伴你往后生活中的一部分。

    她并没有意识到丈夫的重要性,只觉得是跟男朋友差不多的一个存在。

    她渴望被爱,男人的眼睛里只有她一个,他看着脸上没有表情,可不安乱动的手指暴露了他的心情。

    他并不像表面那样淡定。

    对一个相处没有多久的女士提出这么无礼的要求,的确是他草率了。

    他在等待花泽透的拒绝。

    时间在不停的流逝,安静的环境让织田忍不住紧张。

    他深吸了一口气想打破僵局,却听到花泽透带着笑意的声音。

    “好。”

    天黑了,他感觉他的梦还没醒。

    因为水晶蒸饺,他多了一个女朋友而且女朋友还要求他一起来住,满足她提前体验家庭主妇生活的愿望。

    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一切都很速度,也很理所应当。

    虽然另外一位只是个伪成年人。

    “天哪,织田作竟然是最早脱单的一个”跳脱的青年感叹道,“果然年纪大了要考虑成家了。”

    穿着西装戴眼镜的男人吐槽道“太宰君这个早早就订过婚的人,没资格吐槽织田君。”

    太宰治笑嘻嘻道“安吾是不是嫉妒了”

    坂口安吾直接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拿起手提箱走人,“我还有工作,先走了。”

    太宰治仍不放过他,朝着坂口安吾的背影大声道“单身狗安吾,再见”

    一直摆弄手机的织田收到了一条简讯,是花泽透发来的一张自拍。

    照片里她穿着家居服,站在厨房里,手里还端着一个很诱人的蛋糕。

    织田正要回复,一只手将手机抢了过去。

    太宰点亮已经熄屏的手机屏幕,在手机上输入密码。

    轻而易举的就打开了织田的手机。

    织田不解道“太宰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密码”

    屏幕上的女生让他瞳孔微缩,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他揉了下眼道“织田作的心思多好猜,密码我随便一试就对了。”

    没等织田叫他还手机,太宰就主动把手机还给了他。

    织田觉得有些奇怪,但却看不懂这个少年突然变化的情绪。

    太宰修长的手指缠绕着垂下来的柔软发丝,他垂着头,绑着绷带的脸藏在阴影中。

    他突然问道“织田作,你说你的女朋友叫什么来着”

    “花泽透。”

    花泽透挥手用完下属就扔,沉重的打光灯被瘦弱的下属扛在肩膀上搬了出去。

    鹤田擦了下额角的汗,想要辞职的想法越来越强烈,可想到目前的工资又不得不为“五斗米”折腰。

    他恭敬道“小姐还有什么吩咐吗”

    花泽透将自拍发给织田后迟迟没有得到回复,她摆弄了下手机,依旧没有收到回复。

    心不在焉道“没事了,你先走吧,多谢你了。”

    花泽透知道她的要求奇葩又繁琐,可花泽家给了鹤田工资,她有资格去使唤他。

    否则工资不是白给了吗

    “等等。”花泽透喊住了鹤田,“农贸市场还有多久建好”

    鹤田问了下进度,回复道“今晚就能完工,明天就能让商户入驻。”

    花泽透高兴道“干的漂亮,回去我给你加工资。”

    听到加工资鹤田想辞职的心思彻底歇了,“多谢小姐。”

    “麻烦你了。”花泽透客套道。

    “不麻烦不麻烦,能为小姐做事是我的荣幸。”鹤田持续的输送彩虹屁。

    花泽透扬手指门,“别拍马屁,你该走了。”

    鹤田走好,花泽透拎着食物准备却织田寄养小孩的餐厅看望那几个小孩。

    她特意带了很多小孩子喜欢的零食。

    餐厅的位置位于东京一处不是特别好的地段,生意不是特别好,但也能够让老板温饱。

    织田将孩子们放在这里,也应该是不想让他们待在混乱的横滨。

    黑色的身影一闪而过,手里提着的纸袋子连同黑色的身影不见了。

    吞咽食物的声音从围墙上面传来。

    “透酱,下午好呀。”

    抢她食物的男生,她烧成灰也认识。

    她直接撸起袖子,随手捡起了地上的大石块丢向他。

    “津岛修治你个渣男,给爷爬”

    太宰治揉了揉被石块砸的乌青的脸,他解下缠着的绷带,声音软软的冲花泽透撒娇,“透酱,透酱,你看看我嘛,很疼呢。”

    花泽透正在气头上,毫不客气地踢了他一脚,“滚开。”

    这个说走就走的渣男前未婚夫,她一点都不想见到他。

    就是因为这个人,让她里子面子全丢了,都被人传成了黑寡妇。

    太宰拉着她的手,声音刻意压低,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我错了嘛,你看看我,看看我。”

    花泽透抽出手,赏了他一眼。

    还是熟悉的眉眼,她和津岛修治从小就认识,她家床底下还丢着他第一次掉的牙,那时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将掉的第一颗门牙丢在床底隔天会得到精灵的馈赠。

    床底的牙齿估计都发霉了,精灵的馈赠倒是半点也没见到。

    突然想到床顶的牙齿,花泽透就一阵隔应,回去就给他扔了

    “好了,我看了。”花泽透面无表情,“你可以滚了。”

    太宰治露着淤青的脸凑到她眼前,“你揉一揉,揉一揉。”

    花泽透冷笑道“你要是不想再挨揍就离我远一点。”

    太宰治变本加厉凑的更近了,漆黑的眼底多了一小块光,光芒微弱,风稍微一吹就灭了。

    凑到她面前的脸和离开时别无二致,长期不见光被绷带包裹的右半边脸上多了很大一块的淤青,在瓷白的脸上十分明显。

    白色的绷带散落在肩膀上,太宰治很懂怎样示弱可以勾起女性怜悯的心。

    花泽透推开他,反应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她有些嫌弃道“你知不知道你绑着绷带的右脸和一直晒在外面的左脸有很大的色差”

    “天哪,你都不照照镜子看看你这副狗样有多丑吗”

    太宰治表情不算好,忿忿道“你是不是瞎”

    花泽透直接拿出镜子怼在他的脸上,“你自己看,是不是有色差”

    太宰对着镜子仔细观察了下,默默的将镜子放回来口袋里,花泽透没有说错,的确有色差,而且还很明显。

    太宰治将绷带重新缠上,还强迫症一样的一遍遍追问花泽透他的绷带有没有绑歪,俨然一副绷带就是本体的模样。

    花泽透手指点着他的肩膀拒绝他的接近。

    带给孩子们的零食被他全部祸害了,见到让她积怨已久的人,花泽透的好心情一扫而空。

    太宰还在摆弄他的绷带,“透酱,透酱,你看看我嘛,有没有绑歪”

    花泽透充耳不闻。

    太宰突然按着她的肩膀,将她抵在了墙上。

    眼底唯一的光熄灭了,只剩深不见底的黑暗往外溢出,将他整个人都给包裹住。

    他强硬地抬起她的下巴,逼问道“为什么不看我,是不是在想别的男人”

    他压近她,鼻尖抵着她的鼻尖,亲昵道“让我猜猜是哪个男人。”

    “织田作之助对不对”

    他抬着下巴的手指上移,蹭到她的唇边,不轻不重地摁了下。

    “他有没有碰过这里嗯”

    “津岛修治你”放开

    剩下的话直接被太宰吞了下去,他溺水的人,牢牢地抓住这唯一一根浮木,想要从她嘴里汲取维持他能够活下去的空气。

    花泽透推开他,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

    “津岛修治,别让我看不起你。”

    他舌头顶了下被打的右脸,用手指差点嘴角留下的血,“别叫我津岛修治,这个名字我早就丢弃掉了。”

    花泽透向前走了一步,克制住了自己想要靠近他的想法,看起来要哭了,却又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关我屁事。”

    他低着头,虽然没有掉一滴眼泪,却让人感觉哭的很大声。

    像个脆弱的小孩,将自己结痂的伤口重新扣开暴露在外。

    “为什么要丢掉我。”

    花泽透直接口吐芬芳,暴躁道“滚你妈的,离家出走的是你,不是老子我,恶人先告状,你他妈算不算男人”

    太宰捂着肚子突然大笑起来。

    他变脸的速度很快,刚刚还阴雨连绵,现在就艳阳高照。

    他完全没有在意花泽透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一直黏着她,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

    花泽透全部听进去了,可仍是不太想搭理他。

    花泽透刻意和他保持距离,太宰靠近一步,她就挪一步。

    她斜眼瞥他,“离我远点,我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不想被别人看到和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搞在一块。”

    太宰完全没有被骂不三不四的自觉,笑嘻嘻道“织田作君知不知道愿望想当家庭主妇的人目前正在上国中,是个跟我年纪差不多的幼女”

    津岛修治啊不,他现在改名太宰治了,就算改名也改不了他“狗”的属性。

    花泽透对他有些警惕,他看起来认识织田,称呼织田还是亲昵的外号。

    她目前对织田的印象很好,有责任心,工作也稳定,因为年纪的关系也很体贴人,虽然不太浪漫,但是手足无措的模样很可爱。

    老实说,花泽透并不想失去这个男朋友。

    但不失去这个前男友的前提是,知道她真实模样和身份的太宰治不从中作梗。

    她威胁道“小治,你不想津岛家来找你吧”

    放弃了富裕的生活,一个人流浪在外,这么多年音讯全无,他应该一点也不想被津岛家的人找到。

    熟悉的称呼让太宰觉得很亲近,以前需要他顶锅的时候花泽透就会这样称呼他,并且还会亲密的加上“哥哥”这两个字。

    他像个纨绔子弟,色咪咪道“美女,喊声哥哥来听听。”

    花泽透冷哼一声,头都给他打掉。

    突然见到津岛修治让花泽透歇了想去看望几个孩子的心思,她一个电话让中村接她回别墅。

    车停在面前,她迅速上了车,当着太宰的面关上车门。

    中村一脚油门,让太宰治吃了一嘴的汽车尾气。

    价值不菲的豪车嚣张的扬长而去。

    太宰被尾气呛的低头咳嗽,又气又觉得好笑。

    天暗了下来,万家灯火亮了起来。

    他忍不住笑,又找回了他可以短暂停靠的港湾。

    隔天放学,花泽透来不及换下校服就急忙赶到小区。

    今天放学耽搁了一会,昨天遇到太宰治,今天就被喜欢他的山崎富荣找麻烦。

    太宰治跟个病毒体一样,把霉运都传了过来。

    她迅速的换掉校服,将校服塞到了衣柜里,十分钟画了个战斗妆。

    她估算了下织田到达的时间,准备好一切后进了厨房。

    织田是个稳重有礼的男人,并没有同意她同居的要求,但是答应了他每天下班可以一起和她吃晚饭。

    花泽透觉得有些幸福,这跟她幻想的家一样,做一桌好吃的饭菜,和在一起的人共进晚餐。

    想想就觉得很美好。

    晚饭她并不打算做的很复杂简单的下了个面条,她不知道织田的饭量,多下了些面条。

    门铃声响起,她怎么能把要将钥匙给织田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她热情地打开门,先进来的不是织田,而是让她恨的牙痒痒的人。

    太宰治这逼怎么老是阴魂不散,真鸡儿烦人。

    太宰治绅士的行了一个礼,对着冷淡的花泽透眨了眨眼睛开始显摆他新学的魔术。

    他空无一物的手在花泽透眼前晃了一圈后多了一朵玫瑰,“漂亮的玫瑰,送给美丽的女士。”

    碍于织田,花泽透不得不扯出完美的笑容和太宰治一起演戏。

    “谢谢,很漂亮的花。”

    织田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这是太宰治,我的”

    织田开始思考他们的关系,想了想道“我的上司兼我的朋友。”

    太宰抛了个媚眼,当着织田的面开始勾引花泽透,“织田作这么无趣,小姐要不要跟我一起跑了”

    “小孩,包容一下。”

    织田换完鞋后看到太宰把地板踩的脏兮兮的,又听到他轻佻的话,将他拉走,皱着眉逼他去换拖鞋。

    太宰治一点也没有客人的自觉,比花泽透还像房子的主人,他自顾自的端起桌上的面条,吃了起来。

    一边吃一边还夸赞,“不愧是能让铁树开花的花泽小姐,在英国待了那么久,还能做出这么正宗的日式拉面,太好吃了。果然抓住男人的胃就等于抓住了男人的心,这句话一点也没错。”

    织田表情严肃,他没有告知花泽透在英国呆过,为何太宰会知道

    他只能想到一个可能。

    太宰调查了她。

    随意调查花泽,让织田感觉侵犯了她,他并不想这般不尊重花泽透。

    太宰也意识到了织田的生气,趁花泽透去厨房的时候解释道“织田作,港口黑手党不允许有任何的漏洞。”

    织田喝了口面条,心都被温暖的汤给熨热了。

    他不喜欢在港口黑手党打打杀杀的日子,他厌倦了杀戮,别在腰间的枪也很久没有见血了。

    他还记得他看过的让他心灵震撼的那本书。

    书里杀手放弃杀人的理由他至今还在找,给他书的人告诉他,想要让书完整只能由他自己去书写。

    “夺人性命之人,必定无法描写他人的人生。”

    他想成为一个家,一个可以描写别人人生的家。

    一碗面三两下就被他吃完了,他和太宰都意犹未尽,不是因为面有多么的惊为天人,而是他们留恋这碗面带给他们的感觉。

    花泽透煮的一锅面,自己没吃几口,全被太宰治吃光了,怎么不撑死他呢

    明明心里都气炸了,但却不得不扬起笑脸不能人设轻声细语的问他“还要不要在吃”。

    可真是憋死她了,天知道她多想直接摁着太宰治暴揍一顿。

    天色不晚了,织田并没有带着太宰在花泽透这里逗留多亏。

    花泽透将准备好的一些点心帮他装好,像个送丈夫去上班的家庭主妇一样。

    太宰治背着织田笑的不怀好意,却还是没有揭穿花泽透。

    “谢谢。”织田道谢的很认真。

    花泽透愣了愣,眼里的笑意止都止不住,真是个傻乎乎的男人,将她牢牢禁锢的心轻而易举的戳开了一个口子。

    他的眼里有对她的尊重,全部都是她,让花泽透体会到了一直不曾得到的满足。

    她抱住织田,蹭了蹭他的下巴。

    “最喜欢织田了”

    织田僵硬地抬起手,最终还是抱住了她。

    太宰站在黑暗中,别人这么幸福的样子,可真是让人看不顺眼。

    拥抱结束后,织田在花泽透狡黠的笑容下落荒而逃。

    太宰也笑着挥手道“花泽小姐,下次见啦。”

    花泽透直接朝他竖了个中指。发觉织田看过来后,立马放下竖着的手指,微笑对他。

    她站在门口,身后是昏黄的光,周围很暗,但她和她的灯光却很亮。

    织田急忙扭头,谴责自己刚刚不庄重的行为。

    实在是太出格了

    太宰放在墓前那朵邹巴巴的小雏菊,风一吹就跑了。

    当时织田死亡的消息是太宰带来的。

    她甚至没有去问他死亡的原因。

    什么朝九晚五的小员工,明明就是港口黑手党的一员。

    真不明白当港口黑手党的员工是件很丢脸的事吗为什么一个两个都不愿将他们本身的职业告知她。

    作为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森鸥外应该思考下这个问题。

    花泽透俯身,虔诚的亲吻了下冰冷的墓碑。

    她记性其实不大好,织田的样貌早就已经记不大清了。

    只记得他那双全心全意注视她的眼睛。

    太宰拍了拍靠在墓碑上被沾着灰的风衣下摆,“走了。”

    花泽透点点头和太宰治一起离开了山坡。

    霞光铺了满地,留在过往的人就随记忆留在过往,人总要朝前走,不能一直往后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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