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去捋石榴儿的袖子瞧伤势,忍不住抱怨“这么久了淤青还没消呢那个老嬷嬷下手可真狠”

    石榴儿说自己皮糙肉厚不碍事“这两日奴婢不在,谁替您受罚了”

    彩阁嗔笑一句“说的好像我天天讨打似得。”她扬起手中小包袱,笑的无邪,“从椒房殿庭院里顺来的桂花。”

    石榴儿善解人意地说“午膳见有南瓜汤,奴婢到厨房扒了好些南瓜子留下来,待晒干炒熟,再配上桂花酿,刚刚好。”

    曾几何时,彩阁也只是个有一盅花酿、两把瓜子,便能同人畅谈半日的懵懂少女。

    她俩去到后院,听见福佑在训人“糊涂东西,太子爷晌午时候没用药,你只管将汤药倒进瓷盅里隔热水温着便好,这般任药罐一直放在炉子上煎,再过个把时辰全被烧干了,太子爷晚上回来喝什么”

    一个青涩的声音连连告饶“小的笨手笨脚,求大总管饶了小的这回,小的下次再也不敢了。”

    福佑气急败坏道“便问你有几颗脑袋,能容你下次用的”

    彩阁取了只竹筛,对石榴儿说“先去把桂花洗了。”

    “嗳。”石榴儿捧着东西往水井那边走。

    未进庖厨,先闻得药味,原本不想过问,彩阁却是不由自主地靠近,还装作第一次看到的样子“太子爷身体违和”

    福佑屈身说是补药,跟着又训斥小内监“见到主子也不懂叫人”

    福佑在东宫伺候多年,最是能察言观色,知晓刚才彩阁不豫蔺元姝,却没有挑明了说,一句“主子”,已经表示他的心之所向。

    小内监毕恭毕敬地对彩阁磕了个头,身子还在打颤“小奴叩见主子,主子万福。”

    彩阁支开他道“你去院子里把落叶扫了。”

    小内监如获大赦,猫着腰退了出去。

    福佑以为她此刻过来是为了询问蔺元姝的事,心里掂量好措辞,就等着回话了,彩阁却什么都没问。

    许是她不好意思,福佑舔了下唇,主动告知“刚刚那位蔺小姐,是吏部尚书蔺观桥之女,她还有个哥哥名叫蔺尚谦,任东宫詹事一职。再者,蔺小姐又是谨嫔娘娘亲姊妹的女儿,太子爷见到了,多少要应付几句。”

    彩阁默默听完,从案台上倒了杯茶水递过去“长安王公贵族里的小姐那样多,太子爷遇见何人、说了何话,诸如此类的,倘若这些鸡毛蒜皮之事我都要过问,即便我不觉得累,福公公听多了也会觉得厌烦。”

    彩阁敬他一声公公,还给他端水,实在让福佑受宠若惊,他躬身双手接过瓷杯,道了个谢“翁主您宽容,是个识大体的主儿。”他专拣好的说,“老奴跟在太子爷身边十几年,从未见殿下为谁脱冠代行,定是怕翁主绕路辛苦。”

    她乘步辇回长乐宫,何来辛苦一说即便太子确实存有几分照顾的意思在里头,彩阁也会认为他真正想怜惜的人并非是她还不是怕她走兴安门时,会撞见蔺元姝,从而又生口舌之争。

    初遇便是这般对峙,往后可想而知,自是有恃无恐。

    不想也罢。

    久留庖厨,不再觉得汤药味熏鼻。

    彩阁的目光落在药罐上,走过去揭开陶盖,她抬手挥散蒸腾而起的白气,仔细往里瞧“五碗水煎成一碗,这都熬过头了吧”她自顾自倒了些出来,“等会儿重去煎一副,应该来得及。”她将白瓷碗轻晃,酱色的汤药沿着碗壁打漂,留下一圈浅淡的药渍,继而吹了吹。

    福佑没料到她会有此举动,劝止道“宫里有专门的试药内监,怎能劳烦翁主”

    彩阁未曾理会一口喝下,登时龇牙咧嘴唤苦,她眉头紧蹙再仔细品咂一番,似乎有点不对味儿,记忆中,太子所用的汤药虽苦,可入喉后,唇舌实有回甘之感。

    回甘

    彩阁深深吐纳,定神道“药方呢拿来让我看看。”

    福佑一时拿不出,深思熟虑后说“太子爷的方剂一直由太医院的江院判照料,原先开的药方有两张,一张收在东宫,另一张留于太医院备档。”

    为求稳妥起见,现抓的草药更能让彩阁信服“我身子不适,正好去太医院瞧一下。”

    上辈子,彩阁凤临东宫成为太子妃之后,太子的汤药便由她煎制,起先太子也曾心疼她,不愿她亲自试药,两人新婚燕尔,她甘之如饴。

    从东宫到皇宫,她未有一日懈怠,即便后来他们的关系大不如前,每每晌午用药时候,只要她愿意露脸,两人还是能见上一面儿的,虽然那短短的半刻光景,经常是在彼此的沉默不语中度过。

    再往后,他的病情每况愈下,汤药依旧不曾间断。

    于她而言已是前尘往事,重新忆起,唯有一声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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