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寒祁自进来后就未曾发表过任何言论,他只打量着裴清绮的房间,脸上渐渐显露出怒气,“你就让她住这种地方”

    苏允承冷冷看着面前的男人,“二哥,这是臣弟的家事”

    “胡闹”

    未等他说完,苏寒祁便直接打断他,脸色更加难看,眉宇间怒气深重,“你如此苛待发妻,还让不三不四的流言散播出去,如今宫内都在说你宠妾灭妻,这便是你作为天家子嗣的品格”

    他是太子,始终比别的王爷高一等。

    苏允承垂着头,“臣弟不敢。”

    裴清绮静静地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只偶尔打量苏寒祁几眼,不明白他来的用意。

    难道他当真

    她低垂着眉眼,思绪复杂,忽而想起从前的事情。

    还是个小姑娘时,她不懂人间三六九等,不懂三教九流,只知作诗吟唱,拨弄琴弦,每日与烟楼姐妹弹琴唱曲,恣意欢心。

    那时她天姿国色,才华满腹,有趣又端庄,还不觉得自己的身份有多腌臜上不得台面,自然不会虚与委蛇去讨好谁,脆直爽朗的傲骨让她区别去旁的美人,只往那一站便是最独特的风景。

    多少达官显贵散尽家财,趋之若鹜,只为一睹芳容。

    而她,却偏偏只为那个在她的摘花会上直接将她虏上烈马飞奔而去的少年失了心。

    那时的苏允承少年意气,鲜衣怒马,虽被母妃连累贬为庶名,却依然傲骨铮铮,岂知重回繁荣不过短短几年光景,他就完全变了一副模样。

    追名逐利,机关算尽。

    裴清绮之所以在烟楼长大,是因她很小就走丢,不记得家在哪,只记得一个很大很大的房子,里面有很多兵器。

    烟楼阿妈见她生得格外漂亮,便收养了她。

    这么多年,她见过太多对她大献殷勤的男人,自以为看透情爱,不会爱上什么人。

    但那天那个马背上的少年,郑重地说着要娶她做正妻,一生一世一双人这种老套的甜言蜜语,她却莫名地红了脸。

    那是她想要的男人,却又不是她想要的男人了

    裴清绮回忆着,脑中却忽然闪过另一个人的影子。

    那人也穿着红色的衣裳,骑着烈马,俊逸得像个画中人。

    可他不像苏允承这般能言善辩,甚至有些沉闷

    他便是苏寒祁。

    二人是当朝皇子中最出色的,也是最有希望竞争储君位置的人选,只是苏寒祁处处都要压上苏允承一头,才华样貌都出类拔萃。

    那时苏允承日日来烟楼缠她,苏寒祁也就跟着来,只是不跟任何姑娘说话,只偶尔瞧她几眼,性子极为冷淡,却也沉稳。

    裴清绮对他的印象不那么深,她那时年幼,情窦初开,便被苏允承那虽然被贬为庶名却依然翩翩俊朗的气度所俘获。

    她和他暗自定情,她陪着他从清贫时期一路走到他重得宸王封号,而后苏允承依言迎娶她

    她嫁进了王爷府,成了他的王妃。

    最初的一段时间也曾蜜里调油过,苏允承对她当真是极好,最好的全都捧在她面前。

    此后她再也没见过苏寒祁,就连她成亲那晚,他也未曾出现过。

    裴清绮对他的回忆很少,却始终记得他有一次看向自己时,那双终于有了些许波动,却很快恢复平常的眼眸

    裴清绮只看他几眼便收回视线。

    他似乎比起之前来有了些变化,五官越发英朗深刻,不再那般沉默寡言,气场也强势了许多。

    是了,他如今是太子,万人之上,自然不同往日,天下便没有他不敢直视指责的人。

    就连皇帝都要对他这个儿子敬重几分,她也听说太子出征凯旋,早就掌握了兵权,与狄大将军平分军功,各表一枝。

    可难得的,他还善文略,连状元郎都拜他作老师,如今皇帝身体垂垂老矣,他即位指日可待。

    想到这,裴清绮的眉眼又顺垂了一些。

    还好是他当了这皇帝,若是轮到旁人,还真是百姓的灾难。

    苏寒祁的目光扫过苏允承和他身后挤眉弄眼的狄书萱,眉眼间涌过一丝不耐,视线最后落在裴清绮身上,微微停顿

    似乎是感受到他的注视,裴清绮略微抬眸。

    苏寒祁却迅速撇过头去,不愿看到裴清绮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宸王,不要让你的家事落人口舌,倘若一个男人连他许出的承诺都无法守住,那他便没有资格占着那些好东西。”

    “你将其看作草芥,怎知旁人不会珍之重之,视若珍宝”

    他的暗示已经很明显,苏允承握紧拳头,怒火在胸腔翻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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