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魔法本来就已经是极其稀有的天赋,在此之外的任何天赋,哪怕看起来再不起眼,都不应该被忽视。有自己天赋的巫师比如说纽特斯卡德曼的神奇动物亲和,黑魔王的蛇语,邓布利多能驯服凤凰,还有他自己的魔药天赋只要找对用途,都各有各的可怕之处。

    “我可以听到魔法。我不是说听到你念的魔咒。我能听到你释放的魔法本身。”

    “什么”斯内普明白她说的每一个词,但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很难解释,听是我能找到最接近的词语了,虽然仍然不准确。 ”她苦恼地皱起眉,“你知道在使用魔咒的时候,你的魔力流过身体,释放出来,环境里的魔力会有一种共振,或说是波动就好比声波在空气中传播,到达耳膜从而让我们听到声音,我能感受到魔力的波动。这是一种微妙的感觉,并不是真正的声音,更加像是一种情绪或者直觉。”

    斯内普有点明白了。他自认为是个有极高魔力敏感度和魔法控制力的巫师这是他魔药天赋的一部分。当然,他在药性研究方面极具创造性,也有超人的嗅觉、记忆力和观察力,然而更重要的是,他能够精准地分辨出材料的魔力含量,辨认熬制过程中极其细微的魔力变化,并且分毫不差地用自己的魔力引导其转化。每一个成就斐然的魔药大师都拥有这样特质他们对魔力的控制,就像脑外科医生对手术刀的控制一样可以不很强大,但必须极其精确。

    这样的敏感度让斯内普对魔法有和普通巫师不同的理解,他的确模模糊糊地感受到过玛西娅娜所说的魔力波动,但他仍然不确定她说的“听”是什么意思。

    “许多足够强大的巫师都能感受到环境里的魔力波动, ”斯内普审慎地说,“我认为这并不是值得过分惊讶的事情。”

    “是这样的没错。打个比方吧,如果麻瓜是生来既没有嘴也没有耳朵的人他们既无法使用魔法,也无法感知魔力;哑炮是有耳朵但没有嘴的人他们能够稍微感知魔力,但是无法释放魔法;那么巫师就是既有嘴也有耳朵的人。但是大部分的巫师都带着耳罩,厚薄不等,当一个巫师释放魔法时,他的魔法就开始歌唱,大部分巫师几乎完全听不见,少数人可以模糊听到一点,” 她对斯内普点点头,“而我感觉自己站着歌剧院的正中。”

    “这不可能”斯内普断然道,“如果这是真的,如果你有这样的敏感度,你早就应该疯狂了 ”他一向知道拉罗萨对魔法的控制力远远超过同龄人,而她的话也正好解释了为什么她学生时代能够稳定制作出完美品质的魔药。但是这绝不可能。如果她的敏感度这样高,又是个纯血巫师,她怎么能在魔法不间断的耳语中保持理智呢母亲的每一个普通家务咒语对她来说都会是难以忍受的噪音,她会在婴儿时代就嚎哭着死去。

    “我很幸运。从很小的时候我就能够控制自己什么时候去听,什么时候不去听。”她耸耸肩,“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打我记事起就可以了。”

    “那刚才你听到了什么”

    玛西娅娜低下头,“我不能告诉你。 ”

    斯内普气得倒仰。

    她抬起头,咬着下唇,眼睛亮晶晶的,“但是我可以给你听听看。”

    “你说什么”

    “阿不思和我一起研究了一个魔咒我告诉他我有这个天赋时,他觉得非常有趣我们发明了一个小咒语,可以短暂地分享我听到的东西。”她脸上露出期待的笑容,“我们使用这个咒语,然后我再使用魔法,你就可以听见我的魔法啦如果你答应告诉我我的魔法是怎样的,我就让你听听看,怎么样”

    “你听不见你自己的魔法 ”斯内普怀疑地问。“邓布利多又怎么不告诉你”

    “听不见。”玛西娅娜肯定地说,“唯独听不见自己的。至于阿不思,”她烦恼地翻了个白眼,“他不肯告诉

    。他有时候真讨厌。“

    这点斯内普倒是很赞同。他犹豫了一会,好奇心还是占了上风,“如何施咒”

    玛西娅娜拍拍手掌,从地上站了起来,“你过来,站到我对面,跟着我做。”她站到一片空地上,右膝跪地,伸出右手。斯内普满肚子不高兴,但还是勉强照做了。

    “现在,把前额贴到我前额上,手放在我后颈这里。”

    斯内普跳了起来,“绝无可能”

    玛西娅娜抬头,翻了一个白眼,“别磨磨蹭蹭,赶紧的。”

    “绝不”斯内普坚定地拒绝。

    “随便你咯,”玛西娅娜站起来,无所谓地拍拍膝盖上的尘土,“你见过多少能够分享五感的咒语这类咒语既稀有,难度又高何况是这样非同寻常的感应。这个咒语非常困难,”她重重地咬着非常二字,认真地看着他,“我和阿不思试验过很多次,这是唯一成功的方法。”

    斯内普僵立在那里,脸色变幻,玛西娅娜双手抱胸,脸上带着不在意的神色,歪着头打量他。

    高大的黑袍巫师脸色和他的衣服一样黑,但他终于往前走了一步。“如果你在戏弄我,你绝对会后悔的。”

    “好呗。”玛西娅娜一边单膝跪下,一边抽出魔杖抵在自己眉心。

    他也单膝跪下,伸出右手握住她的后颈。掌心的感觉温暖柔腻,她的脖颈纤细得惊人,他又感觉到一只有点凉的手搭在了自己的后颈上,轻轻用力。他咬咬牙,把额头抵在了她前额上。她的魔杖冷冰冰地硌着他的前额,可是一股难以名状的暖香从她身上传来,把他包裹了起来,一股战栗电流般窜过他的肌肤。他排除杂念,把对面的年轻女人当作泥塑木雕,心跳终于放缓了。

    玛西娅娜开口,“专心致志地感受周围的魔法波动,就好像你感受一锅魔药里最微妙的变化一样。不要抵抗。”

    说着,她用一种音调奇异的语言是古爱尔兰语还是古威尔士语念诵起一段咒语。斯内普觉得非常奇怪,这种感觉有点像摄神取念,但并非他入侵她的头脑,而是她打开了一扇小门,引他进去。然后,他摒住了呼吸。

    他先是听到了四周的魔法。仿佛一块蒙了灰尘的玻璃被擦拭干净,或是一个深度近视的人第一次带上了眼镜,或者如拉罗萨所说一个带着耳罩的人取下了耳罩,他听见了那一群群游曳的神奇生物的魔法,像是竖琴或是溪水流过卵石的声音。他听见了一丛魔法植物的花苞绽放,像是三角铁或是水珠滴到薄冰上的声音。他听见了更深沉的,属于这片森林本身的魔法,像是爱尔兰风笛或是风吹过枝叶的声音。他感觉到拉罗萨把魔杖从二人的额间抽出,听见她念诵起他之前的防御魔咒。

    良久之后,玛西娅娜完成了咒语。她断开了二人之间的链接,期待地看着斯内普,“怎么样”

    她无法从黑发男巫的表情上猜度他的想法,他乌黑的双眼锐利地盯着她,好像他从未见过她,又好像她是一个外星生物,忽地从飞船里落到他的地窖里一样。

    “怎么样你听见了吗 ”她忍不住又问了一次。

    “我”他声音干涩地开口,“我听见了不,你说得对,不完全是声音,是一种情绪和感觉也不对 ”他皱眉扯住了胸口的衣服,一时竟寻不着词汇。

    她脸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你听见了你听见了什么 ”

    “我听见了这片森林”

    她看起来更高兴了,“是不是很美还有呢 ”篝火在她笑弯了的眼睛里愉快地跳动着,“我呢你听见我的魔法了吗 ”

    斯内普的神色更复杂了,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凝视了她半晌,反问道,“你早些时候听到的就是我听到的吗”

    “不是的。即使你我施放同一个咒语,也会有完全不一样的声音。同一个巫师施放不同的魔咒,甚至在心境不同时,声音都很可能不同。大部分巫师的魔法是嘈杂的,有的甚至可以称为噪音你听到的和我听到的肯定不一样。”

    见他半天没有回答,似乎怔在了那里,玛西娅娜忍不住催促道,“我的魔法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黑眼珠子转了回来,对上亮晶晶的蓝眼睛,薄薄的嘴唇勾出一个狡猾的笑。

    “我不能告诉你。 ”

    玛西娅娜瞪大了眼睛,斯内普站起来,脸上露出了洋洋得意的愉快表情。

    “我们说好了的”她脸气得通红。

    “你错了,拉罗萨小姐,你提出了要求,可我从来没有答应过。是你自己急不可耐地要开始施咒的。”斯内普俯视着气得说不出话的玛西娅娜,带着胜利的笑容。“感谢您慷慨的分享,那么,就祝您晚安了。”

    这次轮到玛西娅娜气得倒仰了。

    是夜,斯内普睡不着。魔法从未停止给他带来惊喜,然而今天的见闻仍是让他大开眼界。他从未听过、感受过这样这样奇妙的魔法。而且在他冷静下来思考之后,他得出结论拉罗萨的天赋根本不像她所说的那样,“没什么实际用途“。她真正的天赋,是远超普通巫师的魔力感知,也许还有尤为精密的魔力控制。他可以肯定,在她专注的时候,一切试图埋伏、跟踪、潜藏的巫师在她的感知里都无所遁形。难怪她当年成为历史上最快通过傲罗考核的巫师。也难怪她做学生的时候,任何魔咒都难不倒她对于她来说,晦涩的施法手势和微妙的魔力轨迹就像写在纸上的文字一样清晰。幸而她现在算是和他一边儿的,斯内普想,不然她绝对是个极其难缠的对手。

    是夜,玛西娅娜也睡不着。她已经不为斯内普摆了她一道气愤了,但是这个个性糟糕,说话难听的巫师还是引起了她的思考。

    她当然没有把所有事情告诉斯内普。这么多年来,她从未停止对自己天赋的探寻和研究,她认为一个巫师魔法的声音,取决于力量,取决于对魔法的控制和理解,也取决于他或她最内核、最本质的一部分。大部分的巫师能发出来的都仅仅是微弱短促的声音;而她所遭遇过的邪恶巫师,他们的魔法无一例外发出的都是残忍、嘈杂、惨厉的噪音。只有极少数的巫师,他们的魔法像是交响乐一样动听。邓布利多的魔法让她想起维瓦尔第的四季;弗里维教授的魔法让她想起巴赫的大提琴组曲;麦格教授的魔法让她想起非常出乎意料地格什温的狂想曲。

    因为斯内普的课堂上并不需要施咒,玛西娅娜直到今天才第一次听见他的魔法。她不能理解为什么斯内普的魔法也会是悦耳的。当然,他是个强大的巫师,但她对他不光明的历史早有耳闻,也很确定他刻薄易怒的本性并非伪饰。难道是因为他在使用一个以防御和保护为目的的咒语吗又或者说,他仅仅是一个异常样本他的魔法像是什么呢她无法形容,也没办法捉住那一点点飘忽的印象。在思虑之中,她渐渐陷入睡眠,半梦半醒间,那一缕游丝般的印象附着在了某个确凿的记忆上。

    她嘴唇边露出一丝微笑。我知道了,她想,是贝多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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