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西娅娜摸着下巴,要想个法子,什么东西是斯内普能够确认伏地魔绝不会用来试探他的最好就是伏地魔本人都不知道的甚至不能是他自己记忆中的内容

    唔。有办法。

    她叫道“嘟嘟” 小精灵嘟嘟立刻出现了,“劳烦你到我房间里,把一只龙皮手提箱带给我可以吗”

    嘟嘟不一会就把箱子带回来了。玛西娅娜爬进去,很快就举着一个大大的匣子爬了出来,一张黑胶唱片飘飘浮浮地跟在她后面。

    她捧着匣子显然是一个唱片播放机小心地把它放在桌面上,爱惜地拂了拂上面不存在的灰尘,又轻手轻脚地把黑胶唱片从空中摘了下来。

    斯内普目瞪口呆地盯着她,看起来越发确定她是个幻觉了,还是在没什么逻辑的梦里出现的那种,“我不知道你在搞什么,拉罗萨小姐,请你离开。”

    “嗯嗯没问题,给我十分钟。”她好脾气地一指床头,“你的魔杖就在那儿呢。没什么可担心的。”

    斯内普这才发现自己是赤手空拳在赶人,连忙抓过魔杖。

    真奇怪,他想着,这个幻觉里他也未免太过松懈了。

    玛西娅娜把唱片固定在播放机上,把唱针放好,轻轻一按,交响乐庄严的和弦响起。

    斯内普愣住了,他认得这个魔笛的序曲。小提琴的合奏欢快动人,他却惊疑不定地看着玛西娅娜。

    一曲终了,一首协奏曲响起他从未听过这首曲子。这样和缓优美的旋律,让人想起乡间的小路,清晨的空气,穿透林木的金色阳光,还有平湖上宁静的晨雾。

    玛西娅娜倚在窗边,入神地看着黑湖湖底穿梭的人鱼。黑湖水波摇曳,微碧的晨光在她脸上变幻莫测。斯内普忽然觉得,这段他并没听过的旋律,必然也是莫扎特。

    这样纯粹的美,这样的安宁,他怀疑黑魔王本人是否曾经体验过。

    如果从未体验过,只怕是没办法编织成幻境的。更何况,黑魔王这样的人,必然对“美”这种脆弱而多余的东西嗤之以鼻,他不可能明白它对斯内普的意义和重要性。黑魔王会用安全、财富、名望、权力,甚至色欲来试探他,但他不可能用音乐来引诱他。

    “你是真的”他轻声道,“我真的回来了。”

    她转过脸来,微微地笑了,“是啊。你要不要再睡一会”

    “不必了。”

    “那么”她走到床前坐下,笑得露出了酒窝,“早餐”

    他不晓得这人想起吃的怎么能高兴到这个地步,不得不给她泼冷水“现在还早,还没到早餐的时候呢。”

    “无所谓,你饿了吗”

    他倒确实有些饿了。昨天晚上他心不在焉,晚餐就没吃多少,后来又心力交瘁地折腾了一整晚不提也罢,一提起就觉得肠胃里空得发慌。

    “那成,马上就回来。”玛西娅娜拍一拍手,昂首挺胸地走了。

    过了不到半小时,她托着一个满满的大托盘回来了,里面装着一碟拳头大小、色彩缤纷,约有一寸半厚的圆饼,另外还有切成片的面包,新鲜水果,黄油,果酱,还有咖啡,她一样一样放在桌子上,“先吃着吧。我没做复杂的。”

    “这是你做的”他用叉子戳了戳一块圆饼。

    “意式烘蛋饼frittata,我想着你还没完全恢复,做点清淡的。没有放特别多乳酪。”她切开一块烘蛋饼,一股咸香的热气直扑鼻端,融化的奶酪流了出来,“趁热吃呀。”

    他切了一块放进嘴里,一口咬下,先出现的是山羊乳酪的浓郁,烟熏咸肉的香脆,帕马森干酪的咸鲜,接下来是红椒青豆的清爽,最后隐隐有一丝青葱和罗勒的芳香,数种滋味被热乎乎地烘在一起,加上一点儿炙烤的焦香非常美味。

    他几口吃掉了一块烘蛋饼,见玛西娅娜正全情投入地享用自己那份,迅速又拿了一块。

    她做得分量不多不少,自己吃了两块,斯内普摊到了三块,二人都有些意犹未尽。

    “这样正好,”玛西娅娜煞有介事地说,“我还有一些想吃,却已没有了,这样下回才还再想吃。再好的东西,如果一次吃尽兴了就难免腻烦,吃到最后也就觉得不过如此,很对不起美食。”

    斯内普觉得她歪理真是一套一套的,但他吃人的嘴短,不好马上吐槽,十分憋屈。

    他喝了口咖啡,开始往外焦内软的面包片上抹黄油平心而论,他每天吃的都是这个,只是这朴实的老伙计在妖艳的烘蛋饼衬托下,一下子就变得不如人意了。

    斯内普觉得人生有时真是戏剧性,一天之内你的生活就可以彻底反转。昨天晚上他还忧心黑魔王不知何时回归,自己不知道能不能活着看见明天的太阳。不过十几个小时后,第二天的太阳升起了,他还活着,听玛莎议论烘蛋饼。

    她平时用餐礼仪很好,但是没什么人的时候喜欢像现在这样,双手捧着咖啡杯或是茶杯喝热饮就像是小孩子一样。

    他觉得第二天的太阳还是很有些可看之处。活着比他从前认为的有意思一些。

    不过一旦想起昨晚,真实和诞妄之间就被撕扯开来。他暂时不想复盘昨晚自己在食死徒中的应对,但是幻影显形回到霍格沃兹之后的事情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绿底点缀着银色心形图案的睡衣。

    七窍生烟。

    他一挥魔杖把睡衣重新变回了黑色的袍子,玛西娅娜有点遗憾地耸了耸肩。

    他想问她是不是照顾了自己一晚,却又觉得这是明知故问。他想问她是不是一夜没睡,要不要休息一下,又觉得这么问有赶人的嫌疑。他想问她为什么要去等他,却觉得不如不知道答案。许多话题都被他掐断,最终到舌尖是不痛不痒的一句,“你在哪里学的做菜”

    玛西娅娜莞尔,“小时候看我父母做菜,打打下手,看多了也就会一些。后来就是自己摸索,做给阿拉斯托吃。你不知道他的厨艺有多次。”

    “唔,原来是生存所迫。”

    “嗯,生存所迫。你呢不过你毕业之后没多久就入职霍格沃兹了,应该没什么机会自己烹调吧。”

    “我会把死蟾蜍丢进坩埚里煮,算吗。”

    玛西娅娜哈哈大笑。

    “别笑,我煮得非常好,这可是我吃饭的本事。”

    她继续笑,手里的咖啡杯晃来晃去幸亏已经空了大半,不然非洒她一身。

    “也没有那么好笑。这个笑话超冷的。事实上说它是笑话都太抬举了。”

    玛西娅娜辛苦地顺着气,“暂停暂停我要笑岔气了。”

    “我不认为我有这样出众的幽默感。”

    “你有。我做学生的时候经常要忍着不在你课堂上笑出声来。你刻薄得不得了,但你损人的话都很有创意。”她满足地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了,终于混成了你的同事,总算能想笑就笑了。”

    “我会找由头扣格兰芬多的分的。”

    “那是米勒娃和现任级长要担心的事情了。”她毫不负责任地挥了挥手,“况且,说得好像你不是一直都在这么做一样。”

    斯内普过度频繁使用己方威慑性武器,以至在关键时刻失去威慑力。他非常不甘心地说“我当年还以为你是个好学生,现在才知道你的真面目。当初扣你分扣少了。”

    “不得了,你知道了那么多我学生时代的秘密我也得抓一些你的把柄才行。”玛西娅娜又倒了一杯咖啡,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起来,“告诉我一些你做学生时好玩的事情吧。”

    “没有这种事情。”

    “不行。”玛西娅娜完全不买账,“我一个晚上没睡照顾你,我要报酬,我要听故事。”

    “就是没有。我一个贫穷混血的斯莱特林,每天都被波特他们四个人追着打,你觉得我学校生活会有多愉快”

    “总不能一点有意思的事情都没有。”玛西娅娜并不放过他,“那行吧,告诉我一些关于莉莉的趣事吧”

    这话说出来,两个人都吃了一惊。刚才令人愉快的气氛一下子冷却了下来,玛西娅娜只好默默地端起咖啡掩盖自己的尴尬,可就连热咖啡都好像变温吞了,索然无味。

    她后悔极了我这是怎么了难道一个晚上没睡,连脑子都变笨了吗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方才一下想起莉莉,为什么一下无法遏制想询问的欲望。

    玛西娅娜拼命想着该怎么岔开话题,抬起头来,却发现斯内普在发呆。

    斯内普少见地陷入了不知怎么回应的情况。他这么多年不敢提起,甚至不敢想起这个人,记忆像是被堵塞了十几年的泉眼,早就长满了青苔杂草。

    关于莉莉,他能说什么呢

    “莉莉她她很有天赋,有正义感,也很有魅力”他张开嘴,试图描述记忆中的莉莉,可脑中出现的只是这样空泛干涩的词语。他看向对面那个恨不得消失在咖啡杯后面的女巫,知道这不是她感兴趣的内容。

    可是关于莉莉,他还记得什么呢

    在他的记忆里,莉莉发着一种接近神性的光。她拥有他所期望而没有的一切美,魅力,热情,纯洁,正义和善良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从一个活生生的朋友,变成了他理想的投射。可我的第一个朋友,我最好的朋友,她原本是什么样的呢

    “莉莉她她几乎每天都会吃胡萝卜。”他突然说。

    “什么”玛西娅娜呆滞了,甚至忘记了懊悔,抬起脸来。

    “胡萝卜,切成手指粗细条条的那种。”斯内普比划了一下,笑了一声,“她其实很讨厌那个她讨厌所有蔬菜。”

    玛西娅娜也笑了,“真的吗那她为什么还要吃”

    “她迷信胡萝卜能让她的头发鲜艳亮泽,我不知道她是从哪儿听来这种谬论也许是她姐姐编出来骗她的。”他摇了摇头,“莉莉最恨别人叫她“姜”,但如果别人叫她“胡萝卜”倒是会假装不高兴,但心里沾沾自喜。”

    “你到现在都还在背后叫韦斯莱家的孩子们“姜””玛西娅娜忍不住大声抗议。

    “是啊。不行吗”斯内普毫无愧色,“你知道我是怎么发现她挑食的吗”

    玛西娅娜被成功转移了注意力,追问道“怎么”

    “我刚认识她的那个夏天,她邀请我到家里玩。我们会一边看电视一边吃零食。莉莉的父母总是会给她们姐妹准备一大盘胡萝卜和芹菜条。莉莉会一边抱怨一边吃掉萝卜,然后把芹菜全部推给我难吃死了。”

    “电视”玛西娅娜羡慕地说,“我小时候家里可没这个你们都看些什么节目呀”

    斯内普的脸扭曲了“你非得问我这个问题不可吗”他揉了揉眉心,“天呐听着,这是莉莉的最爱,本人可是一点都不喜欢这种东西一个肥皂剧,说的是一个美国男人为了追求一个女演员,假扮成女人,到伦敦当模特请你不要再笑了玛莎。”他无奈地看着笑到抽搐的女巫,“我当年只有九岁,而且我特别需要一个朋友。”

    “好吧,我满意了。”玛西娅娜坐起来擦掉眼泪,“这个故事太棒了,可我也该走了。可怜的阿不思一百多岁了还忙通宵,我要去给他帮忙好歹得告诉他你醒了。”

    玛西娅娜离开后,斯内普还在困惑地思索着她的大笑。

    她真是个怪人,他想,有那么好笑吗他很少能把一个人逗得哈哈大笑,童年时莉莉对他的冷笑话最多也只是捧个场,抿嘴笑一下。是个性的差别吗莉莉有这样大笑过吗

    似乎也是有的。

    莉莉会被詹姆波特逗得大笑。哪怕在她还认为波特是个自大狂的时候,她也会忍不住被他的一些逗趣的行动惹得大笑起来。虽然在波特看过去时莉莉会掩饰住自己的笑意,狠狠瞪他一眼,骂他哗众取宠。

    斯内普低低叹了口气。很多事情他不是不明白,只是刻意视而不见罢了。

    他原以为自己会和以往一样被痛苦和怨恨淹没,但此刻心中涌起的更多是酸楚。记忆中的红发少女身上光晕渐渐褪去,回过头来,对他俏皮地一笑。他觉得胸口一个化脓的大伤口里渐渐流出新鲜的血液那伤口不能愈合,也许永不会愈合,但至少一些有毒腐坏的东西脱落了。

    他从床上坐起来,发现玛西娅娜没有带走那个唱片机。他走过去,发现播放机角落里用金色斜体字描着主人的名字。他用拇指轻轻擦过那些字母arciana。

    一个杀伐气那么重的名字,倒有着婉转的读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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