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终于离开了火焰谷, 已经是五天后的事儿了。

    在火焰谷的日子,虽然有灵气护体,林然还是觉得自己快被烤焦了一层皮, 以至于终于能碰到清凉凉的湖水的时候, 她长长舒了口气。

    “好爽”

    侯曼娥猛地冲出水面,用力甩了甩头, 溅开的水珠糊了林然一脸。

    林然被呛了一下, 抹了把脸, 再睁开眼, 就见侯曼娥直勾勾盯着自己。

    “哇”

    侯曼娥意味深长“还以为会很小, 其实也不小嘛”

    林然“”

    什么大什么小, 她听不懂,她什么都听不懂。

    林然双手抱住弱小又无助的自己,默默往水里又缩了缩, 只露出一个脑袋。

    “你躲什么, 难道我还能吃了你嘛。”

    侯曼娥笑嘻嘻蹭过来, 像条游鱼绕着她游,小眼神悄咪咪往她脖子以下不可描写的地方瞟“你不是说我们是好姐妹嘛, 好姐妹当然什么都可以分享了,看看怎么了,我也有,我还比你大呢,不信你看”

    说着她站起来, 骄傲挺了挺胸“要不要摸一摸,手感超棒的当然, 你也得给我摸一下。”

    林然“”

    不, 这不是开往幼儿园的车, 快放她下来

    林然大风大浪见多了,倒也不至于被调戏得变色,但是眼看侯曼娥的狗爪子都要伸过来了,林然实在不想和她探讨大小的问题,爬上岸快速把衣服披好,才转身问她“回去吗”

    侯曼娥看她领口都拢得严严实实,撇撇嘴,嘟囔一声“老古董”,仰面往湖里一倒“不走,我还没有洗干净呢。”

    林然“你都洗一个时辰了。”

    侯曼娥理直气壮“我还可以再洗一个时辰,而且我还没护肤呢,还没做保养呢,这几天那破山谷的太阳那么烈,都给我晒坏了,再不好好保养我黑色素都要沉积了”

    林然“行吧,你慢慢洗吧。”

    林然拎着风竹剑往回走,他们找的宿营地是一片景色秀美的山林,草木葱郁,清风习习,和火焰谷形成鲜明的对比,让人心情不由好了起来。

    天色渐渐有些昏暗了,空地上升起了火堆,融融的暖意映亮青年半张清俊柔和的侧脸。

    他侧倚着身,白皙修长的手执着一册竹卷,看得专注,只偶尔轻轻拨弄一下火堆的木柴,在跳跃的火星中,更衬得人如暖玉,翩然风姿,道不尽的岁月静好。

    这就是林然一直觉得温绪很奇妙的一点在他身上看不出一点目的性。

    她能看出他不是个简单的人,也能看出他进入云天秘境必有所图,但是她却猜不出他的目的,因为他看上去没有任何欲望这一路,他既不图奇珍异宝,也不图磨砺修为,哪怕是侯曼娥缠他缠到林然都看得牙疼,他也始终慢慢悠悠的、温温浅浅的,既不烦躁,也不迎合,该干嘛干嘛,轻松写意得活像是来一趟游山玩水。

    他似乎单纯只是为了好玩而来。

    一个随心所欲的人,你猜不到他会做什么,因为也许连他自己都说不准自己接下来会干什么

    这种人,一般俗称蛇精病。

    听见脚步声,他抬头看来,笑着打招呼“林姑娘。”

    林然“嗯”了一声,在火堆对面盘腿坐下,把风竹剑架在膝头,摸出一张软帕,浸满了金玉露,然后轻轻地擦。

    温绪一手倚额,含笑看着她。

    她头发还没干,就随意披散在身后,发尾坠下的一颗颗水滴微微浸润素色的外袍,宽宽大大的长袍覆住纤细的身段,不显山不露水,唯有手腕戴着个细细的银镯,随意勾在纤弱的腕骨上,显出几分道不明的旖旎。

    温绪微微抬眼,看见她秀美的侧脸,鼻梁挺翘,小小的鼻头却圆润,柔和的眉峰下,一双偏长的杏眼,眼尾清浅下垂,是天生一副好脾气的温柔相貌。

    温绪见过很多温柔的姑娘,她们中有的温柔是假的,是用柔顺掩饰心底的贪婪欲望;有的是真的,是被养在象牙塔里长大,天真烂漫,所以看什么都是美好的,但是那种温柔太短暂太脆弱了,也许一点风吹雨打就会让它凋零、甚至腐烂。

    但是她是不一样的。

    她的柔和,像沉在海底最深处的珍珠,被最幽暗的海水侵蚀过千万年,所以也许不那么明亮灼人,却更柔润、更平和、更坚韧,当盈盈地亮起来时,整个瀚海都要为她俯首。

    那是一种没有棱角、润物无声的强大力量。

    温绪笑了笑,看着她擦过风竹剑后,又拿起一张新帕子浸湿,细细地去擦剑鞘。

    温绪“你很珍爱这个剑鞘”

    林然点点头“是我师父给我削的,我很喜欢。”

    江无涯削的剑鞘

    温绪眉峰轻轻一挑。

    江无涯那堂堂无情剑主、剑道至尊,天底下最珍贵的宝物任他唾手可得,他倒是看都不看一眼,亲自拿着根竹子一刀一刀给小徒弟削剑鞘。

    这到底只是疼徒弟呢,还是别有心思呢

    “是很风致。”

    温绪瞥一眼竹鞘上嵌着的那朵开得艳丽的桃花,轻笑“你师父,还送你桃花”

    林然小心擦了擦桃花,这看似柔软脆弱的花瓣却没有染上一点脏污、也没见一点损伤,她这才放心,解释“这不是我师父送的,这是我弟弟送的。”

    “弟弟”

    温绪语气笑意愈浓,似别有深意“你弟弟送你桃花”

    “嗯。”林然点头“他一直都这么浪漫,不像我,特别糙,他是个精致的小男孩儿。”

    “”温绪微妙地被噎住,抵唇咳了两声,才继续“那你还有一个为之付出了所有的男人”

    林然又点头,马爸爸嘛,她为他付出的最多了不仅曾流落桥洞、街头卖艺,还差点就想不开要剁手卖肾了。

    温绪被她的坦荡堵得一时语塞,看着她的眼神有点奇异。

    小姑娘不得了,年纪不大,感情世界还挺缤纷多彩。

    温绪突然来了点兴趣“那个让你那么刻骨铭心的男人是谁他让你伤心,你师父不知道你师父没去找他算账”

    江无涯如此宠爱她,真是当掌中宝心肝肉捧着,温绪可不信江无涯能容忍她被人欺负。

    林然摇摇头“没有,师父也没办法找他算账。”

    温绪“为什么”

    林然心想当然是因为大家次元不同,不过说了这人也听不懂,她于是言简意赅“因为他是我爸爸。”

    温绪“爸爸是爹”

    林然“嗯,乖。”

    温绪“”

    温绪“”

    温绪忍不住坐直身子,怀疑自己耳朵坏掉了“你说什么”

    “你话好多。”

    林然眸光清亮看着他,诚恳又礼貌地道“你老打探我消息,还试图挑拨离间,我有点烦你,不想和你说话了可以吗。”

    温绪“”

    然后林然就低下头去,继续擦剑鞘。

    温绪盯着她,她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就盯着剑鞘擦,活像在给前世的情人搓背,搓得专注又认真。

    温绪“”

    温绪捂住莫名疼起来的肝,重重咳嗽。

    “啊啊啊就算是洗完了还是好热”

    这时候,侯曼娥跳着脚回来,扑到林然身后,直接湿漉漉的脑袋搭在她肩膀上,满脸萎靡不振,哼哼唧唧“呜我好累,我浑身好酸疼,直到现在还特别热”

    侯曼娥刚开始在火焰谷很亢奋,跟被放飞了的哈士奇似的到处撒欢,仗着属性优势杀得热火朝天,但是再撒欢,连撒好几天也受不住啊,现在这后遗症上来了,人就萎了。

    林然被她撞得歪了下脑袋,随手捡起扇子,给她扇点凉风,有点无奈“谁让你在火焰谷里到处招摇,我早跟你说过,剑气总是透支得太厉害会很难受。”

    侯曼娥撇嘴,谁不知道难受,可只有一次次透支修为才能突破极限,实力才会提升得更快啊,要不然她怎么可能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她又不是抖。

    “知道了知道了,你好啰嗦。”

    侯曼娥嘟囔着甩了甩头发,被林然摇扇子的风吹得美滋滋,不由眯了眯眼睛“还是外面好,风清清凉话说你什么时候拿的一把蒲扇”

    林然一愣,才发现手里捡的不是折扇不是团扇,竟真是把蒲扇。

    关键是这蒲扇还不是新的,似乎用过些年头了,扇叶都有点微微卷,手柄还是温热的。

    侯曼娥瞧了瞧这老大爷作风的蒲扇,停滞了两秒,猛的爆出惊天嘲笑“哈哈哈卧槽你哪儿搞来的扇子也太土了吧我只在地头看老大爷穿着裤衩背心扇这玩意儿过你到底是什么乡土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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