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凶兽。

    方俞成只觉得面前一闪,下一瞬,他右胸一阵剧痛,整个人被龙渊剑狠狠贯穿甩进石壁里。

    方俞成“噗”一口血喷出来,瞪大眼睛,惊骇欲绝看着面前那张放大脸。

    晏凌眼睛黑得吓人,瞳孔里赤红血丝蔓延,盯着他,冰冷得宛若在看一个死人,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般恐怖杀意。

    他一字一句“方俞成,她们若是出了事,我必将你,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他是说真。

    他真会这么做。

    方俞成呼吸滞住,瞳孔骤缩,恐惧瞬间爬满了眼珠。

    晏凌已经消失不见。

    方俞成跌坐在那里,大口喘气。

    他能感受到周围人投来各色目光,他只觉得自己平生所有脸面都被撕下来踩在泥里,他又气又惧,那些隐约羞愧尽数转为恨意,浑身止不住地发颤。

    北辰法宗弟子心情复杂,他们也觉得方师兄做得太没有道义了,尤其对比上毫不犹豫追过去侯师姐,简直天差地别,毫无首徒担当

    他们失望,愤怒,又羞愧见人,但是看着自家大师兄这副样子,心里同样不好受不说私情,便是宗门脸都被丢尽了。

    他们在剑阁弟子目光中抬不起头,好久才有几个弟子低落着上前挡住众人视线“别看了,大家都别看了。”

    方俞成死死攥住拳,手都攥出血来。

    他猛地站起里,阴沉着脸走到角落里,背对着众人,捂着伤口作调息状。

    片刻死寂后,后面响起窃窃私语声,方俞成不看都知道他们是怎么议论自己,但是比起耻辱,他心头渐渐升起却是越来越浓重恐惧。

    他恐惧不仅是晏凌报复,他恐惧是,今天他做事,他害楚如瑶林然险些身死、他被晏凌一剑捅伤事,被所有人都看见了

    这里有这么多人,还有那么多法宗弟子,等离开了秘境,等回了法宗,长老掌门也必然会知道。

    他们必会对他失望。

    北辰法宗未来掌门是整个正道脸面,代表沧澜界威望,绝不能是个德行有瑕人,不能是个与剑阁交恶人,更不能是个被天下修士不耻人

    掌门长老会对他失望,他们会废除他首徒身份,他们会培养其他弟子取代他地位那他这么多年苦心经营一切都将付诸流水,他就彻底完了

    方俞成想到那种场面,彻骨寒意贯穿了全身。

    不不不,他绝不能被废,他不能坐以待毙,他必须扭曲局势他必须在回去之前证明自己价值

    方俞成突然想起什么,猛地从储物戒指中翻出之前温绪请他暂时保管黑木盒。

    他打开盒子,里面仍然静静躺着那支凤翎,流转着溢彩光辉。

    他死死盯着它,眼神闪烁不定。

    他为人虽然算不得正直,但确实没干过偷鸡摸狗事,再汲汲于名利,这么多年作为北辰法宗大师兄也算得上尽心尽力;便是今天险些害了楚如瑶,他也绝无意害她,他是无心,看见那么多水蚀,他也害怕啊他很快也后悔了,只是当时一念之差,恐惧之下就

    但是他隐隐意识到,如果他碰了这凤翎,就有什么再也不一样了。

    方俞成踌躇好半响,忽肩膀一阵火辣辣刺痛,他捂着流血不止伤口,想到刚才晏凌那冷冽一剑和师弟妹们失望眼神,终究是对晏凌恨意和对失去恐惧占了上风。

    他狠狠一咬牙,抖着手取出凤翎,从山河图中幻化出一支一模一样假凤翎放进去,要关盒子时,因为手颤得厉害,盒子竟掉在地上。

    他浑身震了一下,赶忙拿起来,见盒子没坏,心刚放下一点,却发现地上还掉了一根长长蓝色草药。

    “蓝色草”

    方俞成隐约觉得眼熟,但是时间紧迫,他生怕别人看见,不敢耽误直接把草薅起来塞进袖子里,赶紧把木盒合起来放回去。

    做完这一切,他心虚地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注意到,才终于松一口气,随即又陷入更深不安中。

    半个时辰后,林然和侯曼娥靠坐在一角,面前升着火堆。

    侯曼娥看着外面还在执着徘徊水蚀群,一头黑线“图咱们一口肉有必要这么执着吗它们到底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她们刚才本来都找到房间密道了,结果兴高采烈一开门,一通道水蚀险些没给她俩淹了,吓得她们赶快把门关上,又加了封印封住,灰溜溜地回来。

    “不会很久了,水位已经开始下降了。”

    林然倒挺淡定,还美美伸了个懒腰“这里应该有地下河道,大概再过几个时辰水就渗得差不多了,到时候剩下水蚀就不足为患。”

    说实话,她也松一口气,她当然是不怕水蚀,但是这些密密麻麻暗黑系小玩意儿,就算是她现在飙到金丹期也没招杀了一波又上一波儿,没完没了,无穷无尽。

    估计也就只有晏凌那种血脉压制,或者修习一些稀奇古怪法子人能有法子对付它们;林然一点都不想和这些水膜正面刚,因为刚着刚着就可能被糊满身,虽然死不了,但想象那满身黏黏糊糊感觉,她头皮都要麻了。

    侯曼娥扁了扁嘴“我们苦逼被困在这里,其他人倒是无事一身轻地往前跑了,说不定现在都已经找到凤凰残魂”

    侯曼娥越想越气,扭头又去掐林然软肉,咬牙切齿“都是你丫又多管闲事,气死我啦我要是这次辛辛苦苦跑一趟什么都没捞着,我保证也给你当场表演个师妹黑化手撕师姐人间惨剧”

    “别这样,你开心点。”林然被掐得特别痒痒,表情管理有点失控,努力拍开她手““你想想,你做了好事,陪我引走水蚀,间接救了很多人,多有成就感。”

    侯曼娥翻了个白眼“那是我脑子抽了,看你跑才跟着你跑,否则我自己才不会出头。”

    林然却认真“不管因为什么,做了就是做了,你担心我,你来帮我,也挺身而出救了许多人,日后无论谁说起,你都会是北辰法宗最值得尊敬侯师姐。”

    侯曼娥一噎。

    “我一直觉得,原因并不重要,一个人做了什么,才是最重要。”

    林然遥望着案桌上那半卷画,隐约可见紫衣女子衣角,轻轻道“哪怕她本心并不是那么善、哪怕她有种种阴暗不堪,但是她愿意为了一个理由,去做好事,去装成一个好人,装一辈子,让很多人可以过得更好,那就够了。”

    侯曼娥愣愣看着她,好半响才哼唧一声“又灌鸡汤,一言不合又灌汤我看灌汤包都没有你汤多。”

    “”林然心口中了一箭,往后一靠“我错了,我不说了哈。”

    她打了个哈欠儿,接着又打了一个。

    “你要是困就睡吧。”

    侯曼娥看不过去,哼她“谁叫你放那么多血,我看整个地底水蚀都快被你引过来了,林大圣人,大写义薄云天舍己为人”

    林然听得不太真切,她是真有些累了,迷糊说“那你守一下,我眯一会儿,就眯一会儿起来换你”

    “行行行,睡吧你。”

    侯曼娥看她眼睛都睁不开了,嘴上嫌弃地说着,顺手摸出一颗七转合辰丹来,一把塞进她嘴里,然后去把火烧得更旺。

    林然跟含糖丸似含着丹药,被熏得暖洋洋,靠着石壁,眯缝着眼,很快就睡去了。

    “睡得倒是快”

    侯曼娥小声嘟囔着,却凑过去,挪了下她手臂,看着她手臂上才结上血疤伤痕,牙呲了一下,轻轻给她换了个更舒服不会碰到伤口姿势睡。

    火星轻轻爆起,周围安静下来,侯曼娥托腮发呆,百无聊赖回忆着原著剧情万一凤凰惊觉她骨骼惊奇,还有外挂,是个奇才,一时眼瞎不要楚如瑶就选了她了呢

    正在这时,她听见轻缓脚步声,伴随着徐徐泛开水波。

    有幽风顺着洞口拂来,火焰突然开始摇曳。

    侯曼娥猛地站起来,震惊望着洞口,一身长衫狐裘青年,不急不缓自河道尽头走来。

    他缓步而来,所过之处,密密麻麻水蚀恐惧地散开,只如摩西分海,生生为他让出一条大道。

    他低低地咳着,抬眸望着她们,那双含笑眸子里,看似春风和月,却分明波云诡谲。

    侯曼娥心中忽然升起强烈不安。

    “那个,温公子,好巧你也来了哈”

    侯曼娥站起来,一边打着哈哈,一边猛地要去拍醒林然。

    只有林然能收拾这死变态,必须得把林然叫起来,不然就太危

    然而她手刚刚碰到林然衣角,就脑子一嗡,侯曼娥僵在那里三秒,整个人骤然脱力,倒地昏迷。

    月白云靴踏上岸,温绪慢条斯理放下手,绕过人事不省侯曼娥,一步一步,走到林然身旁。

    她歪着头,倚着石壁睡,睡得很香,那双纤长柔软眼睛阖着,小脸微微嘟起,白皙脸颊透着一层柔润薄粉。

    温绪静静看着她,看了很久很久。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人呢

    她悲悯,她无情,她在滚滚红尘中,又似游离尘世之外,是湖面倒影镜花水月,看似触手可及,却实则永远隔绝着整个世界。

    温绪很轻地笑了一下,撩开迤逦袍角,单膝慢慢蹲下,贴近她。

    她睡得那样熟,像莲花,像青竹,在世人不可知角落,静谧安逸地沉睡。

    温绪抬起手,瘦长手心虚虚捧住她脸侧,指腹若即若离地勾勒、碰触。

    温柔,缱绻,又勾缠蛊惑。

    谁能让菩萨低眉,谁能让仙佛多情,谁能把她拉下神坛

    “林姑娘”

    幽瑰雾色在他眼中蒸腾,又随着他指尖游移一点点缭绕在她唇边,随着她清浅呼吸,吞吐。

    她睡得愈沉,精巧鼻翼小小地翕张,鼻息渐沉。

    温绪安静凝着她,半响,才俯首,温热吐息拂过她耳颊,咫尺距离,他低低地笑,嗓音低柔微喘“林姑娘,你想,亲一亲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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