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要着人上金都彻查。”

    “杀人便罢了,什么样的歹人,手段竟如此残暴不是一直有风声说是妖做的”

    “是有这说法,要是妖域闹的可就麻烦了,谁惹得起那些疯怪就怕金都也要息事宁人的。”

    “那怎么行妖域也不能无缘无故残害我燕州人族啊杀人撕尸果然是一群畜生”

    “嗳嗳你不要命了,谁知道这附近有没有化形出来的妖族,你快小声些而且这不是也还没确定”

    “不可能是别人就是它们干的妖族惯来阴戾残暴,有什么是它们干不出的”

    “唉你别”

    那些人注意到她看去的目光,立刻收了声;身后跟上熟悉的脚步声,林然重新往外走,偏头压低声音“你听见了吗”

    “嗯。”元景烁“有妖作乱”

    林然摇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广城在燕州南边,距离很远,是妖乱还是人祸都和我们没什么关系。”

    元景烁搭住她肩膀“别想那么多,我们先去金都再说。”

    一路御剑虽然快,却太耗灵力,元景烁干脆买了匹疾风马,套上个马车颠颠跑得贼快。

    出了霞城,疾风马伸展双翼御空而行,林然往下望去,望见山川河流纵横交织成泼墨长卷,一座座风格各异的城池如巨兽盘踞,山河间偶或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瑰丽光圈,那是通往凡人界的结界。

    这很美、很壮观、很牛逼

    然而林然盘坐在车厢里,抱着钱袋痛心疾首“五百块中品灵石,五百块啊都够买下十个刚才那样的酒楼了。”

    “筑基巅峰的疾风马,打小驯养的,已经算便宜了。”

    元景烁坐在马车前面的横板上,屈着长腿,时不时勒一下缰绳示意马转向,笑她“比你御剑快,还只用舒舒服服坐在车上,这不划算得很。”

    林然无话可说,给他竖了个大拇指,把储物戒指和储物袋都摸出来。

    储物袋是新买的,储物戒指是在去云天秘境之前,师父江无涯给她的。

    元婴剑主送的东西自然是顶顶好的,虽然在天雷里被击毁了大半,拿出来仍然是太招眼的宝贝;没有宗门的庇佑,她和元景烁两个没到金丹的散修怀璧其罪,所以她向来都是收起来反正他们俩平日里黑吃劫富济贫,加上卖一些雪山路上偶然采集的灵草兽材,也积了一笔小财,而她和元景烁两个糙汉,都不怎么花钱,林然以为,这些钱怎么也足够造了。

    然而自从离开昆云连山、踏入燕州的地界,她渐渐发现,她错了。

    林然打开储物袋,看着空荡荡的一片,大惊失色“钱呢不是还有两千多块中品灵石吗”

    “很显然。”元景烁仰头倒了一口酒,晃了晃酒壶“没了。”

    林然这才想起来,大前天一百块灵石买了酒,前天二百块灵石买了刀鞘,今天又五百块灵石买马

    林然的手,开始颤抖。

    林然“这不是真的”

    元景烁摆出抱歉的虚伪嘴脸,沉痛说“很遗憾,这就是真的。”

    林然眼前一黑。

    “没事,千金散尽还复来。”

    元大横豪递过来酒壶,体贴说“别气坏了,来,喝口酒冷静一下。”

    林然拳头硬了。

    “算了。”

    元景烁果断把酒壶收回来“你自己气就气,别再打坏了我的酒壶。”

    林然按住自己的人中,深呼吸好几秒,才打开储物戒指。

    她的储物戒指被雷劫劈坏了,也就是最近她恢复到筑基后期,才勉强能打开,里面大多珍贵的法宝和草药都灰飞烟灭,剩下的零零碎碎一些也都是残破的,价值大打折扣。

    林然挑出两件,打算去了临近的大城拍卖行尽量换个好价钱,翻着翻着,竟意外翻出侯曼娥送她的那支“一线牵”手镯。

    说来也巧,那么多宝物都碎了,这支手镯塞在角落里机缘巧合逃过一劫,虽然光芒黯淡了很多,却还完好。

    林然摸了摸它上面皲裂的花纹,曾经云天秘境和万仞剑阁的往事都涌上心头

    呜,想家了。

    林然吸了吸鼻子,轻轻把镯子戴回去。

    她从来没戴过什么配饰,元景烁几乎是立刻察觉到,偏头看她,见是一支银镯,花纹素雅、光芒黯淡,本是不太显眼的。

    可不知怎么的,那银镯悬在她伶仃的手腕,贴着雪白柔软的皮肤,细细一支悬着、晃着,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元景烁回过头,喉结轻微滚动一下,似不经意地问“怎么突然戴了镯子。”

    “才找出来的,之前还以为已经坏掉了。”

    林然又摸了摸“是好朋友送的。”

    元景烁没有说话,喝一口酒,又喝一口,半响,却突然问“男的”

    “不是。”

    林然回想起侯曼娥骂骂咧咧翻白眼的样子,忍不住笑“是个很可爱的姑娘。”

    捏着酒壶的修长手指不知不觉放松,元景烁仰头灌一口酒,反手就要往刀上倒。

    林然尔康手“等等等你又浪费”

    林然觉得自己已经够不会过日子了,原来在无情峰的时候,她和江无涯就是两个巨婴,要不是奚辛管家,奚爸爸一手操持他俩吃喝拉撒,他们师徒俩早就沦落到滚下山喝西北风去了。

    但直到林然遇见了这位大哥,才发现强中自有强中手,这才是个真敢一掷千金然后口袋空空住桥洞的狠人。

    林然是条真咸鱼,自己都恨不得被人拖着走,真是不爱管束人,但是没办法,元景烁比她还不靠谱,如果她不管,那就等着和他一起要饭去吧。

    元景烁充耳不闻,酒水倾倒在刀上,瞬间喷烈的酒香四溢,他薄唇一掀,吐出几个字“唠叨,不听。”

    林然“”

    天一忍不住怨气“别捏了给我核桃捏坏了你只能欺负核桃算什么本事,有能耐你立刻把他脑袋按地上打”

    林然没本事,她松开核桃,仰头倒下,双手交叠把核桃摆在心口,安详躺尸。

    元景烁就见不得她悠闲,碰碰她“起来,该你驾马了。”

    林然“我不起,我已经气死了。”

    元景烁没办法,他能气她,总也不能把她捞起来扔马上。

    “不要气了。”

    他长腿一迈过来,手肘碰了碰她肩膀,仗着自己有张俊俏脸蛋,连哄人都是敷衍的“林姐姐,好姐姐,漂亮姐姐,起来干活了。”

    “这位大哥。”

    林然忍不住坐起来“你还记得我们之前为什么连夜跑出长风城,一路屁滚尿流跑到这儿都不敢多停留”

    元景烁懒散往车厢一靠“因为长风城主看上了我,想让我去做他的乘龙快婿,我不乐意,他睚眦必报,觉得失了面子,面上宽宏大量,却背地里派人追杀我。”

    “你还知道”林然满头黑线“所以我球球乐你能不能反省一下就你这张嘴,但凡能少说几个字,能有这么多桃花债吗能有那么多麻烦事吗”

    “我也不想。”

    元景烁笑了。

    他手臂倚在窗沿,偏了偏头,年轻锋利的脸廓,眼中的笑嘲弄又凉薄,是永远看不透真假的深意“可是这真的由我说了算吗无论我怎么控制、怎么避让,老天也总会用其他巧合让该发生的继续顺理成章地发生,既然该来的总会来,那我又何必谨小慎微处处权衡不如随心所欲,管它什么爱恨仇怨,只淋漓活个痛快。”

    林然愣了一下。

    有那么一刻,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微妙的东西,但转瞬间,那种古怪的异样感就消失掉,元景烁脸上又恢复了惯常散漫的样子。

    他总是这样,风流轻狂是真的,冷酷凉薄也是真的,像是两个割裂的灵魂被揉进一具身体里,笑是不真不假,说话也不真不假,明明还是个少年郎,却总让人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她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幽幽“虽然但是为什么听着还是有亿点点欠揍”

    “有吗”

    元景烁撑下巴,对她勾勾手指“那你来揍我。”

    林然刚张了张嘴,那双狭长的桃花眼倏然一眯,他呵出口气“我又忘了,你现在打不过我。”

    林然“”

    林然重新往后一倒,气得继续躺尸。

    元景烁把刀擦干,自己又灌了一口,把酒壶放到她一边,握住她的手,不由分说就继续往她体内灌灵气。

    他纯阳体质,体内流转的灵气蕴含浑厚的阳气,很是养人。

    “不用不用。”

    林然还怪不好意思的,想把手缩回来“我最近身体挺好的了,你修炼也不容易,别”

    “长风城主派人追杀我们,你陪我奔命,是受我牵累。”

    元景烁低头,看见她手背一道新伤,是之前那些长风城客卿死前发出的暗镖所伤。

    他眸色一点点沉下来,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擦过,那渗血的伤口就结了血痂。

    她还在轻微挣扎,想把手抽回去,他淡淡道“我不喜欢欠人的。”

    她于是便不动了。

    元景烁心里一哂,

    她脾气顶好,不愿意给人添麻烦,也愿意给人解决麻烦。

    他说不喜欢别人窥探自己,她就再没过问他的过去;

    他说喜欢自由,她就除了管那几笔破钱,从不管他任何事;

    他说不喜欢欠别人的,她就由着他还清楚,但凡有欠他的也都要一板一眼还干净,从不给他多一丝的困扰,体贴得不得了。

    世上再没比她更善解人意的了。

    突然传来吐槽声“我都说了不用输灵气,你非要给,给了又生气,谁又招你惹你了。”

    元景烁回过神,看着她,扯了扯唇角,笑“谁说我生气,我高兴得很。”

    林然看着他脸上的皮笑肉不笑,特别想拿张镜子让他照照自己笑得有多假,凶得吓人。

    林然“行吧,你开心就好。”

    元景烁看着她满脸“我嘴上不说但我心里默默骂你”的典型装傻表情,冷哼一声,松开她的手,突然站起来,一声不吭就掀帘子走出去继续赶马。

    林然看着他的背影被帘子遮住,忍不住问天一“你觉不觉得这小子越长大越阴晴不定,越来越有暴君那味儿吗”

    “还行吧。”

    天一点头“我倒是觉得你这絮叨的,越来越有老妈子那味儿了。”

    林然“”

    林然#`凸不我不是我没有

    帘子突然被猛力掀开,林然正想和天一诉苦,被吓个正着,一脸惊悚瞪圆了眼睛看探头进来的少年“你你你突然吓”

    元景烁盯着她“你心虚什么”

    “咳。”林然强自镇定“没、没有你还有事”

    元景烁盯着她一会儿,眯了眯眼,倒也没说什么。

    “没什么。”

    他没有看她,目光定在她旁边的车壁,冷不丁道“等我突破金丹,我会亲手抓来长风城主,由你处置。”

    说完不等林然说话,帘子又被放下。

    林然“”

    林然呆了呆,问天一“他这是啥意思”

    天一想了想,有那么一瞬竟然觉得是元景烁想为林然出气,但是想想又觉得不是,元景烁视林然为平等的同伴,以他的性子,越是同伴越是该以战磨砺、直面风雨。

    “为谁出气”这种事本身是没什么意义的、只是单纯图个痛快,元景烁即使愿意费劲为谁这么做,也是对弱者的庇佑、甚至是宠爱,是上对下的俯视以这些年的朝夕相处,天一觉得,元景烁也许会这么对别的女人,但他是不会这么对林然的。

    天一难得没琢磨明白,不由暗自感慨一下这命运之子小小年纪、性子就颇深沉难测,随口对林然道“没啥意思,就是早晚报仇雪恨的意思。”

    林然唏嘘“这气魄真是莫欺少年穷啊。”

    天一诚实“也不穷了,现在比你能打。”

    林然“”

    林然把核桃扔袖子里关小黑屋,眼一闭气呼呼睡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然觉得鼻子喘不上来气,她下意识用嘴大口呼吸,这么生生憋醒了

    猛一睁眼,她就看见元景烁重新变得笑眯眯的脸,他不紧不慢收回捏住她鼻子的手“已经走八天了,我驾车烦了,正好遇上个村子,我要休息。”

    林然捂着鼻子额头挂下黑线“那你拍醒我不行吗。”

    “哦。”元景烁没诚意“我忘了。”

    林然“”报复,的报复。

    但是让人连驾八天的马,林然也没底气说啥,捂着鼻子灰溜溜跳下马车,自发自觉先往不远处的村子走去打算找户人家商量住一宿。

    元景烁转过身,看着她的背影,脸上的笑渐渐淡了,冰冷得吓人。

    一睡八天不醒

    她受过天雷的伤势至今未愈、又在昆云连山寒天雪地待了五年,身子到底亏损得厉害;之前长风城客卿追来,金丹中期的强者,他们竭尽全力才将之斩杀,她又平白损了元气,现在也没恢复过来。

    这是他的无能。

    长风城主也是真的该死

    “景烁”

    前面突然传来她罕见严肃下来的声音“你来,这村子有些不对劲。”

    元景烁抬起头,所有情绪都已经收敛起来。

    她在那边静立,宽大黑袍下,纤瘦身姿如剑挺拔,说话时眼睛还望着村口,目光清肃。

    拔刀出鞘,刀尖垂下,他大步向她走去,如他们横渡雪山的任何一日,应得懒洋洋、却从不缺席“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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