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一起带走。”

    “你在担心什么”

    林然垂着眼不说话。

    江无涯捧起她一点脸,看见她低落的眼睛,他想了想“你是在担心我师尊吗”

    林然浑身猛地一震,全身骨骼经脉都像是被碾碎,喉口泛上浓浓的血腥气。

    她不敢开口,怕一张嘴血就涌出来,就满眼期待望着他。

    “是之前那阵仗吓到你了。”

    江无涯觉得她这模样有点可爱“不会再有了,他化神已经失败,他伤得很重,需要立刻闭关养伤,以后什么事都没有了。”

    奚柏远伤得确实很重,险些连元婴修为都维持不住,无情剑主已经是他,奚柏远自由了,之后百年都得闭关养伤,几百年里都没什么再化神的可能,实在已经没有警惕的必要。

    不过看林然这么紧张,又想起刚才奚柏远那些的狂言,虽然江无涯只觉得是奚柏远自以为走投无路之下一些异想天开的念头,但他想了想,还是说“我会与掌门说再留下两位禁卫。”

    林然问“是斩戒院的禁卫吗”

    江无涯笑看了看她,并没有问她为什么知道即使剑阁内部也少有人提的斩戒院,只点点头“是。”

    林然心里松一口气。

    斩戒院她知道,江无涯与她偶尔提起过一点,是剑阁很隐秘的审判机构,专门押解抓捕和看守一些特殊罪犯,禁卫的身份都很特殊,修为相当不俗。

    连江无涯都说不俗,那应该真的不俗,对付现在虚弱的奚柏远应该没问题吧。

    脑子里突然开始六d警报音回响,林然知道是天一放的,它对她在作死边缘一再横跳的行为很生气,气得话都懒得和她说,一言不合就放警报。

    空间挤压很疼,警报很响,林然脑子嗡嗡作响,知道再哔哔两句她真的要挂了,只好闭上嘴,大眼睛却亮起来,扑闪扑闪看着江无涯。

    她有点开心,仿佛自己能改变什么。

    警报声停了,天一看着她重新亮晶晶的眼睛,挺不是滋味的。

    它无声叹一声气,到底没有说话。

    江无涯看着她重新活分起来的神情,莞尔“这么开心”

    他笑起来很好看,甚至说,越来越好看。

    林然想起她进入这片魂念世界的时候,在街角初见他,冷峻清俊的青年,有着剑一样英姿卓绝的锋利。

    而现在,不过半年,就像剑芒被渐渐裹上一层玉润的包浆,青年人锐利慑人的棱角融化为某种沉渊而成熟的气度。

    他越来越像她记忆中的江无涯,那个雍容静肃的无情剑主,她的师父。

    林然看着他,心里酸酸的,低低说“其实我也舍不得您这样。”

    江无涯静静望着她,目光很温和,带着浅浅的笑意。

    他知道她有一身的古怪和秘密,但他不问、不探究、也不强求。

    他总是让她特别安心。

    “但是我知道,您就是这样的人。”

    林然轻声说“有的人觉得利益得到满足是快乐,有的人觉得帮助别人是快乐,那有的人就是觉得不辜负责任、心中无愧,才是快乐。”

    也许有的人觉得傻,觉得不可理喻。

    但是奚夫人为爱孤注一掷是快活。

    江无涯做他的无情剑主,又怎么不是另一种快活

    江无涯仰了仰头。

    他想起幼年眼睁睁看着一重重干裂荒芜的田垄,疯狂的灾民如蝗虫闯进村落和城池,瘦如骷髅的父亲睁眼死在床头,弟妹在娘怀里哭,他们脚下是遍地的白骨。

    满目苍夷的王朝,狼烟烽火的战场,繁花的古都在震天哭嚎声中燃烧成废墟,马踏着尸骨被烈矢击中凄鸣着跌倒,山的尽头,是一群群直到死都没辨清方向的所谓兵伍士卒。

    何必呢,那样的世界,何必呢。

    江无涯慢慢低眉,凝着她,目光柔软仿佛夜晚瑶湖漾起的细波。

    “阿然”

    他原想说什么,话到舌尖,又被他止住。

    林然仰起头“怎么了”

    江无涯看着她,像看一株鲜活的花,俏生生地舒展枝叶,迎着阳光生机勃勃地生长。

    他想她无忧无虑,想她不会再得到又失去,不必再做那莹润美好的珍珠,用无坚不摧又明亮的软壳裹住最深处也许连自己都忘了的累累伤痕。

    他想她永远明快地生长。

    林然看见他忽而笑了笑,却抬手遮住她的眼睛。

    天像是黑了,温热宽厚的手掌遮住她所有的视线。

    有一瞬,隔着那张手掌,她仿佛感觉眼睫被什么温软的东西轻压了压,蜻蜓点水一下,快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听见他温柔地说“我也希望你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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