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一晚后,翠玉没再单独找过她,平日偶尔见到也都是笑意盈盈,林然也就当这件事过去了。

    她的日子又恢复波澜不惊,白天给荣王端水盆,下班混吃混喝听八卦,偶尔晚上有空了就去妖主那里打秋风、顺便监督他有没有搞事,日子过得愉快且充实。

    不过快乐是她的,宫里的氛围倒是日益紧张。

    华阳宫外,宫女们端着东西列队等着,禁卫来来往往,太监总管领着一队小伙者急匆匆朝着太极殿去。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

    林然照例站在最后面,正端着盆发呆,就听前面两个宫女小声说“荣王殿下还没回来。”

    “是啊,这些日子殿下回得越来越晚了。”

    “刚才王大监领着人去太极殿了,殿下怕是又被留在太极殿和郭司空他们起了争执。”

    林然头顶一根软趴趴的天线biu支起来

    有八卦

    林然脚步不动声色往前蹭了蹭,悄悄竖起耳朵。

    “又是关于祭祀大典的事”

    “还能是什么,今年祭坛震动了那么多次,前所未有的事朝里朝外吵成了一团,有说圣祖显灵的,又有说是预示大难的”

    “可不是,我还听说王都内外近来又冒出来许多不知打哪儿来的游侠,惹出许多祸事来,京兆府都忙得管不过来,乌泱泱乱成一锅粥。”

    “前些日子后山不是也出事了禁卫军奉旨进山,却看见满山的妖兽都死个干净说是到处都是尸体,小山大的妖兽,血肉硬是被生生抽干,只剩下皮毛和骨头,连绵几座山,平日有进无出的,如今竟空得连声音都没有,骇死人了”

    “今年怎么这么多事,别是真要出什么大祸事了”

    “荣王殿下不是正准备祭祀,祭祀后一切便会好吧”

    “你们知道什么。”

    前面一个宫女听见,忍不住回过头来,小声说“我听刘姑姑与翠玉姐姐说话,荣王殿下与郭司空不睦,今天祭祀硬要削了郭司空的主祭身份,换上陈司马。”

    “天”两个宫女倒吸口凉气。

    林然知道她们为什么吸气,郭司空算是宫里点击率很高的名字,他本名郭山,是军机重臣、三朝元老,宗族门下弟子遍布朝堂,皇帝沉迷美色荒废朝政不干活许久了,朝中大事都便由郭司空定夺,甚至在民间被称为“郭半朝”,足可见其权势之煊赫。

    如今荣王声势愈盛,眼看就要被封为太子,第一件事就是要从郭山手里把权柄抢回来,这次祭祀大典换主祭,大概就是荣王向郭司空发难。

    林然心想,怪不得这些日子宫里气氛绷得那么紧,荣王脸色一天比一天便秘。这是权斗啊这是风雨欲来呀

    然而跟她没啥关系。

    林然心态优秀,纯当八卦,正听得津津有味,突然几个宫女脸色一变,齐齐噤声低头,她赶紧跟着低下头,随即听见一连串嘈杂的声音。

    她微微抬眼,余光瞥见荣王大吼着怒气冲冲进殿门,刘姑姑和王大监小心侍奉在身边劝着什么,再后面一连串宫女太监匆匆追进去。

    众人在外面等着,心头都有些惶惶,哪怕腿早就站麻了也不敢动一下。

    好一会儿,翠玉带着几个宫女出来,面色如常,微微笑着对她们招招手“进来吧。”

    众人低头跟着翠玉走进殿内,殿内焚着极浓郁的龙涎香记,吸一口气喉咙都像要被堵住,再往里走,荣王面色阴鸷大刀阔斧坐在八仙桌旁,刘姑姑王大监侍奉左右。

    林然她们跪成两排,林然娴熟地把水盆高举过头顶,旁边的宫女战战兢兢沾湿帕子、捧着香膏,膝行上前侍奉荣王擦脸。

    荣王也没心思与女人调情,神情阴沉地一把扯过帕子,站在水盆前自己擦脸,边擦边怒声“郭山那老贼,竟敢不服孤的决议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

    刘姑姑殷殷在劝“殿下息怒,郭司空门徒众多,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眼下临近祭祀,正是关键的时候,殿下万不能被他激怒,当徐徐图之。”

    “正是如此”王大监扬着尖利的声线献媚“殿下莫与那老东西置气,他算个什么东西,秋后的蚂蚱嚣张一时,待您登基后,有的是法子收拾他”

    两人如此在劝,但荣王脸色却丝毫没有缓和,反而越来越难看,眼中像有两团火在烧

    他想到今天太极殿中郭山咄咄逼人、自己被逼得狼狈不堪的情状,一股冲天怒火涌上头顶

    “孤堂堂帝子,天潢贵胄,未来君主,竟要卑躬屈膝仰个老贼鼻息”

    荣王蓦然大怒,猛地把帕子甩到水盆,一脚踹开过来服侍的宫女,那宫女一声凄厉惨叫,一口血喷出来,猝然往旁边歪倒

    林然老老实实举着盆,猝不及防被帕子甩了一脸水,还没有反应过来,一个女人重重向旁边砸来

    林然下意识想用肩膀顶住她,但荣王一怒之下用了大力,那宫女受力太重,林然没撑住劲儿,整个人也不受控制往后倒,手里的盆彻底掀翻,一盆水兜头就泼了过来

    林然只好勉强扶住宫女,自己被一盆水泼了个扎扎实实

    “哗”

    这起末说来很长,实则不过两个呼吸的功夫。

    王大监刘姑姑看见那两个毫无仪态跌坐在一起的宫女,下意识要找人把她们拖出去“来人”

    他们的声音戛然而止。

    荣王满脸阴鸷地抬起头,正要把几个人都杀了泻火,突然愣住。

    年轻的女人跌坐在那里,水线顺着松散的头发大颗成串滴下来,顺着领口、颈线,缓缓浸湿胸口的一片。

    她很纤瘦,天生柔软的体态,可脊骨一根根凸起的线条,料拔得太过清劲。

    她一手按在另一个宫女的后背,另只手抹了下脸,纤长的手指一根根从脸上离开,便露出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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