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常恼得小姑娘气极。”

    他幼年略有些口吃,怕被人笑话,时常只说一两个字,免得被人看穿。后来年岁大了,日渐好了,说的话自然也多。

    “因缘际会,我那旧交离乡谋生,初初安定下来,头件事便是回乡提亲。”崔浔语气沉闷起来,“不过还是晚了步,没寻到人,听邻人说起,小姑娘早在他离乡那一年冬日,就跟着另一位同乡走了,听说是去外地成婚了。”

    兰豫斟酒的手顿了顿,崔浔莫不是想让他出些撬墙角的主意来

    “也算是有所托付,虽说不甚美满,不过缘分二字,总是难说。”

    崔浔溺在自己的事里,压根没理会他说了些什么“我旧交为此伤怀,不过峰回路转,这几日又遇上了。可见是缘分,故而我想请教你”

    兰豫生怕他说出什么,“我想请教你如何令她易嫁”此类的话,被酒呛着,猛咳了两声,连连劝阻“我知你你旧交重情,不过人家美满,那些背德的事做不得。”

    “我旧交不过是想一尽地主之谊,让她不必这般生疏,何处背德”

    崔浔狐疑着抬头,对上兰豫略有些涨红的脸,忽然明白过来,他这是误会自己要做抢亲的渣滓来

    帘幔里一时局促起来,两人相对无话,明月奴倒是在睡梦里,恰是时候地吐出几个字“小爷瞧上了,抢都给你抢回去。”

    “继续说。”兰豫别开了脸。

    崔浔复又叹了口气,饮了一大口,闷闷道“那小姑娘不知为何,见了我旧交很是生疏,也不同幼时一般喊他哥哥,处处推拒,宁肯流落街头。”

    兰豫道“你也说了是幼时,年岁大了,何况已成家室,多少都是要避嫌的。你旧交若是想关照,默不作声就好,譬如你那般,做得就甚好。”

    崔浔一时无言,他所能做的不过尔尔。原本以为能从兰豫这里拿些法子,好拉近两人的距离,反倒平白被他嫖了详细过往。

    事实上他自己也明白,秦稚许配了人家,他便什么都不算了,也只悔他那时笨嘴拙舌,不知道早早剖白心意。

    “秦女郎那里,我会让人好生照看着。”兰豫到底不忍心见好友情绪低迷,“初见难免有些尴尬,等过些时日,你再去,说不定会好些。”

    “有劳你”崔浔一时被套了话,慌忙掩饰,“不是我,是我旧交。”

    兰豫瞥了眼明月奴,举杯“他睡得正欢,你瞒我作甚,我又不会四下去说。不过她既然成了家,为何孤身一人来长安,且身无分文,你倒是可以去查一查,她夫家是否待她不算甚好。”

    崔浔猛然回过神来,今日秦稚的模样他见到了,瘦削许多,一双眼愈发大了。衣摆有撕扯过的痕迹,看着便是落魄。自己大约是被她还算好的精神唬着,可以略去了这些事。

    若当真如兰豫所言,娶了她又让她受苦,他倒是不在意用些手段。

    兰豫知他心中已有盘算,转而正色道“那事又闹起来了”

    那事说得自然是禁书案,数年前发作,拖泥带水到如今都不安生。

    崔浔敛眉“章门有贼人闯入,提剑刺死了个黄门。他身上落下一卷书,写得又是姜将军那些事。另外还多添了我世父的生平,说什么为天子忌惮,才招致灭族,为此,圣上震怒。”

    “总不干净。”兰豫攥紧杯盏,“你出入当差,还是谨慎些的好,恐怕有人动作。还有你世父的事,并非如那般所言,不过是意外,圣上是明君。”

    “我晓得。”

    两人复又推杯换盏,一应心事皆化在酒水里,分明能言语的,不能言语的,各自心中都有了数。

    崔浔脚步不稳,被人送回马车里,掀起车帘吹风,心事倒是沉淀下来。

    数年前的禁书案起时,他尚在蜀中念书,所知甚少,只是大概知道些。起初不过是多下了几日的雨,而后不知为何上林苑的鱼腹中藏了素纱,拿松烟墨写成一篇文章。大意讲了姜方尽之死另有内幕,功高震主,招致天子忌惮,故而在班师途中要了他性命。

    姜方尽十八成名,是周人心中第一的英雄,他的死若真如此,怕是要引来朝局动荡。为着这事,天子震怒,下令彻查,却在崔浔世父家中,寻到了一篇一模一样的文章。崔家一夕间从显贵成了亡魂,无人追究为何有人剖了上林苑的鱼,只是不敢再用松烟墨。后来虽说平反,不过死了的到底是死了,天子大约心有愧疚,这才重用崔浔。

    “崔郎君,到了。”

    崔浔跌跌撞撞下了车,没有再去细想后头的事,立在门前阶上,指着隔壁人家的宅院道“去问一问,那宅子卖不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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