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浔料得没有错,既然特意只在外围放火,应当也是想唱出戏罢了,自然不会放任大火蔓延,多生事端。

    眼看火光隐隐有壮大之势,便听得群马嘶鸣,本该出现在营帐中的杨子真赫然端坐马上。崔浔打眼一望,杨子真面上得意,手里还提着一个人头。

    “来了。”

    崔浔口中喃喃一句,霎时被喊杀声盖过去。方才被火困在帐中的多为流民,此刻刀光闪过,分明隔出一段距离,却仿佛皮肉撕裂的声音近在耳边。

    说是人间炼狱也不为过。

    “别看了。”秦稚瞥见他攥紧的拳头,上前一步,抬手遮在他眼前,“无能为力,看了也只会让自己添堵。”

    一只算不上秀美的手横在眼前,清晰可见虎口处有茧,也有几道伤疤纵横,甚至不像女孩子的手。崔浔苦笑一声,反手握上,慢悠悠把她的手拉了下来,一直牵到身侧垂下,定定道“不看就不存在了吗至少看见,还能记得清楚,不至于来日遗忘。”

    以多年交情,秦稚感知到他心中的无能为力,重逢后头一回没有挣脱开去,安静地并立一侧,感受崔浔手心汗意涔涔,黏着令人难受。

    屠杀和大火只维持短短一段时候,营帐几乎没有受到影响。

    崔浔牵着秦稚的手,一步一步在未干的血迹上朝着主帐走去,身后还有杨子真的人持刀压着他们。

    行至帐前,身后的人使力一推,把两人前后脚送了进去。

    “今日大火,崔直指不见去向,不知有何说道”杨子真翘腿坐在凳上,手里来回把玩着虎符,眼一抬,似乎要把所有过错推在崔浔身上。

    眼看他的眼神要落在相执的两只手上,崔浔忽的松开牵了一路的手,把秦稚往身后一藏“崔浔昨夜上报离营,前去安置友人,赶来之时已起大火,不知杨将军想让崔浔如何说道”

    杨子真嘴角一勾,慢悠悠摇头道“崔浔啊崔浔,昨夜你离营,可有上报公文,本将可有批复你虽是绣衣直指,可如今是戴罪之人,擅离军营,不罚你何以服众”

    说罢,他从一侧取出一份公文,抬手拿桌旁的火折子引燃,霎时化为一堆灰烬。

    崔浔甚至来不及上前,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坐实自己不告而离的事实。

    如此一来,接下来杨子真要说的任何话,都不会再让他意外。

    “此事本睁眼闭眼也就过去了,偏生赶上流民趁火袭营。即使本将信崔直指为人端直,一心报效圣上,可这事莫不是太巧合了些。”杨子真挥手屏退众人,只留下崔浔与秦稚,“何况生擒之人业已指认,是崔直指与他们里应外合,这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犯不上陷害崔直指吧。”

    秦稚听得明明白白,这一连串的圈套环环相扣,最初的起因就是她前来寻人,让崔浔离开营帐,成为之后所有事的开端。

    崔浔离营,再放火烧营,率众借火势遮掩离开,误导流民以为有机可趁,大肆来袭。而后一招瓮中捉鳖,成就杨子真未雨绸缪、力挽狂澜的美名。

    兵书当真是被他读得透彻,可惜都没有用在正途上。一出借刀杀人接着空城计,直直把崔浔打成流民同党。

    崔浔自然也如此认为,忽的抬头,似笑非笑地迎上杨子真的目光“那人与我有什么仇怨我不清楚,但是杨车骑费心设局,其中用意倒是可以揣测一二。”

    此前杨子真设宴拉拢他的场面尚在眼前,联系那番所谓推心置腹的话,也不难猜测。拉拢不成,也只能在他彻底偏向太子党之前出手除掉他。

    “崔直指这话,本将有些不明白了。”杨子真反手把虎符扣在案上,颇有些威胁的意味,“崔直指莫不是说本将设计陷害当真是小人之心,你我同朝为官,虽偶有政见不统,可到底都是为圣上分忧,怎会做出如此下三滥的事来。何况如今证据确凿,崔直指偏要一张嘴颠倒是非,可别让圣上寒心啊。”

    崔浔无暇和他胡搅蛮缠,如今都是样子真的人,即便在口舌上胜过也无用。他收敛笑意,问道“敢问杨将军一句,如今流民已平,何时押解回朝,听候圣上发落”

    只要能及早一日回城,总还有些许把握能彻查此事。最怕的,便是杨子真推后回城,直接呈文圣上,在此处发落他们。

    杨子真复又笑起来,啧啧道“崔直指如今身顾不暇,还有闲心操心旁人的事。这都是些犯上作乱的草芥,何必带回去污圣上的眼,不如就地坑埋。”

    “杨子真”崔浔怒目而视,“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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