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寂静无声的深宫内,忽的躁动了起来 ,宫人侍卫来回奔走呼号着。

    “走水了欢宜宫走水了欢宜宫走水了”

    时下正值秋日, 最是容易走火的季节, 各宫各殿都摆着蓄水的大缸, 为的便是以防万一。故而走水的喊声一起, 便有太监侍卫取水灭火。

    而欢宜宫离太后的宫殿很近, 只隔着一座没什么人住的偏殿, 甫一起火, 宫人们就忙伺候着谢太后起身,连皇帝亦被惊动了,匆匆赶来,便被太监给拦住了,一叠声道, “陛下小心, 陛下千金之躯, 不可涉险”

    原本被人护在一旁的谢太后, 此时也一把推开身边的嬷嬷,上前着急忙慌抓住皇帝的手,急声道,“皇帝站远些”

    边说,一边拉着皇帝朝后走

    皇帝松了力道,随着谢太后朝后走了几步,直走出几十步, 母子俩站得远远的, 太后才停了脚步。皇帝抬手扶住太后, 略一低眼, 便见太后面上不似平日那般细腻光滑,眼角眉梢的皱纹也藏不住了,满脸的憔悴。毕竟是上了年纪的老妇人了,又大半夜的这样折腾一番,吓得不轻,比起往日在他面前刻意服软的样子,如今的太后,才真正叫皇帝心软了。

    皇帝扶住太后,低声道,“您先去太极殿歇一晚。”

    太极殿是皇帝的寝宫,按制太后自然是不能住的,但如今太后宫殿不能住人,皇帝又一贯是说一不二的性情,也无人敢在这种节骨眼上犯他的忌讳。

    倒是谢太后,闻言一愣,道,“这这会不会还是另腾个宫殿出来吧。”

    皇帝却摇头,道,“尚不知今日之事是意外,还是有人有意纵火。眼下这幅乱糟糟的模样,临时腾一处宫宇出来,只怕处处都是纰漏。母后先去太极殿住一日,待明日天明了再说。”

    说罢,也不等谢太后推辞,扭头就吩咐,“请太后去太极殿。朕今日宿偏殿。”又抬手扶住太后的肩,温声道,“母后去吧,别叫儿臣忧心。”

    自儿子成年,谢太后还是头一回同儿子这般亲近,倒是一愣,便被宫人们簇拥着朝太极殿去了。

    谢太后一走,皇帝便冷了脸,此时欢宜宫的火已经灭了,因扑灭的及时,宫殿主体还在,但雕栏画栋,庭院中的花草树木,均烧得面目全非,烟熏雾缭。太后的宫殿倒没被殃及。

    负责宫中守卫的禁军统领吓得腿都是一软,若是太后有个三长两短,莫说这统领的位置,便是这脖子上顶着的脑袋,都留不住了。

    禁军统领跪下请罪,皇帝自不理会,转身就走了。

    禁军统领姓冯,皇帝走了,他却是不敢走的,推开扶他起来的下属,冷着脸道,“还不去查把所有人都给我喊过来,一个个问”

    皇帝回太极殿时,谢太后已经歇下了,皇帝没叫人跟着,自顾自进了太极殿,隔着明黄帷幔看了眼沉沉睡去了的谢太后,便出了主殿,在偏殿将就了一晚。

    说是将就,其实这宫里也没人敢让皇帝将就,寝具什么的,一应都准备得妥妥当当。

    次日皇帝起身,便叫人传话今日罢朝,自己则去了太极殿主殿。

    谢太后正早用早膳,见了皇帝,很是惊喜,忙吩咐嬷嬷,道,“让御膳房再送份豌豆黄来,陛下爱吃。”

    皇帝也未拒绝,坐下后,陪着太后用了顿早膳,很给面子将那豌豆黄吃了大半,等太后停了箸,皇帝才搁下筷子,道,“母后的仁寿宫也许久未经修缮了,趁着这次机会,也正好修缮一番。母后先去寿康宫住些时日可好”

    谢太后对仁寿宫修缮不修缮,其实没什么想法,但昨晚闹了那么一出,显然还是把她吓得不轻,人上了年纪就格外惜命了。闻言太后点了头,“听皇帝的安排。”

    皇帝便颔首,又陪着太后坐了会儿,叫太监去唤皇子公主过来陪太后说话,自己才起身出去了。

    一出主殿的寝宫,太监便迎上来低声道,“陛下,禁军统领在太和殿外求见。”

    皇帝点了头。

    走火的原因查倒是查出来了,好在只是意外,若真是有人故意纵火,那禁军从上至下脑袋上那官帽都得一撸到底了。起火的缘由,说起来都叫人觉得荒唐,原是有私下结了对食的宫女太监,避开旁人,躲在欢宜殿无人住的偏殿里行些私事,却不料蜡烛烧了帘子。二人怕惊动了旁人,并不敢大声呼救,只想着自己扑灭了火,却不想秋日干燥,火势越发的旺了。二人见闹大了,不得已之下,才跑了出来,大声呼救。

    禁军统领说罢,在心里啐了那对害人不浅的假鸳鸯不知多少遍,战战兢兢开口道,“那太监宫女对此事供认不讳,请陛下处置。”

    处置自然是要处置,但绝不可能只处置那对私下结了对食的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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