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低声说“彭彭没有恶意,刚才说的那些话,一半是担心我,一半是开玩笑,你不用放在心上”
阖上门,楚音回卧室时还在想,大概是第一次面对“自杀人士”,她居然也收起了肆无忌惮的狂妄,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这么温柔,一点也不像她。
用彭彭的话说,明明婊里婊气、得理不饶人才是她。
彭彭偶尔会留宿在明玉上城,或是因为加班,或是遇到特殊情况。
只是以往她都住在楚音隔壁的房间,今晚却拿着枕头,理直气壮冲进了老板的卧室。
“睡一起。”
赶在楚音拒绝前,她已经一屁股坐在床沿。
“知人知面不知心,以防万一,我们还是睡一起的好。”
可惜有的人嘴上很警惕,心脏却很大。睡前絮絮叨叨了几分钟,很快睡得比谁都香。
楚音无语地看她一眼,自己却翻来覆去都睡不安稳。
一层之隔,楼下还住着个陌生人。
彭彭说得对,知人知面不知心,就这么把他留下来,不会出岔子吧
还有,温医生建议他住院观察,让他一个人待着会不会有事
思绪在寂静的夜里拉长。
他为什么跳海
对她说想活着,这算是彻底放弃轻生的念头了
数不清翻了多少次身,始终没有睡意,楚音定了定心神,翻身下床,借着手机屏幕上细微的光亮推开门。
屏保在漆黑的夜里有些刺眼。
0247。已是凌晨。
她轻手轻脚走下楼。
温医生临走前说,要谨防他半夜陷入昏迷。
停在客房门口,她悄悄地把耳朵贴在门边,没听见什么动静。
睡着了
怎么没听见呼吸声
她又凑近了些,贴得更紧了。
耳边还是一片宁静,不知是房间隔音效果太好,还是他的确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什么也没听见。
该不会真昏迷了吧
楚音一顿,手已经握住了门把。
下一刻,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你在干什么”
楚音吓得魂飞魄散,声尖叫起来。手机都没拿稳,砰地一声落在地板上。
彭彭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被尖叫声吵醒,猛地坐起身。
扭头一看,床上空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
老板呢
老板
她一惊,毫不犹豫从枕头下抽出一把菜刀,鞋都没顾得上穿,赤脚冲了出去。
菜刀是在楚音洗漱时,她偷偷从厨房顺来的,就藏在床垫下面。
这年头人心叵测,吕洞宾一般都会被狗咬。
万一发生什么意外,她准备随时抽出菜刀自保,顺便捍卫如花似玉的老板。
一边往楼下狂奔,彭彭还一边迷迷糊糊想着
到了生死关头,如花似玉好像也没什么大用,还不如一身蛮力来的好使。
多亏她平时在公司徒手换水换多了,力大无穷
屋子里一片漆黑,彭彭一边大叫着“老板”,一边健步如飞,冲下台阶时,猛地按亮了墙上的电灯开关。
灯光亮起时,三人都闭了闭眼。
彭彭也不例外。
等到她再睁眼时,就发现客房门口站了两个人
楚音捂着额头,眼里还有因疼痛泛起的泪光。
而那位“鲁先生”一手捂着被她撞到的下巴,一手还拎着罐冒着白气的冻啤酒。
“伤口疼得厉害。”他慢慢松开手,下巴泛起一片鲜艳的红,解释说,“我在冰箱里找到了这个,想冰敷一下。”
“”
“未经允许,擅自动了冰箱,很抱歉。”
客厅里没有歹徒的影子,只有穿着睡衣的楚音,和缠着绷带看起来孱弱又英俊的伤患。
不,要真说起来,手持菜刀的彭彭倒更像穷凶极恶的坏蛋。
两人的视线慢慢集中在彭彭手里。
那把菜刀在灯光下发出冷冽的光,明晃晃的。
客厅里一时沉寂。
脑子里千回百转,彭彭深吸一口气,把菜刀插进屁股后面的裤兜里,眼睛一闭,非常镇定地转身往楼上走。
“我在梦游,我在梦游”
她一边说着,一边胡乱摸索着空气,连滚带爬消失在楼梯上。
楚音“”
明明是出于好心才收留了他,结果一晚上连续两次被他目睹她们在提防他。这会儿彭彭还连菜刀都掏出来了
楚音一言难尽地回过头,想解释一下,却忽然愣住。
明亮的灯光下,男人拎着啤酒,周身都被光芒浸染。
他看着彭彭消失的方向,嘴角漾起一抹很浅的弧度,虽然只有一刹那。
他在笑
像是有风拂过,眼里结冰的湖面也有了些许消融的痕迹。
楚音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他却先开口道“没关系。”
笑意消失不见,他又回到了疏离的状态。
楚音回房时还在想,轻生的人都跟变色龙似的吗,上一秒在笑,下一秒就又生人勿近了
还好只收留一晚,明天就能把这尊大神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