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傅承致已经回过头来,唤她。

    “令嘉,你磨磨蹭蹭在做什么”

    女孩鼻子里冒出一声微不可查的哼声,不情不愿地迈开步子跟上。

    傅承致跟席霖聊的,正是早上令嘉和周伍的讨论内容。

    席霖听明白后,意会点头,“小事儿一桩,手底下人没管好,我会解决的,角色还给令嘉,改天让常玥上康纳给妹妹道歉。”

    令嘉走近,没料这事儿竟然简单到靠他这么嘴皮子上下一碰就解决了。

    傅承致看她一眼,“刚跟崤之聊什么”

    “烦死了,你怎么连这也要管。”

    话惯性带出口,又在他的眼神中声音渐弱,干巴巴回,“他说他太太打牌比他厉害,我说希望以后有机会能跟他太太打牌。”

    傅承致看她的眼神稍微有些许异样。

    “怎么了”令嘉察觉不对。

    “他太太已经去世了。”

    令嘉后知后觉捂嘴,“那我说错话了吗”

    “他不会因这个跟你生气。”

    傅承致拉开餐椅,示意她落座,“但你以后最好还是离他远些。”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傅承致十分干脆驳回她的疑问。

    令嘉常对弱者同情心泛滥,尤其是这类她能感同身受的事情。

    傅承致当初也就抓住这点让她降低戒备,自然不希望令嘉也拿同样的点对别人放下心防。

    晚餐大概持续到院子里亮灯。

    令嘉又不能吃多少,别人聊工作,她一个人像朵壁花儿坐得百无聊赖,直到周伍打来电话终于有借口起身离席。

    电话才接通,“妹妹,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水塔天鹅的剧组给我来电话了。”

    令嘉心跳加速,“他们没找到其他合适的女主角吗”

    “试镜到刚刚才结束,我说什么来着,白花功夫,比你会跳的没你会演,比你会演的没你漂亮,嘿嘿,定了明早到公司签合同,你好好睡一觉,咱明天精精神神地把这事儿敲定了就进组。”

    令嘉兴奋得心里要放小礼花。

    这下就算傅承致不回伦敦,她也终于可以离开s市进组啦

    回家的路上她差点哼起歌儿来,才进门就跟傅承致通报,“从明天开始,我就要去拍戏了。”

    “拍戏这么让你感到快乐吗”

    傅承致没回头,解开领口的扣子,将外套递给迎上来的佣人,用冰帕子擦了擦手。

    他晚餐时喝了不少,此刻身上带着微醺的酒气。

    “对呀。”

    拍戏快乐,赚钱快乐,能和他分开不要住一个屋檐底下更快乐。

    “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撒谎可不是好习惯。”

    “我才没”

    她话回到一半,猛然想起,今早就是在这个位置,她撒谎说自己不会打桥牌来着

    傅承致半垂着昳丽的眉眼,细细将十指每一个缝隙都擦干净,然后面无表情将帕子扔还给佣人,叫人拿了副牌。

    他就在沙发那儿坐下洗牌,然后冲令嘉招手,示意她过来。

    客厅的灯光璀璨明亮,却映得他挺拔的鼻梁和眉骨十分冷硬。

    令嘉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些害怕,背着手下意识退了一步。

    “我再说一遍,过来。”

    像是四肢都被人串上了线,令嘉不敢不动,僵硬地驱动身体朝他面前走,刚才接戏的欣喜已经全都不翼而飞。

    傅承致终于放缓语气,温柔道,“你知道,虽然我已经习惯了谎言,人人都对我撒谎,但你不可以的,令嘉。”

    他越温柔,令嘉越觉得可怕,她背后的指尖无措地攥紧风衣系带,强作镇定,“那你要怎么样”

    他抽出筹码,将洗好的牌放在桌面。

    “ndian oker,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的筹码先用光,就接受我的惩罚。”

    令嘉心中一凛,她忽然意识到,隐患从自己早餐开口回答时就埋下了。

    傅承致也许早知道她会打桥牌,聚会上无论她输还是赢,结果都是一样的,回家都要接受他的审判。

    令嘉的世界从来黑白分明,说一是一,第一次真切地感受,眼前的男人心机城府可怕到她无法想象的地步。

    眼前的牌局,所谓给她的机会,无非是想要在绞杀猎物前,欣赏她在懊恼、痛悔中最后的挣扎而已。

    “抽牌吧。”

    傅承致将扑克推到她面前,他发话的样子,像极了恶龙张口露出獠牙。

    令嘉咬紧牙关,压下来自心底的恐惧和震颤,反手将扑克推回去。

    “你先。”

    她怕傅承致洗牌做手脚,挣扎的姿态再难看,令嘉也不可能就此放弃坐以待毙。

    事实证明,她的猜测没有错。

    玩扑克对赌游戏,社科人文专业的令嘉起码差了银行家出身的傅承致一百年道行。

    他的工作环境充满了数字报表金融曲线,人生也正由无数次大小赌博组成。

    令嘉心中的弦越绷越紧,越绷越紧,直到五分钟后,输光手上最后一张筹码,那根弦终于断了。

    气氛已经紧张到极致。

    她知道自己扔下牌的手在下意识打颤,干脆破罐子破摔站起来,绕到沙发后与他拉开距离,远远对峙。

    大不了就豁出去。

    “你要给我什么惩罚”

    说这话时,令嘉的指尖甚至已经触到了风衣口袋里的拨号键。

    傅承致却仿佛没意识到她的敌意和小动作,姿态从容起身,“跟我到书房来。”

    总算不是跟我到卧室来。

    令嘉没有意识到自己悄悄松了一口气,她咽了口唾沫,在背后的风衣上擦掉掌心的冷汗,将手机握得更紧一些,远远跟着他上楼。

    直到傅承致将一本书扔到她跟前的桌子上

    “抄吧,笔给你,抄完再去睡觉。”

    令嘉完全愣住了,她想过十种一百种傅承致的惩罚内容,唯独没想到会是这个,她在学校的时候都没被罚抄过。

    错愕伸手,将书翻到正面封皮,才发现这是一本伊顿的校规。

    “我为什么要抄你的校规”

    “总得给你些教训,让你记住对我撒谎要吃苦头,或者你想抄其他”

    傅承致的视线落在书柜上,似乎真的开始考虑她的提议,那里任何一本书都比这校规来得厚实。

    令嘉忙抢过笔摆手,“我抄。”

    她拿着纸笔在傅承致办公桌不远处的会客桌旁坐下来,这桌子高度很矮,只能扔个垫子坐在地毯上。

    傅承致已经打开电脑,开始处理一天累积的公事。

    翻开书第一页。

    这校规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像是被翻过很多次,陈旧,书皮也开始发卷。

    令嘉忍不住开口,“你为什么会把中学校规随身带到现在”

    傅承致翻开文件的侧脸没有抬头,“这本校规第一次教会我,不想遵守规则最好的办法不是抱怨,也不是螳臂挡车的反抗。”

    “那是什么”

    “找到这社会运转法则的人,才有资格制定利己的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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