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的亲了一下。

    季繁“”

    一片安静,季繁像个傻子似的站在沙发前,连眼神都散了。

    赵明启把差点儿掉下去的下巴重新掰回来了,清了清嗓子“继续继续。”

    一直到散场,季繁都还呆滞着。

    他像失了魂儿似的跟着人群走出了ktv,同手同脚地走到马路上,然后站在马路边,忽然抬起头来,仰望着天空。

    看起来已经不太正常了。

    厉双江和赵明启脑袋凑在一起“繁哥还行吧。”

    “繁哥不会第一次被女生亲吧。”

    “我懂我懂,”赵明启老神在在道,“那感觉真的是,如坠天堂。”

    厉双江转过头来看着他“你也就谈了一个礼拜,装个屁的过来人。”

    赵明启“”

    初春刚至的时候,摄影展的一切事宜准备妥当。

    工作室包下了西区艺术馆的整个三楼,由业内的几个前辈资金支持,主要是为了鼓励圈子里的新生代摄影师,让他们有一个平台能够展示出更多的自己。

    所有圈子都是这样,很多人一飞冲天,但更多的人籍籍无名,始终不为人知。

    江起淮到的时候,陶枝正在旁边跟人说话,他没叫她,径自走过一面面雪白的展板。

    陶枝这些年去过很多地方。

    她去张掖拍丹霞地,去云滇的小山村里拍不知名的小小村庄,去天子峰拍过夜月和云海,去极地拍过融化的冰川。

    这里满是他不知道的她的眼睛曾看过的世界,有他不在时她一个人走过的足迹。

    无论身边有没有其他人存在,她的人生都始终色彩纷呈,充实明朗,就像她整个人一般,灿烂到极致,盛大而辉煌。

    江起淮一路走过去,直到站在最后一面照片墙前。

    这面照片墙上挂的不是她的作品,署名上只写了两个字匿名。

    上面是一张张老旧的照片,被人细心呵护着塑封保存了起来,那些照片江起淮太熟悉不过,它们曾经在他狭小卧室的墙壁上,安静地陪伴他度过了数个日夜。

    猫咪蜷缩着趴在街角,墙壁灰败脱落露出水泥,卷了边的儿童拼图摆在老式拼花木地板上。

    以及漫天烟花之下,身影朦胧地倒映在摩天轮窗面上的少女。

    江起淮视线垂了垂,照片旁边雪白的墙面上,铅黑色的油印是他熟悉的张扬笔迹,上面写了一排小字。

    ――我的起始,和我的终结。

    江起淮长久地伫立在那些照片前,在某一个瞬间,他忽然侧过头去。

    陶枝正站在不远处,她大概是刚看见他,表情有些意外,很快地露出笑脸来,明艳漂亮的眉眼弯弯看着他。

    她跟旁边的人说了两句话,然后,踩着满地破碎斑驳的阳光朝他走来。

    江起淮会来这里,陶枝其实有些意外。

    她前一天跟他提起过这件事,江起淮反应冷淡,一副完全没什么兴趣的样子,跟她说要上班。

    这是她的第一个正经的展,虽然是有些失落,但陶枝没表现出来,也没想到他会来。

    跑到他面前,仰起脑袋“你怎么来了”

    她跑得有些急,碎发扫着脸颊垂下来,江起淮抬手,指尖挑着她的头发勾到耳后“我怎么会不来。”

    “你不是要上班吗”

    “请假了。”

    陶枝笑眯眯地“哦”了一声,拉着他到那些照片面前,一张一张地看。

    她给他讲了她在每一个地方见过的有趣的人,发生过的事。

    “你去没去过俄罗斯你不知道俄罗斯有多冷,”陶枝喋喋不休地说,“咱们这边儿冬天的那点雪在俄罗斯就跟小雨似的,不痛不痒的。尤其是佩韦克,在俄罗斯的最北边,北极圈里。”

    她一路说,江起淮一路安静地听着,等她终于说累了才停下来。

    “要喝水么。”江起淮看她。

    陶枝摇了摇头,又眯起眼来“你是不是在暗示我话多呢”

    江起淮无奈道“别这么不讲理。”

    陶枝撇撇嘴。

    这会儿人没那么多,她四下看了一圈儿,看到了站在窗边的许随年,抬手朝他摆了摆,然后又指指楼梯口。

    许随年远远地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

    陶枝扯着江起淮往外走“走吧,我们早退。”

    江起淮唇角一松“还能早退”

    “反正有许随年在这里看着就行了,”陶枝一边下楼一边说,“你这不是好不容易放假了,我们出去逛逛,而且这不是也快中午了,刚好一会儿吃个饭。”

    江起淮跟着她下了楼。

    说是要出去逛逛,但陶枝对于去哪里也没什么想法,倒是江起淮没做声,只是坐上驾驶座一路往前开。

    直到眼前的景色越来越熟悉,他将车子停在了实验一中门口。

    陶枝顺着车窗往外看,“咦”了一声“怎么突然来学校。”

    江起淮松了安全带熄火“突然想来看看。”

    陶枝跟着他下了车,跟门卫打了招呼,走进校园。

    他们进来刚好上午的最后一节课下课,操场上一片热闹,穿着一中校服的少年少女一股脑地朝着食堂方向狂奔,小卖部门口两两三三坐在一起说笑聊天,篮球场上男生的笑容张扬肆意,手里橘黄色的篮球划破湛蓝的天空落进篮筐。

    陶枝一路往前走,一直到高二的教学楼。

    她走进教学楼,站在一楼前厅看。

    两边的荣誉展柜上已经换了不知道多少人,现在全部都是年轻稚嫩的陌生脸孔,其中占了最大空间的少年照片贴在最前头,下面甚至拉了条横幅。

    ――热烈庆祝高二一班许白森同学入选奥林匹克数学竞赛国家队。

    陶枝转过头来看着江起淮笑“殿下,您后继有人了啊。”

    她凑近了看着那少年,啧啧道“你别说,这小孩儿长得还挺帅。”

    江起淮“啧”了一声,面无表情地扣着她脑袋尖把她脑袋给掰回来了,不让她看“你也知道人家是小孩儿。”

    陶枝不情不愿地被他按着脑袋往前走。一路上楼,走到高二一班门口。

    刚刚下课,学生鱼贯而出,一边往外走一边忍不住好奇地看向他们。

    他们站在教室门口等了一会儿,陶枝忍不住感慨道“这里已经不是我们的教室了啊,我们这样进去算不算私闯民宅啊。”

    江起淮没说话,直接进去了。

    教室里面的人已经走空了,只留了零星两个好奇地看着他们。

    这届高二一班的人大概比较少,靠墙这边最后一排的两张书桌空空的摆在那里,没人坐。

    陶枝拉开了靠墙边的那把椅子坐下,坐在她以前位置上的那个女生刚好没走,回过头来。

    陶枝笑了笑“你好,我们是以前一班的毕业生,想回来看看,打扰了。”

    “哦哦,没事,学长学姐好。”女生文文静静地说,转过头去。

    陶枝身子前倾趴在书桌上,她托着下巴,看着前面还没来得及擦的黑板,忽然叹了口气“江起淮。”

    江起淮站在旁边,应了一声。

    “我忽然好想回到高中的时候。”她有些惆怅地说。

    江起淮看着她,笑了一声。

    “那就回去。”他淡声说。

    陶枝眨了眨眼。

    江起淮往前走了两步,走到前面那个女生旁边,垂下头“你好。”

    女生匆忙地抬起头来,有些惊慌。

    江起淮指着她桌上的便签本“能借我纸笔用一下吗”

    女生点点头,将自己的便签本递给他,又抽了一支笔给他。

    江起淮接过来,道了谢,走到陶枝旁边,拉开椅子坐下。

    他撕了一张便签纸下来,然后捏着笔垂头写字。

    陶枝脑袋伸着,好奇地探头过去看。

    他低垂着头,写得很慢,每一笔每一划都认认真真,字迹大气锋利,四个字整齐地落在浅黄色的便签纸上。

    ――以我车来。

    他故意,将“尔”写成了“我”。

    我用车来迎娶。

    陶枝眼睫微微抬了抬。

    仿佛一瞬间,那些过去的时光全都被一只无形的手拽着,一寸一寸往回拉,回到那间熟悉的教室里,回到她少年时,回到她见到他的那一天。

    回到她第一次写这句默写的那个清晨,凉风鼓起浅蓝色的窗帘,浅薄的阳光大片大片斜着铺撒在书桌上。

    少年眸色清淡,声音低凉平淡地看着她说出的那句话。

    那时。

    少年时的喜欢被揉进夏末清晨的蝉鸣和日光中,青涩冷漠拔丝抽茧后,剩下的都是温柔。

    陶枝安静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从他指间将笔抽出来,在那四个字的后面接着写。

    ――以我贿迁。

    既然如此。

    我就带上嫁妆嫁给你了。

    最后一个笔划落下,陶枝皱了皱发酸的鼻尖,抬起头来。

    江起淮正看着她。

    他眼神很静,目光片刻不移,带着一点柔软的笑意。

    “那就这么说好了。”

    他说。

    学校的广播站放着一首古风气息很浓重的歌,温柔的男声娓娓道来地讲述着那一片不为人知的江湖,以及那些陌生的,或波澜壮阔或平凡淡漠的人生。

    他道故事便至此,无余酒。

    中天明月,已落山丘。

    在经历过所有的最后,仿佛一切都终于可以尘埃落定。

    从此,我做你的来时路,也做你的不归途。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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