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啊【三更】(他喜欢看姜雨为自己生气着...) (2/2)
现在是晚上六点五十,姜雨直接坐公交来到了裘厉住的水汐台,不过敲了半晌的门,他好像也不在家。
姜雨从包里拿出那双芭蕾舞鞋,搁在了他家的门口,便准备离开了。
不过走了几步,回头望了眼安安静静躺在门边的芭蕾舞鞋,又觉得不太合适。
虽然不好随便拿人家这么贵重的东西,但总要跟他当面说清楚。
就这样默默还回去,似乎有些不近人情了。
念及至此,姜雨拾起舞鞋,离开了单元楼。
刚走出小区,她迎面便看到穿黑色高领毛衣的男孩,沿着银杏道缓缓走过来。
他手里拎着一个口袋,口袋里装着药盒。
“裘厉”
姜雨连忙冲他挥手。
然而,裘厉看到姜雨,下意识的反应,竟然是转身就跑
姜雨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身影,愣了几秒,赶紧追上去“你跑什么呀”
裘厉跑得比狼还快,七拐八拐地穿过几个小巷子,一口气不停,跑到了另外一条街道的十字路口。
见身后的女孩没有追上来,他撑着膝盖喘息着,松了一口气。
这时,一辆出租车停在他身边,车门打开,姜雨从车里走了出来,用力关上了车门,怒道“你再跑啊”
裘厉
姜雨走近了他,看到他脸上有淤青和刮伤,鼻梁位置还贴着一块创可贴。
她踮起脚,捏住他满是青茬的下颌,左右看了看。
他脸上的确带了伤,而且不止一处,眼角有淤青,嘴唇还破皮了。
难怪这几天,一放学就没影了,故意躲着她呢
“你又被人打了”
面对女孩的逼问,裘厉生平第一次感到无措,解释道“我没动手。”
姜雨想到初见那晚他被人围殴的画面,莫名一阵心痛,越发来了脾气“你白白挨别人打你挨打上瘾了吗他们是谁”
裘厉舔了舔下唇的破口,嘴角浅浅勾了一下。
他喜欢看姜雨为自己生气着急的模样。
“行了。”
裘厉伸手想要摸摸姜雨的额头“小事,反正又打不死。”
姜雨挡开他的手,没想到刚一碰到他的小臂,裘厉本能地退了退,眉心微蹙,似乎有些吃疼。
姜雨见状,抓起他的手腕,不由分说地掀开了他的衣袖。
小臂上,有被烟头烫伤的痕迹。
“谁干的”姜雨激动了起来“你到底惹了什么人”
裘厉略显不满,抽回了手,避开她的视线“说了没事。”
“裘厉,你说过不自残的。”
裘厉冷声道“没有自残。”
他答应过她,就不会食言。
“那你说是谁做的。”
“没谁,你烦不烦。”
姜雨真的生气了。
她知道,裘厉如果再这样肆无忌惮地混下去,踏上那条不归路是迟早的事。
“裘厉,你要是自己都不爱惜你自己的身体,还指望这世界谁来爱你。”
裘厉回身望了她一眼,面前的女孩,戴着红色围巾,穿着一件白色的袄子,皮肤皎白如月,眼眸清澈如泉,是那样的明艳而美好。
他突如其来地感觉到一阵自卑,脸色沉了沉,嗓音也有些哑“老子生活就这么烂,你受不了,那走啊。”
姜雨望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咬咬牙,追了上去,从书包里拿出那双白色的芭蕾舞鞋“这么贵的鞋,你哪儿来的”
“不是我送的。”裘厉看都没看那双鞋。
“就是你。”姜雨不依不饶地说“我都闻到鞋上有烟味了。”
“不可能。”裘厉停下脚步,扯过她手里的鞋,放在鼻下嗅了嗅“怎么可能有烟味,我都没有拆”
话音未落,他就反应过来,情急之下被套话了。
“”
小姑娘学精了。
姜雨见他承认,追问道“这鞋是不是跟你的伤有关你是不是抢人家的钱了,还是因为借钱还不了,挨打了”
她脑子里已经冒出了一百种可能性,每一种都不好。
裘厉不喜欢被她这般咄咄逼人地追问,将鞋扔在她身上“爱穿不穿,少废话。”
“如果是这样的来历,我才不要呢。”
姜雨也是个急性子,将鞋还给他,推搡间,鞋子掉在了地上。
她红着眼睛,退后了两步,强忍着眼泪对他道“裘厉,没有人能救你,你只能自己救自己。”
裘厉沉声道“我不需要被拯救,我现在就很好。”
“你确定”
“确定。”
“那好,当我多管闲事,你最好别后悔,谁后悔算谁输。”
姜雨说完,退后了两步,转身离开了。
裘厉看着她跑开的背影,耳畔回想着她的话。
没有人能救你,你只能自己救自己
他何尝有一刻放弃过自己,他何尝不想变好,变成正常人。
他的地狱里,却只有她给的那一点熹微渺茫的光。
裘厉蹲下身,心脏一阵抽搐。
这是他第二次感觉到了心疼的滋味了。
他将那双足尖鞋小心翼翼捧起来,宛如珍宝一般,轻轻拍掉了灰。
裘厉独自回到家,用干净的毛巾拧干了水,仔细地擦拭了芭蕾舞鞋。
摩挲着舞鞋冰凉的缎面,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就这么一方小小的布料,怎么就能卖这么贵。
不过,贵肯定有贵的好处。
送给小雨的礼物,一定是要最好的。
裘厉半点都不心疼。
就在这时,家里的电话响了起来,裘厉接到了徐老板的电话――
“小厉,下次还缺钱的时候,再来找我啊。你可是我们这里最优秀的靶子,好些个客人,都点名要你呢。”
裘厉淡淡道“不会再做了。”
“话别说的这么绝对嘛,反正,你随时需要,就来找我。”
裘厉面无表情地挂掉了电话。
他走到镜子前,撕下了鼻梁上的创可贴,重新贴了一张新的。
碰到伤口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了疼意。
姜雨其实猜的没错,他买vci足尖鞋的钱,的确跟他脸上的伤有关。
经朋友介绍,他找到了徐老板。徐老板开地下黑搏击场,每天晚上都有比赛。
其实说是搏击比赛,事实上,根本不是搏击,就是当供人发泄的人肉靶子。
只要对方给了钱,就可以对他随便施暴,在不威胁生命的前提下,包括殴打、用烟头烫他的手等等,以发泄现实生活中的压抑。
裘厉以为自己很适合这项“工作”,因为他感知不到疼痛,所以忍耐力也会很强。
然而,他错了。
过去每一次挨揍,他所感觉到的疼痛,都是微乎其微的。
但这一次,他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每一拳打在身上,都是刻入骨髓的疼意,烟头烫在皮肤上,那种烧灼的尖锐刺痛,让他的身体禁不住颤栗。
这就是他过去不断寻找的无比真实的世界。
裘厉的病,不是生理疾病,是源自于童年时期所受的心灵创伤,从而导致的心理障碍。
他不是感觉不到,而是神经自动地将这种感觉弱化了、屏蔽了。
这一次,他感觉到了。
后来,裘厉又做了一些别的尝试,诸如试着自己用牙签戳手背皮肤,却没有什么感觉。
他渐渐开始明白,这一切,仍旧和姜雨有关。
他去当人肉靶子,是为了赚钱给姜雨买鞋子,目的与她有关。
因此,过程中所受的全部折磨,都变得刻骨铭心。
裘厉摸着自己的伤口,清晰地感知着尖锐的刺痛,他心情一下子变得明朗了。
好像一切都在慢慢恢复了。
他可以当回一个正常人,只要他足够努力,考上好的大学,有最好的前程,也有疼爱的女孩。
他会以最好的面貌出现在母亲面前,母亲也会喜欢他,他会拥有曾经最奢望而不可得的一切,他会拥有家人。
裘厉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
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