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招来那些名士,既不能种地,也不能打仗,我也不能好意思给他们变成粮食”

    她脱了戎装,换了一身布衣,蹲在剧城州牧府外的墙根下,确保太阳晒不到自己之后,有点纳闷地注视着这座城池。

    她被孔融赶出来了。

    准确说是孔融被她杠上开花地杠过之后,气得请她出去溜达一圈,等酒席快开始时再回来。

    于是她就特地换了一身衣服出来转转了。

    距离酒宴开始还有一段时间。

    剧城的兴奋劲儿还没过去,街头巷尾的人还在议论纷纷。

    她盯着一个牵了两头猪却不忙着去市廛,而是起劲地跟路边小贩打听今天这桩盛况的农人背影,感觉很熟。

    “刘大”她抻脖子嚷了一声。

    那个牵了两头猪的男人立刻回头了,然后眼睛一亮,努力拉着猪就跑过来了,“将军将军今日也见了陆将军入城的盛况么可恨这两头畜生牵着不走打了倒退倒让小人在路上耗费许久”

    “也没什么好看的,”她安慰道,“我听说陆将军被香包砸了满头的包。”

    “听说那位将军容色极美,令人见之忘神,是也不是”

    “应该不是,据说就是个相貌平平的俗人罢了。”

    刘大有点不高兴。

    “将军,不是小人无礼,”他说道,“陆将军立下这般功绩,身边又有许多世家子追随,相貌怎会平平无奇恐怕以将军的年岁还不懂女子之美罢了”

    她呆滞地眨眨眼。

    “没错,其实细想一想,那位陆廉将军确实是个绝代佳人,其实我就是得不到她的青睐,所以有些怨愤罢了。”

    “将军虽年少,却是个仁义君子依小人之见,将军不如”

    “没事,没事,刘大哥不用这般上心,”她臊眉耷眼地说道,“那陆廉看不上我也不打紧,我这人心宽着呢。”

    刘大当然不是跑来看凯旋的小陆将军有多美的,就算看也不必带两头猪,因此关于“陆廉将军到底有多美”这个牙疼话题告一段落之后,陆悬鱼还是问起他近况如何。

    “今岁又逢旱,小人的妇人与小人商量,卖了这两头猪后,打一口深井”

    她听着刘大的谋划,关于这个夏天要怎么安排才能尽量让粮食不太减产,要怎么样减少开支,又要怎么样抚养孩子。

    “等到秋天就好了”他最后做了这样一个乐观的预测。

    她搓搓脸,想起了正在四处修水渠的田豫,又想起了忙着建学宫的孔融。

    “你觉得”她忽然说道,“要是孔北海修了学宫,引了许多地方的名士来这里讨论诗书,讨论讨论祭祀,是好呢,还是不好呢”

    她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就觉得自己问得很奇怪。

    刘大是个居住在城外的农人,他哪里会理会这些事

    因此答案肯定不是“好”,也不是“不好”,而是“与我无关”。

    但刘大的回答十分出乎她的意料

    “那自然是一件喜事”他听过之后立刻问道,“将军这消息可准么”

    “也,也不一定准。”她说道,“你为什么觉得这是件好事”

    “将军想想,小人不识字,也不懂学问,但小人却觉得,现在天下这么乱,到处都在打仗,日子过得真是苦极了。”

    她点点头。

    “若是什么地方有一群人在讨论学问,那里必定是极安定的没有乱兵,没有流寇,将军想一想,若是这些人连命都不保,饭都吃不上,他们还讨论什么学问”刘大说道,“若小人四处逃难,听说有这样的地方,自然愿意带了全家老小,前去依附的”

    她恍然大悟。

    刘大就很兴奋,还在絮絮叨叨问她是不是真有这样的消息,学宫到底什么时候建起来,那些名士什么时候到啊他也知道猪肉比不过羊肉,但名士也得带一大家来吧那肯定还是会吃猪肉的吧要不今天这两头猪且先不卖了留它们多活几天再四处踅摸点猪草,忍痛加点粮食喂几天,等剧城人多起来时,猪肉也会涨价吧

    陆悬鱼注视着兴高采烈回家去的刘大,心情很复杂。

    不管孔融整这个学宫谁会受益,都是未来的,未知的事。

    只有那两头猪,在今天,因为这个消息,实实在在地受益了。

    她在外面溜达了一会儿,终于返回州牧府时,其余的客人也渐渐到了。

    比如说踩着木屐,迈着极其优美的步子走进来的世家美少年陈群。

    他一点也没黑,借着夕阳那一点柔和的光辉向她走过来时,肌肤白得跟玉一样,仿佛在微微发光。

    “长文怎么来了”她看了一眼田豫和太史慈,又看了他一眼,笑眯眯地打声招呼。

    “听闻孔北海欲复兴学宫,主公派在下前来帮忙。”陈群这样平平淡淡地说道。

    她上下打量他一下,赞许地点点头,“长文做学问,的确是对劲的。”

    陈群脸色一黑。

    “陆将军莫不是在讥讽在下”

    “讥讽你什么”

    陈群的目光不看她,固定地放在了她身后的某一个什么东西上,“将军在千乘鏖战近月余之久,城下尸积如山,何等酷烈,在下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不知道为什么。

    她觉得陈群好像有一点委屈。

    虽然她无法理解是从何而来的“委屈”,但她还是伸出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咱们各司其职罢了,我只会打仗,”她说道,“你只会做学问,这有什么总不能换我去做学问,所以长文安心便是,我岂是会计较这种小事的人”

    陈群那个黑白分明的眼珠忽然转了一下,冷冰冰地盯了她一眼,似乎她这番话并没有安慰到他,反而更冒犯了,因此切换回了纪律委员模式。

    但他只是盯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又从袖子里取了一封信出来。

    “主公交你的信,”他说道,“命我带来。”

    “主公”她打开这封信,看了看,“这什么东西”

    她之前在千乘治疫,没有跟其他人一起回徐州,因此主公给她写过几封信,信里除了问问她的情况,问问太史慈的情况之外,也会说一说徐州的各种大小事,这都很正常。

    刘备就没给她写过什么不靠谱的东西。

    但这封信,非常,非常的不靠谱。

    刘备同她说青州之战的消息已经慢慢扩散了,对于毗邻青州的兖州来说,消息来得尤其快。

    作为徐州的邻居,陆悬鱼的老熟人,曹老板写了一封信,派使者送到了刘备手里,信里的其他事情刘备没说,跟她也没关系。

    跟她有关的是两件事

    一,曹老板说长子曹昂没结婚;

    二,曹老板委婉地问刘备,陆廉是否婚配

    这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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