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裴在野没看错, 那该死的孙明煦,现在吃着原本给他做的山药糕,在他的地盘, 和他的小月亮说笑

    而且他还让小月亮给他补衣服

    这个孙明煦,真是色胆包天,谁都敢惦记。

    他尚未意识到,在他的心里,已隐隐将小月亮视为私有,她应该只对他一个人笑,只对他一个人好才是。

    现在瞧见孙明煦和她在花树下说笑, 裴在野仿佛被人迎面给了一拳,脸色别提多阴沉了。

    他闭了闭眼, 又深吸了口气, 待到神色如常之后,才走了过去。

    孙明煦见他过来,忙起身招呼“陆表弟。”

    裴在野神色淡漠地略略还礼“孙表兄。”

    沈望舒已经帮他把衣服补好还给他了, 不过她这时候还生着四哥的气, 哼了一声, 把脸扭到一边,连看也不看他。

    裴在野见她这样,脸色更难看了。

    孙明煦隐隐觉察到俩人之间似乎有些龃龉,他夹在两人中间怪不自在的, 便打圆场道“姑祖母的午膳应当已经备好了,你们用过饭了没咱们一道去吃饭吧。”

    沈望舒摇了摇头“我不大饿,表兄自去吧。”

    裴在野淡淡道“我也不饿, 孙表兄自便。”

    孙明煦“”

    沈望舒皱了下眉, 狠狠瞪了他一眼, 又起身“不过我吃点也行,走吧。”

    裴在野双手环胸,慢悠悠地道“我突然也有点饿了,用些吃食也无妨。”

    孙明煦“”

    沈望舒气的脑袋都快冒烟了“你干嘛老学我,学人精,讨厌鬼”

    裴在野见她对着自己发脾气,心下反而暗喜,面上还是冷哼了声“难道只许你一个人吃饭,别人都不准吃饭了”

    沈望舒“”好想给他一脚

    孙明煦只得再次圆场,笑“既如此,大家一道去姑祖母那里用些吧。”

    他话音刚落,裴在野和沈望舒就别着苗头,甩开步子便走了。

    沈老夫人已经准备好了午膳,沈飞廉正巧下了学过来,也在堂屋里坐着,见着沈望舒便笑道“你不是早起做了许多山药糕吗怎么也不拿来让大家尝尝”

    裴在野“”真会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望舒把食盒放到桌上“刚才让孙表兄垫了垫肚子,还有不少呢。”她又学着四哥平时的样子,十分傲娇地抬了抬脸“不过我做的东西不好吃,就怕你们不喜欢吃呢,哼”

    不就是阴阳怪气吗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会

    裴在野“”

    沈飞廉已经拈起一块糕吃了起来,孙明煦更是笑“你这手艺若是还不好,街面上的点心师傅怕是一半都不合格。”他又笑“以往真没想到,望舒你竟然会做吃食。”

    两人都夸赞几句,沈望舒才重新欢喜起来“你们既然喜欢,就多吃点。”

    裴在野漠然睨了孙明煦这马屁精一眼,带了点不屑地轻笑一声“瞧表妹和孙表兄亲近,我还以为你们极熟呢,没想到孙表兄竟不知道表妹擅厨艺这事。”

    他轻点了点下颔,又一笑“不过孙表兄之前到底是一县县令,日理万机,当然没功夫理会这些琐事。”

    他这话听着很像找茬,其实却正中孙明煦的心事,他不免有些尴尬。

    之前他和沈望舒算是熟人,他颇青睐沈望舒天真明媚的性情,而沈望舒知道他帮过自己,也对他十分尊敬,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他家亦算是官宦之家,不可能让他娶乡绅家的寄居闺女为妻,便是他自己,在仕途上也想更进一步,所以主动和她保持了距离,对她也称不上多了解,两人只保持了熟人故交的关系,如今知道她是沈家嫡女,两家门当户对,他自然而然地动了心念,所以这些日子对她格外关注了些。

    他这想法正是时下正统士大夫的典型想法,倒也算不得嫌贫爱富什么的,但是被裴在野说破,他自然难堪。

    就是糙汉如沈望舒,也听出裴在野挤兑孙表兄的,她委实受不了四哥这样阴阳怪气的“不知道就不知道呗,会做饭又不是啥惊天动地的大事。”

    不管她现在说什么,落在裴在野耳朵了都像是在维护孙明煦,他气恼之余还多了点委屈,他冷冷瞥了一眼沈望舒“你说得对,是没什么了不得的。”

    他的脾气实在称不上好,往日他只要脸色稍转,身边人就该跪倒一片了,哪有人敢在他气头上浇油的偏偏沈望舒就敢这么干,他一腔火气朝着她却发不出来,只好活活憋在心口。

    由于俩人的战火再次升级,一顿饭吃的跟散伙饭似的,气氛甭提多沉闷了。

    好容易吃到尾声,就见内院的女管事匆匆走进来,喜气盈腮地道“老夫人,姑娘,方才乐康郡主派人递了话来,说是明日要接咱们姑娘去王府别院玩。”

    其实这有些不合礼数,按照大户人家交往的规矩,若是想邀请其他人做客,必得提前三天投帖子才好,不过乐康郡主出身异族,便没那么多讲究了,她肯和沈望舒交好,沈家也只有高兴的。

    沈望舒还没回过神来,沈老夫人有些个势利眼,已是欢喜不尽地道“快去回禀郡主,我们望舒明日一定按时到。”

    裴在野一向是个自控力颇强的人,这回却难得的心浮气躁,直到叶知秋来向他回报事情,他才勉强压住浮动的心绪。

    叶知秋道“哪怕之前乐康郡主被西蛮人刺杀,巴陵王和世子勾结西蛮之心倒是依然不改,不过行事更低调隐秘了,不过在梁州通往西蛮的路上,有布林,海都和玄蛮三个土司部落,他若是想与西蛮勾连,必得途径这三处,若是这三处的土司有一处不应,给他背地里使绊子,他勾连西蛮之事便会困难重重。”

    他又道“布林,海都和玄蛮三个土司部落势力都不算大,不过三家结盟抱团,联合起来倒也不容小觑。”

    裴在野轻敲案几“若我是纪玉津,我现在必会对这个三个部落下手,或拉拢,或威吓,方才能使联合西蛮之路畅通无阻。”他沉吟道“只是他眼下按兵不动,暂时不知他下一步打算如何做。”

    叶知秋又想起一事“说起这个,几个月前纪世子纳了一位庶妃,细算时间,和王府意欲与西蛮联络的时间相近,纪世子并非十分贪图美色之人,想来他纳这位异族庶妃,和西蛮之事有些干系。也不知那位庶妃出身哪个部族,若是从她身上下手,说不准能推断出纪世子下一步的行动。”

    他又有些为难“若是旁的,卑职倒还好想法子,只不过那庶妃在深宅内院里,往日又深居简出的,不好派人盯着,就是收买王府下人,这时候也太刻意了些。”

    裴在野垂下眼,若有所思。

    叶知秋忽想到一事,眼睛一亮“殿下,沈大姑娘如今颇得乐康郡主喜欢,倒不如利用她接近那位庶妃,好探听”

    他后半句话在裴在野透着戾色的目光中,活生生咽了下去。

    裴在野嗓音微沉,透着警告“别打她的主意。”

    之前刺杀乐康一事把她牵扯进来,裴在野近来已是有些懊悔,眼下她和乐康交好并非他本意,却也不好刻意干涉阻拦,让两人正常交往便是,他不想让她再搅合进这些事里了。

    他沉吟片刻,指了条明路“朝廷在梁州城埋下的暗桩涉及各行各业,有专门做贵族女眷脂粉首饰生意的,利用他们探听便可。”

    这法子虽然慢些,但胜在稳妥,叶知秋眼睛一亮,忙应了个是。

    裴在野目光无意扫到窗边搭着的斗篷,想到和小月亮闹的别扭就一阵心烦,随口吩咐叶知秋“把这件衣服拿走处理了。”

    他说完又顿了下“罢了,直接想法退还给舅父吧。”

    齐总督虽和殿下情分寻常,但到底也是国舅,身上还有承恩公的荣爵,叶知秋迟疑了下“这般只怕会伤国舅颜面。”

    裴在野神色如常,手臂懒散搭在扶手上,漫不经心地道“没意思。”

    其实这话说的没头没尾,叶知秋却一下子听懂了。

    太子十六岁那年在平州重伤,命悬一线,皇上又想改立大皇子为储,齐总督却在那时候摇摆不定,选择了亲近大皇子一系的卫家三郎为女婿。

    眼下太子已然收拢了当年嫡系一脉散落的权柄,正如旭日东升一般,那夜齐总督虽表现的极有分寸,但他若是真对太子的婚事没点想头,哪里会又是出言试探又是送出衣裳的他齐家之前干出墙头草的事儿,太子妃之位他当然不敢打主意,可玥娘实在出众,素有长安第一闺秀的美名,以后待太子登基,贵妃德妃这些位子,他难免有些想法。

    说什么为了女儿的一片痴心不过是幌子,他真正想试探的,是齐家之后数十年的荣光,细想来,这事儿他干的确实挺没意思的。

    现在裴在野让人把这件斗篷还回去,就是直截了当地告诉他没戏。

    当然顺便也是敲打他安分点。

    叶知秋暗暗感慨殿下的七窍玲珑心,同时在心里暗搓搓八卦一句那位才貌双绝,又身负极贵命格的齐家玥娘都没戏了,也不知道这世上哪位姑娘能有戏

    最近乐康郡主倒是时时和沈望舒写信,还有意让她来王府玩,不过沈望舒知道她哥想纳侧妃的事儿,哪里敢去王府晃悠

    倒不是她自恋,因着纪世子要甄选侧妃的事儿,最近但凡疼爱女儿的人家都不敢带人登王府的大门。

    直到前些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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