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盆大雨令火药报废,半数帕拉图士兵的武器变成棒槌,但是还有半数帕拉图士兵的武器依旧忠实可靠。

    对于帕拉图军队而言,暴雨对士气的打击远比实际造成的战力损失更大。

    “帕拉图人拿出勇气”各级军官竭力维持秩序,在方阵内奔走疾呼“保持阵型”

    塞克勒更是亲自挥动鹰旗鼓舞士气。

    “稳住孩子们稳住”塞克勒催促火枪手拔剑作战,他的声音已经哑到听不清楚,仍在大喊“坚守阵地魔鬼也动不了你们一根毫毛如果逃跑它会把你们一个个全都吃掉”

    比起暴雨的惊人声势,帕拉图军队遭受的另一次打击很不起眼,但是造成的破坏却并不逊色降雨。

    四个方阵之内,施法者军官尽数失能,三位军官甚至已经失去意识。

    失去意识的施法者其实还算幸运,因为那些清醒的施法者身陷剧烈幻痛,生不如死。

    罗伊中尉如垂死野兽般惨叫,他倒在泥水里,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

    身旁的人翻遍他全身,也没有找到一处伤口。

    罗伊本人却感觉他仿佛在一遍遍被浸入滚沸的油锅。

    他的意识极为清醒,清醒地承受着无法承受的剧烈幻痛。

    其他人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看着罗伊中尉受苦,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罗伯特箭步冲过来,脱下大衣盖在中尉身上。

    中校随即用匕首割下一段袖子,喝令周围的士兵撬开罗伊紧咬的牙关,把衣袖团起来塞了进去。

    既是防止罗伊中尉咬伤舌头,也是使他不能再发出摧残其他人意志的惨叫声。

    罗伊咬着布团,发出阵阵呜咽,七尺身躯在羊绒大衣下蜷缩成一小团。

    “把中尉抬进方阵中心去”穿着只剩一侧袖子的单衣的罗伯特中校接过军旗“保护好他”

    帕拉图军队以旗帜、军号和小鼓传令,但旗语、号令和鼓声能承载的信息有限。

    更为精细的临阵指挥严重依赖施法者辅助。

    如今方阵里面的施法者军官尽数失能,等于帕拉图军队战场通信的重要手段被摧毁。

    雨声、蹄声、呐喊声汇成一股,塞克勒即便想下什么命令也无法精确传达。

    帕拉图军队硕果仅存的施法者温特斯蒙塔涅此刻还不知道这一点,他也不在方阵内。

    由于切断“链接”很早,温特斯这次并没有“过载”。

    幻痛来的快,去的更快。他仍能感觉阵阵刺痛,只是烈度不至于无法承受,尚能咬牙坚持。

    当温特斯、梅森等人将两门大炮推上山坡时,帕拉图军正处于最危急的时刻。

    四个千人方阵被压缩、弯曲,北端的方阵甚至已经快要变成三角形。

    但是帕拉图人如同钢条般坚韧。

    在巨大的外力作用下,钢条虽然已经发出刺耳的咯咯响声,却死撑着尚未崩溃。

    没有几匹战马敢撞向锋利的长枪森林,赫德人也同样如此。

    马匹反而碍事,有凶悍的赫德百夫长干脆下马步战。

    他们凭身上盔甲坚固,用盾牌、刀鞘拨开矛尖,硬生生挤进长枪森林,挥舞弯刀砍杀帕拉图人。

    其他勇敢的赫德士兵纷纷效仿,没有盔甲的赫德人就往枪杆下方的空间爬。

    帕拉图剑盾手冲出方阵截杀敌人,双方在枪杆森林里鼠斗厮杀。

    另有赫德骑兵跳下马背却不近战,他们拿出看家本领强弓重箭,十步射面。

    雨水会让复合弓开胶,但是勉强还能使用。

    而失去火枪掩护的帕拉图士兵干脆连反击的办法都没有。

    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赫德弓手贴着矛尖张弓搭箭,朝他们的眼睛、腋下、小腿等不受盔甲保护的部位射击绝大部分长枪兵只有半身甲。

    有帕拉图士兵无法忍受这种看着自己被射杀的压力,他们咆哮着冲出方阵,杀向赫德弓手。

    可是脱离方阵的保护,他们顷刻间便被赫德人围杀。

    温特斯看到白狮和几个青翎羽在方阵西侧指挥,赤红甲、青鎏马在雨中尤为显眼。

    在他们的指挥下,赫德人突入方阵之间的缝隙,压迫各方阵向外移动。

    温特斯一目了然白狮试图分割t型布置的四个方阵,令四个方阵无法掩护彼此,再逐个击破。

    而帕拉图军队唯一的希望就是集中兵力,把四个方阵合在一起,以一个大方阵迎敌。

    但是在赫德人的重兵压迫之下,帕拉图人根本不敢有任何动作。

    双方还在浴血厮杀,各方阵都在承担极大的压力。这个时候变换阵型等于自乱阵脚,反给敌人可乘之机。

    帕拉图人需要时间需要喘一口气的时间。

    杰士卡大队的人马正在山坡反斜面集结。

    杰士卡中校用简明扼要的几句话做战前动员

    救援塞克勒部就是救自己。

    主力会战打输,分战场的胜利没有任何意义。主力部队被歼灭,辅助部队也活不成。

    梅森和温特斯围着大炮在忙活。

    “弹药能用吗”杰士卡中校走过来问。

    “炮弹没事火药只剩一点。”梅森嘴唇直哆嗦,颤抖着骂道“他妈的什么鬼天气说下雨就下雨这可是冬天啊”

    “能发射吗”中校又问。

    “我可以。”温特斯咬着牙回答“我用魔法隔着蒙布点火,只要炮膛不进水就行。”

    “好,都打出去”杰士卡中校还是不冷不热的语气,放下一句话便走了。

    他的神色也同往常一样,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仅剩的右眼直勾勾盯着人。

    但就是这副平时令人不敢直视的面孔,此刻却给众人带来一种奇怪的安定感。

    恼火的梅森狠狠踢了一脚马车,赌气似地说“这次要是能活着回家,老子死也不会再用这种垃圾车架”

    出发时四门大炮,抵达战场只剩两门。

    大部分的火炮,炮身和炮架需要分开运输。

    一些轻型火炮有炮车,可以直接拖着走。

    但是这四门守城的六磅长炮没有,所以是装在普通马车上带来的。

    即便有炮车,其悬挂及轴承也不足支撑长距离快速移动。

    这年头的炮车就是木轮加铁轴,动起来如同龟爬,嘎吱嘎吱的声音一里外都能听到。

    它们连步兵的行进速度都跟不上,跟别提跟随杰士卡的“龙骑兵”大队行军。

    所以“美丽的女儿们”梅森中尉这样称呼他的大炮用的临时炮车由载人马车改造。

    为了乘坐舒适,载人马车配有昂贵的皮带悬挂和更昂贵的笼球轴承原始滚珠轴承。

    即便有悬挂和轴承、即便只是运送重450公斤的轻型火炮,一路颠簸也搞废两辆车。

    “扎甲榴弹呢”温特斯突然想起来“打湿了吗”

    梅森把头盔里的雨水倒在脚边“没有,都好好的。但是只要雨不停,就算是你也用不了。”

    战场上的人的视线被雨水妨碍,暂时没人注意到六百米外的山坡后面有一队帕拉图士兵。

    梅森在大炮上方撑起雨布,带着炮手开始装填。

    “不行”温特斯拦住梅森“我们很可能只有一轮开炮的机会不能在这里”

    火烧眉毛的关头,杰士卡大队的五名军官在雨中重新拟定作战计划。

    梅森一声大吼“妈的双倍装药两份炮弹干了”

    所有能骑马的人被勒令找回马匹,温特斯无意中在人群里看到了皮埃尔。

    皮埃尔吉拉德诺维奇米切尔,已经完全看不出那个杜萨克公子哥的模样。

    如今的皮埃尔眼窝深陷、脸颊消瘦,颧骨高高地凸起。

    他正皱着眉头、叼着刀穗,沉默而仔细地整理马鞍。

    他的伙伴那些曾经笑着、闹着的狼镇孩子们也同样如此。

    不,准确来说,他们已经不再是孩子了。

    温特斯只是一眨眼,他们都长大了。

    发现百夫长在看他,皮埃尔摘下头盔放在胸前,点头致意。

    温特斯也点了点头。

    两人隔着十几米远,就这样无言地打了声招呼。

    准备工作迅速完成。

    带着十几个炮手,温特斯和梅森推着炮车走下山坡,其他人在反斜面待命。

    大炮的火门和炮口都用皮革蒙着,炮身则用雨布遮挡。

    所有推着炮车的人都临时换上赫德扎甲,远远看上去就是一队赫德人。

    为了确保可以随时开炮,没法使用马匹拖拽,全凭人力推动。

    先是下坡路,温特斯抓着车架,小心翼翼地控制速度。

    随后坡度放缓,行进逐渐吃力,众人低声喊着号子,以步行速度向前行进。

    五十米、一百米、两百米

    明明还在下雨,推着炮车众人已是汗流浃背。

    有热汗,也有冷汗。

    越往前推,赫德骑兵从身边经过便越频繁。

    战场嘈杂混乱,大部分赫德骑兵懒得理睬这十几个推车的人,从炮车旁边惊险掠过。

    偶尔也有赫德人问话,温特斯不让贝尔回答,只是隔着雨幕冲着对方摆手,继续埋头推车。

    越往前推,两门大炮离那个赤甲青马的骑兵越近。

    距离那个赤马青甲声影不足一百米时,梅森叫停众人。

    炮兵中尉低声说“别推了,这个距离正好。再往前推,杀伤范围反而小。”

    随后,梅森蹲在炮尾,开始调整射角。

    温特斯、梅森、两辆炮车以及十几个炮手现在几乎是在赫德人堆里。

    成队的赫德骑兵从他们身旁驰过,稍加不慎被识破,就会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

    但这是最后的办法,帕拉图方阵正在被瓦解,唯有兵行险招。

    炮手们身体僵硬,低头看着地面的泥水,不停地咽唾液。

    “快点”温特斯咬着牙问“好没好”

    “那个家伙在乱动”梅森也咬着牙回答“他乱动我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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