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老师就又回来了。

    沈伯文是端着点心和葡萄进来的,见他们俩立马正襟危坐起来,不由得笑出了声。

    弯腰把两个碟子放到他们面前,才温和地道“休息时间还没到呢,别紧张,这是珏哥儿她娘亲自做的点心,吃罢。”

    说罢倒也没再次出去,反倒坐在自己桌前,翻看起了书。

    老师在屋里,吴和仁顿时老实了许多,道了声多谢老师,便拿起一块点心吃了起来。

    师娘做的点心他也不是第一次吃了,不过每次吃,都觉得特别好吃,根本不输给那些大点心铺的师傅们做的,可惜自己只有在来上课的时候才能吃到。

    沈珏见他吃得香,不由得悄悄跟他道“你要是喜欢这个口味的酥饼,下次我娘再做的话,到时候我给你带几块。”

    吴和仁闻言,眼睛立马亮了,但还扭扭捏捏地道“会不会太麻烦了”

    “不会。”沈珏自然看出来他口不对心,笑了笑才道“你就别操心这个了。”

    吴和仁听罢嘿嘿一笑,又继续吃了起来。

    两个孩子自以为小声的动静,自然瞒不过上面坐着的沈伯文,只不过他嘴角弯了弯,却没有出声打扰他们。

    正在长身体的孩子们,胃口都挺好的,一盘子点心足足八个酥饼,还有一大串葡萄,都吃得干干净净的,沈伯文见他们吃完了,才示意唐阔进来将盘子端走,留给他们净手的时间。

    随即才继续开始上课。

    第二堂课的时间也过得极快,只不过上完之后,也快到了用晚饭的时候,沈伯文心下思索了一瞬,便留弟子在家中用饭。

    吴和仁一听就连连点头,他才不想回家去呢,能在老师家里多待会儿也挺好的。

    沈伯文见状,便笑了笑,让吴家留在这边的下人回去报个信儿,免得吴大老爷和吴大太太担心。

    一顿饭用得心满意足,吴和仁走的时候还有些依依不舍,沈珏将他送到门外的时候,他还拉着沈珏的袖子不放。

    沈珏饶是好脾气,也不免无言地看着他,道“明个儿又在书院见面了,不必这么舍不得吧”

    “你不懂。”吴和仁摇了摇头“我是舍不得你吗不是,我是舍不得你家啊”

    沈珏

    无情地拉开他拽着自己袖口的手,面无表情地道“你该回家了,明日书院见。”

    能让一贯温和的小少年变脸的,估摸着也只有吴和仁这一个了。

    “唉”吴和仁摇了摇头,一边转身往自家马车上爬,刚要钻进去之前还又转过头来说了一句“那我下次再来。”

    说罢就立马进了马车。

    沈珏不由得哭笑不得,看着马车驶离巷子,才转身回家。

    惊风飘白日,光景西驰流。

    时间如同流水一般过得极快,半年时光匆匆而过,转眼间便到了年底。

    沈苏与谢之缙的婚期被定到了次年,而邵哲与白祭酒孙女的婚事,则近在眼前。

    这日,沈伯文刚从苏掌院的值房内出来,怀中还抱着一大摞厚厚的书籍,刚往前走了几步,就差点同岔路口出来的人相撞。

    还好他及时停住了脚步,定睛看过去,竟是自家师兄。

    邵哲也在暗道幸好,他难得来一趟这边,目的便是来寻自家师弟,亲自送请帖过来,不料却被这边的小吏告知,自家师弟被苏掌院叫了过去,不知道何时才回来。

    犹豫了片刻,他便打算先行离开了,毕竟自己在弘文馆那边也还有事,不好多耽搁。

    而这份请帖,自然要自己亲自送到师弟手中才显诚意,不便由他人转交。

    既然师弟不在,那倒不如回头寻个机会再来。

    却没想到在转角处遇见了他本人。

    邵哲不由得笑了,笑容一如往昔温和,请帖还在袖中,便先帮沈伯文搬了一般的书籍到自己怀中,自然的开口道“走吧,我先帮你送到地方。”

    让沈伯文客气的话语还没说出口,就又咽了下去。

    点了点头,便道“师兄跟我来吧。”

    师兄弟二人合力将这些书籍送到苏掌院指定的地方之后,他们才一道回了沈伯文的值房。

    “我与白家小姐的婚期定下了,就在这个月,这是请帖,还望延益到时能前来。”

    从袖中掏出请帖递到沈伯文面前,邵哲语气中带了一丝腼腆,开口道。

    沈伯文接过请帖,闻言便面带调侃地道“先前我还在想,师兄打算什么时候成亲呢,请帖这不就来了。”

    邵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即又道“我母亲催得急,婚期便定在了年底。”

    “伯母急也是应当的。”沈伯文顿了顿,才道“许是看到旁人家的孩子,有些眼馋吧。”

    邵哲更不好意思了,主动转移起了话题“倒是还有一件事,想要麻烦延益。”

    “师兄请说。”

    “到时候能不能带着珏哥儿跟阿珠过来,凑个热闹。”

    沈伯文一听便点了头,应了下来“自是没问题,师兄放心便是。”

    邵哲闻言,才放下心来。

    解决了这件事,才提到自己在弘文馆内还有事,便先行告辞了。

    沈伯文了然,颔了颔首,随即便将他送到门外,目送他离开。

    正要回去,谢之缙从外头回来,同邵哲打了个照面,打了声招呼,也收获了一张请帖,二人随即告别,回到门口就瞧见沈伯文站在这儿,不由得明知故问“送邵兄”

    沈伯文点了点头,随即问他“也收到请帖了”

    “是啊。”谢之缙晃了晃手中的请帖,同沈伯文一边往回廊走去,一边道“邵兄怎么不请我做傧相,难不成”

    “难不成什么”

    沈伯文专心走路,听他故意停顿,便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难不成担心我风姿出众,抢了新郎的风头。”

    沈伯文闻言便笑了,心知他是故意开玩笑,便道“照你这么说来,你怕是只能去当韩嘉和的傧相了,才不会抢了新郎的风头。”

    说到韩嘉和,他如今的名字虽还挂在翰林院中,但人却已被韩尚书叫到礼部观政了。

    而他的婚事,不管他自己愿不愿意,都被长辈们定了下来。

    正是范学士与长公主的爱女永昌郡主范清漪。

    他们两家结亲,倒是比先前谢家跟沈家结亲的阵仗大多了,长公主为爱女置办嫁妆的动静,惹得整个京都的商贾们都闻风而动,一波接一波地带着自家的好东西上门,想求得长公主看中。

    韩家的动静自然也不小。

    至于两位当事人究竟是怎么想的,旁人倒也不得而知。

    只是沈伯文先前无意中见过韩嘉和一面,只觉得他如今比从前更冷漠了几分,说是一座冰山也毫不夸张。

    “韩嘉和可不会请我当傧相,我估摸着,到时候他的傧相或许都是韩家子弟们。”

    谢之缙的声音将沈伯文短暂跑偏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总之,在那件事之后,韩嘉和此人与自己,只是将来朝堂上的同僚关系罢了,实在无需多添注意力。

    京都今日落了大雪,下衙后的回家路并不好走,沈伯文步行着慢吞吞地往家的方向走。

    刚走到三元巷的巷口,就瞧见唐阔在这儿等着自己,见到自己过来,就满脸喜色地拱手道“老爷大喜啊”

    沈伯文挑了挑眉,一边跟他同行,一边问道“喜从何来”

    唐阔却不回答这个问题,乐呵呵地笑了两声,只道“您回到家就知道了。”

    还卖起关子来了,沈伯文笑笑,开始在心里琢磨起来,家里能有什么喜事。

    是珏哥儿旬考成绩出来了,名列前茅还是老家来信了

    随即自己便摇了摇头,老家前不久才来了信,再说了,这两件事,应当也不至于唐阔特意跑到巷口来跟自己道谢,他实在是想不出来,只得放弃。

    因而当他回到家,亲耳被沈老太太告知,这个好消息究竟是什么的时候,当即便像是被雷劈了一般,愣在了原地。

    自家娘子有身孕了

    满屋的人看着他这副模样,都不由得笑了起来,沈老太太还跟自家女儿打趣道“你看你大哥,这愣头青的样子,更头一回当爹似的。”

    沈苏闻言便掩唇笑了,随即便为自己大哥辩解了两句“大哥也是隔了七年才又当爹的,这种反应,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娘您就别笑话大哥了。”

    “行行行。”沈老太太今个儿心情好,很好说话,听罢就摆了摆手,道“老大啊,回房看看你媳妇儿去吧,对了,记得把你身上的寒气烘没了再去。”

    沈伯文这才从震惊当中回过神来,反应迟钝地点了点头,道了声“娘,我知道了。”

    阿珠此时正在沈苏怀里待着,见到自家阿爹就想跑过去跟着他一道去看娘,沈苏连忙抱住她,闻声道“阿珠听话啊,先待在小姑姑这儿,你娘身体不舒服,要休息一会儿。”

    “娘身体不舒服,阿珠更要过去看娘啊”

    阿珠闻言便扁起了嘴,委委屈屈地道。

    沈苏一时有些心软,正当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沈伯文便开了口,道“我带阿珠一块儿过去吧,她这么懂事,不会闹如玉的。”

    “阿爹我听话”

    阿珠听到这话,急急忙忙地表态。

    沈苏这才松了手,将她放开,任她跑到自家大哥身边,拽住了他的袖子。

    沈伯文同爹娘告退出来,抱着女儿走到自家房门口。

    将阿珠小心放到地上,刚想要掀开帘子进去,心中越愈发紧张,站在原地半晌没动。

    久到连阿珠都忍不住抬头问了声“阿爹”

    沈伯文闻声,垂眸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道“走吧,咱们进去看你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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