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鹤当机立断, 与康乐王“相谈甚欢”稳住对方之后, 才拎着千叶回去就吩咐侍从立刻收整行装。

    由于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事物, 他完全没惦记原本要在别庄流连数日会友的打算, 此行目的没达到也顾不上了, 甚至恨不得每个人生出八只手十只脚来, 以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千叶默默啃着婢女奉上来的吃食, 眼看着自家鹤师兄满脸都是凝重与严肃, 也不敢在这时候触他眉头,于是乖乖巧巧被投食,安安静静接受了才过了一个晚上就要离开的事实,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散发着一种天真无辜的气质。

    澹台鹤甚至没来得急与此间主人道别,仅留下份简单的信笺由侍从转交, 便在所有人都未反应过来之前扬长而去。

    直到一行人出了潜川城, 踏上回雁阳的归路, 身后仍未有追赶的迹象, 这才稍稍放下点心来。

    这便沉着脸上了千叶的马车,找他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师妹算

    一见着千叶抬起头来笑盈盈望着他的眼睛, 小小脸蛋在狭窄昏暗的车厢内都掩不住润白细腻的肌理,如朦胧中绽放的春花般可怜可爱,他便什么都忘记了。

    要停滞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抓回些理智的思绪,但先时酝酿的怒气早消散到了不知何方,只能长长呼出口气来。

    出来得太匆忙,将她塞进车里就走,少女发髻松松垮垮散了一半, 乱蓬蓬的长发披散在肩头,于晦暗的光线中更显鸦青之色。

    于是他便顺势坐下,将他的小师妹抱到怀里,打开座下的暗箱找出一把梳子,散了她的髻,慢条斯理为她梳整发丝,另一边也在借由这些重复的动作叫自己冷静下来“你与康乐王都说了些什么”

    直到现在他依然有几分心悸,那位王上身侧无处不在的威胁感如尖刀般刺得到处都是身为一个策谋之士,他看得懂上位者眼中的蠢蠢欲动的野心与忌惮之意;作为一个男人,他窥得出来权胄本性中肆无忌惮的掠夺与占有欲。

    这就是他一直恐慌的事实,多年相处,没有人比澹台门下更清楚她是个何等的天纵奇才,仿佛老天要弥补她的身世之艰、命途之苦,因而给了她无上的智慧与超脱世俗的眼光,可她是个女人

    所有人都会对一位国士之才以礼相待,却只会将一个聪明绝顶的女人收归于后院以便彻底掌控

    别忘记,她还背了将会“祸国”的孽

    对于千叶窥视人心的能力,澹台鹤再清楚不过,他不信她看不出来对方是何种人物,在这样的前提下还敢上前,只有一个可能她故意去撩拨。

    这怎不叫他气急败坏

    千叶依偎着他,就像所有依恋家长的孩子般甜甜蜜蜜,她啃着自己的指甲,眼睛滴溜溜地转,但说出的话可全然不是那么乖巧“鹤师兄,我对他说,是时候杀成帝了。”

    轻描淡写的语调落在耳中,犹如雷霆轰鸣。

    澹台鹤深呼吸,打死他都想不到自家小师妹能胆大至此刚散去的怒火又瞬间压过来,早先还有对康乐王的心悸打底,并不敢太吓着她,这会儿放下的心再提起来,就完全是燎原之势,直烧得他理智都岌岌可危。

    他可不记得自己教过她如何去玩火

    千叶像是丝毫感觉不到身边之人情绪就快爆炸了,又或者她心知肚明,只不过认为并非不能解决,于是暂且不去处理,当做无知无觉继续往下说,小语气还十分骄傲“鹤师兄你听听我给的策略嘛”

    王先生之宴至日昳才散。

    自有未尽兴之辈约好饮酒通宵达旦,但邵启惦记着被他强行摁在王氏别院中的那一位,不得不早些回返。

    踏着夕晖进得院中,却见庭中一片静寂,屋门紧闭,且里头阴沉无光,并未点任何烛火,若非门口一溜立着悄无声息的仆从们,他倒要怀疑里面没人了。

    “王上怒尤未消”他咳嗽两声,眸中依然带着笑意。

    康乐王座下第一谋士邵开阳,与他似至交更甚主仆,开得起玩笑,辩得了是非,霸道自我、强横妄为的康乐王,在面对这位自年少起便陪伴至今的谋士时,就算惯常要吃他一肚子坏水的亏,还是不得不忍让几分,谁叫这就是个以药为食的病秧子,一争两句就脸色煞白,一不顺意就摇摇欲坠,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那煞有其事的模样总叫人不敢赌要不为人臣子,怎敢将王上灌到酩酊大醉,以至于叫王上错过要事

    昨日两人针对礼聘贤才一事又经一番争论,邵启坚持王上不该太过屈下,理应保持作为王者的风范,不可好坏良莠来者不拒,不如先叫他考察一番,然后针对性突破,恒襄却认为广撒网多捞鱼,“千金买骨”还是有其存在的必要性,但凡得到一个过人的才士,便是不亏。

    然后他就被邵启灌醉了。

    此刻面对邵启的问题,仆从犹豫了很久还是摇了摇头。

    邵启自然就好奇起来了,他毫不犹豫推开门,眯着眼走进去,见得屋中之人正靠在屏榻上,单手拄额,闭目不响,他停顿了一下,便微笑地行了个礼“见过王上。”

    恒襄睁开眼来,淡淡瞥了他一眼。

    室内昏暗的光线只能勉强勾勒出对方的轮廓,邵启也不在意,自顾自拉来个垫子走到一张案几前坐下。

    在觉察到这副做派并非针对自己之后,他立马开口“王上这是何意”

    恒襄视线落向虚空,似乎在注视着某个不可知的事物,许久才慢慢道了一句“今日,有人对孤道了一句话。”

    邵启扬眉“什么话能叫王上如此苦恼,倒叫启无比好奇。”

    恒襄睨着他,一字一顿道“日月不死,群星无光。”

    邵启一怔,瞳孔瞬间收缩的弧度叫他也极为心惊,他猛地起身,苍白的脸上涌现出激动的红晕,连袖内的双手都有些颤抖“王上您在此地亦能逢到如此智士”

    “此等智士怎能错过”惊喜之色溢于形表,他眉眼间的期待与向往简直能凝成实质,“这位先生也在王氏别院是何人王上不必多虑,在下亲自前去拜会,务必将其收归我康乐国麾下”

    好久没有得到回应,他兴奋劲儿稍稍过去,才发现恒襄用一种奇异的眼神注视着自己,那是一种略带些许荒谬又充满了矛盾的眼神,这才意识到什么“嗯此子身份有异”

    “雁阳有大贤。”恒襄淡淡道,“只是无人能请之出山。”

    “开阳,今日孤所见为他之子与最小的弟子。”

    这话邵启要转了个弯才完全理解,随后他情不自禁抽了口气,但凡叫道雁阳大贤无人能出澹台先生其右,又见对方的表情实在有怪异,停顿了一下惊愕道“所以,今日与王上道出这一句之人,是殷氏女”

    恒襄静静倚着屏榻不言,半张脸都沉入暗处,看不清神色,只觉得阴郁非常。

    连邵启都忍不住大叹。

    在他看来,这天下,英雄豪杰无数,能人志士不少,但一个皇权至上一个君王神授便封住了绝大部分人的价值,纵是野心也偷偷摸摸,即便造反也遮遮掩掩,能够出脱这种桎梏的智士才是真正可用之辈敢当着康乐王之面说出先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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