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青衣人并未就此罢休,他们提剑追到广场中央,王小七才刚落下就被他们一左一右包夹住。

    二人抖起剑花刺出,霸道的剑气声吱吱作响,且为了避免剑势再被利用,他们刺出的剑身从横式变成了竖式。

    王小七在地面上的腾挪闪躲,明显看出笨拙了许多,众人不知为何他不使用身法。

    很快的,王小七又被两柄剑给撵上了,所幸广场上每隔十多步就有个篝火堆,当情势危急时,王小七就利用篝火堆再次施展身法躲过。

    小小广场上看热闹的人群被青衣人凌厉的剑气逼得无法逗留,渐渐都退出了广场。

    “小贼怎么只逃跑不还手呀”端木熏儿看着场上紧张局势,竟开始担心起王小七了。

    “很明显他只会身法,不会武功。”娄明德很笃定地说。

    “啊娄叔是如何看出的”梅宇文有些惊讶。

    “回文少爷,你看他身形偃弱,这通常是练身法之人为了轻盈,刻意精瘦自身的肌肉群,如果练完身法再去练武,那么斜方、背阔处的肌肉都会变得异常大,不会这般瘦小。”

    梅宇文听后不自觉地去摸了下自己的背和腰。

    “但话说回来,即便他会点武功,也不足以对抗现在的对手。”娄明德补充道。

    “他的对手是谁”端木熏儿与梅宇文几乎同声问出。

    娄明德正要答,身后一声阿弥陀佛打断了他,“月露烟波处,风云际会时,梅少主、端木小姐也是练武多年,这么凌厉的剑锋还看不透吗”

    众人回头一看,说话的正是廿八城的护法头陀成屠,他师弟氏隗站身旁,二人都杵着月牙戟。

    “原来成大师、氏大师也在酒楼啊,适才没注意,见谅。”梅宇文道。

    “不怪不怪,少主心都在窗外,见不着咱们洒家是自然。”

    成屠话外有话,但梅宇文却没心思与这酒肉和尚闲扯,直截了当地问“成大师,你念的这两句诗是何意”

    成屠正要回答,娄明德却因被抢话有点不悦,于是抢先答道“文少爷,这两句诗是浮语虚辞,在江湖上通常代指剑术大师冷锋四老。”

    “十三城的冷锋四老”梅宇文吃了一惊,“你是说这两个青衣人是剑术大师冷锋”

    “错不了,”成屠说道,“是当中武功最高的两位,衣锋云,兆锋露。”

    听了成屠的话,周围还不知底细的人都张大了嘴,“怪不得,怪不得,我该早想到的,这么霸道的剑术”众人同时也对王小七能在冷锋二老手下支撑这么久感到啧啧称奇。

    “阿哥,这小子为何不用逐影步逃出广场”元扎问道。

    “嗯”元通沉吟了答道,“逐影步是身法,不是轻功,它只能借势,跑不远的。”

    端木熏儿好奇问道“什么是借势”

    元通续道“做个比方,水通常是无法承载石头的,但如果想要它承载,就要借它的势,借完势后一块石头就能在水面漂很久,这个俗称打水漂,水漂能打多远全看能利用多少水的势。”

    “阿哥,你是说逐影步是在利用那些火堆的势”元扎问。

    元通点点头。

    端木熏儿听明白后道“这么说来,要没那些火堆的势,这小贼就躲不了。”

    端木熏儿能想到的,场上的冷锋二老没理由想不到,二人在久追不下后,意识到问题所在,于是当下分开,一人负责追击,一人去拆火堆。

    以冷锋二老的剑术,如果只为了拖住王小七,一人足以。然而王小七却不一样,没了火堆,场上唯一可借的势就没了,这意味着他的身法将无用武之地,最后只能任人宰割。

    楼上众人看到冷锋二老开始拆火堆,仿佛已经看到了结局,纷纷摇头对这小哥表示同情和可惜。

    很快,广场上火堆被拆得只剩一堆,冷锋二老一人与王小七缠斗,另一人去拆最后一堆。等最后一堆被拆完,王小七就会迎来冷锋二老的合击,这将会是避无可避的一击。

    王小七显然清楚此刻情势,没了篝火堆自己施展不了身法,今日就得死在此。他仰天叹了口气准备放弃,然而就是这绝望的一仰头,忽然发现天上好像有什么东西

    天上能有什么东西

    王小七在冷锋二老的攻击下无法细看,但他回想起傍晚时分镇公所在此搭建蜻蜓架,那这孤悬在空中的东西该是蜻蜓架延伸出来的翅膀。

    这一发现,让王小七萌生了一线生机,只要能跳上蜻蜓架的翅膀,任凭冷锋二老剑术再厉害十倍,也奈何他不得。只是翅膀孤悬空中,少说离地也有三丈,且四周无可借力之处,若单靠身法跳上去是绝无可能。

    在王小七琢磨期间,广场上最后一个的火堆业已被冷锋二老推平。

    二老会合在一起发起了最后一击,他们料定王小七没了借势点,无论如何都躲不开这一击,于是全力挽出两朵剑花,迅疾无比地朝他刺去。

    王小七此刻已别无他法,只能孤注一掷,只听他忽然哈哈大笑两声,一改之前逃跑躲避姿态,飞身纵起,双手一扬,竟是迎着两朵剑花跃去。

    这一变招不仅让围观众人齐声惊呼,也让冷锋二老大吃一惊。

    两个湖见王小七扬手,却不见有暗器袭来,只道是这小子玩阴的,用了什么细小的暗器,于是下意识地收回剑,快速舞出两团巨大剑花护住全身。二人之所以如此保守,也全因场上的局势,他们认定王小七是逃不了也躲不掉了,没必要贪个一招半式。

    然千算万算,冷锋二老还是漏算了一点,就是下意识舞出的防守剑团,剑身必不会是竖式的,而是不经意地恢复成原来的横式。

    这横式的剑正是王小七想要的,它可以生出许多被逐影步利用的势。

    王小七与冷锋二老交手到现在,多多少少对二老的剑花虚实有了了解,加之之前成功地利用过一次,所以这次更是轻车熟路。于是在即将撞上剑团的瞬间,他扭身跃起,身体蜷成一弓形,而后马上迅疾一蹬,脚尖在剑花团处一推,身子被高高地弹起。

    这顶尖高手造出的势,果然是火堆所无法比拟的,王小七整个人被弹起到四、五丈高。在到达最高点时,他双脚曲张,斜身一扭,看准翅膀的位置落了过去。

    翅膀剧烈晃动,但却未倒塌,等停下晃动时,王小七已稳稳立在上头。

    这一变故是瞬息间完成,待冷锋二老明白被利用时,他俩已经对王小七鞭长莫及了。

    围观众人看得心惊肉跳、惊呼连连,直至看到王小七在横桅上站定后,众人才纷纷喝起彩来。

    之前一个问题一直困扰梅宇文他们,就是为何冷锋二老要不顾身份联手去对付一个年轻人。现在这个问题似乎有了答案,以王小七的智计、胆识与身法,只怕不会是第一次从冷锋二老手中这般逃脱过,鼎鼎大名的冷锋应是受不了打不过一个年轻后生的挫败感。

    蜻蜓架横桅高三丈,饶是武艺、剑术、轻功都在江湖上都算翘楚的冷锋二老,也束手无策。二人仔细观察了下,要上去蜻蜓架的翅膀,只能从主桅杆那边爬上去,可即便爬了上去,也都无法在如此狭窄的桅杆上施展剑法攻击,更别说是对付一个拥有如此诡魅身法的人。

    如今要想逼王小七下来,只能使用弓箭或暗器了。二老离开十三城驼队时,并未带上刺弩,而在众目睽睽的情况下,他俩更不可能使用暗器。到最后唯一能让王小七下来的方法,就是拆了这蜻蜓架,只是这架子是镇公所搭的,拆了它势必会惊动卫衙和梅庄的人,二人衡量再三只能打消这念头,转而决定先在架子底下看住,至少不能让王小七逃出这广场。

    正当广场局面陷入僵持时,一碗倒二楼上却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争吵的是两个胡人,他俩也是一早来到窗边,与蔡老四等人一起观看外头打斗,但直到王小七跃上蜻蜓架后,高个胡人才指着窗外激动地说个不停,矮个胡人在旁好似在劝说,但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

    二人用的语言大伙都听不懂,有酒客就起哄道“蔡老四,他们吵啥了你不是博学多才嘛,给翻译翻译。”

    这摆明了要蔡老四难看。蔡老四捻了捻胡须,摇头晃脑道“庙堂街口三分事,不问”

    众酒客实在受不了,不等他念完就打断他

    “你到底知不知道呀不会也和我们一样听不懂吧。”

    “哈哈哈,原来蔡老四和我们一样听不懂啊”

    蔡老四哪受得了激,觍红着脸,方言都喊出来了“哪够不懂你才不懂他们当中一够是佩服小哥的身法,另一够说拿剑的更厉害,意见不同嘛,就吵起来了哟。”

    众人听后释然,纷纷夸奖蔡老四。

    蔡老四志得意满地补了一句“这鸠罗巴语全北山没几够能晓得哟。”

    蔡老四这最后一句不说还罢了,这一说元扎就感觉不对劲,阿哥不是说他俩讲的是柏罗语,怎么到了蔡老四这边就成了鸠罗巴语了想到此便扭头去寻他阿哥。此刻元通已是坐到靠里的一张椅子上,独自在沉思什么。

    “阿哥,你不是说俩胡人讲的是柏罗语吗”元扎走过去,问的声音虽不大,但同在左窗边的娄明德却听见了,他也凑过来问,“怎么,元通兄还能听懂胡人讲话”

    元通再次回过神来,答曰“嗯,略懂一些。”

    “二人争吵的可是如同蔡老四所言”娄明德随口一问。

    “蔡老四说了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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