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们睡得好吗”

    此时天色大亮,空气清新,楼下大堂里坐满了三教九流的客人,吵吵嚷嚷,时不时能听到“小二,上酒、上菜”的拍桌子声。

    有人聚在一桌划拳,邀三喝四。也有人点了清粥小菜慢慢享用。

    伴随着生活气息扑面而来,连掌柜身后齐刷刷四张僵硬笑脸带来的诡异感都冲淡了几分。

    资深者们目光在掌柜身后的伙计上一沾是人的肌肤血肉,不是昨夜的木纹。

    张玉道“还可以。”

    “呵呵,习惯就好,习惯就好。”掌柜笑呵呵的“客官们付的钱包括吃食,可以在我这包三顿。请哇”

    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引着众人下楼。

    下楼时,众人却发现原本陈旧不堪的楼梯木板似乎换了几块新的。

    那新的木板纹路肌理分明,似乎才打磨出来不久。

    岑子琪两眼挂着大大的黑眼圈,一脚踩下去,听到脚下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吟哦,是年轻的嗓音。他便无意间向下看了一眼,然后一脚踏空,险些从楼梯上滚下去

    老苏及时把他拎住“怎么毛毛糙糙的”

    岑子琪说不出话,毛骨悚然地瞪脚下木板的木纹这道痕像眉毛,这两道短的是眼睛,这道是鼻子,这个波浪是嘴唇硬生生看出了一张人脸,还是略带眼熟的年轻人脸

    他声音微微发颤,在四维频道叫道张队,大家,快、快看脚下新补的这几块楼梯踏板上面的纹理,是、是一张表情痛苦的人脸

    众人向下一瞥,目光也凝固了片刻

    如果整体看去,楼梯新踏板的纹理,分明是昨晚那个瘸了腿的年轻“木偶”的脸

    他们举步不前。

    掌柜和他身后伙计的视线都投了过来“客人,你们怎么了”

    张玉道“昨天看见店里有五个伙计,还有个瘸腿的年轻人呢”

    掌柜细细看张玉,若无其事地答道

    “这位客官,劳烦您惦记,他啊,他干事不利索,我叫他到后厨去了,以后都不往前边来了。”

    白衣少年哦了一声,神态平静,仿佛当真只是想起来随口一提,径自下楼。其他六人也沉默地跟在他身后下了楼梯。

    掌柜狐疑地盯了他们一阵。

    见七人捡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相邻的两大桌,等着上菜上酒,并无异样。

    他这才暂时放下心,回到柜台前打算盘。

    但是,在他听不到的地方,看似平静的七人正在交换意见,激烈争论

    你们看那四个伙计的脸,妈呀,过了都十几分钟了,脸上那笑得弧度一点没有变过昨晚我们看到一头老虎怪物在雕刻木偶,我就说那些木偶人分明就是这些伙计啊

    能确定新踏板上的纹路,就是昨晚那个瘸腿伙计,或者说瘸腿木偶人的脸吗不是错觉

    一个人、两个人是错觉,是看错了眼,难道七个人都看错了

    张玉道不是错觉。不过,你们只看到了新换上的楼梯踏板,没有看到墙壁上。

    墙壁墙壁上怎么了

    原来大团的陈年污渍,又多了一团。张玉道那也是一张人脸的形状。但是在昨夜之前,墙上没有多出这团污渍。看那污渍的形状,也像昨夜瘸腿木偶的脸型。

    众人听得倒吸一口凉气。他们虽然都是资深者,见多识广,其中也有进过数个文本、文本碎片的,但耳闻目睹种种怪异现象,仍不能免俗地脊背发寒。

    此时大堂里十分热闹,没有半点儿鬼气森森。

    掌柜的留着山羊胡,胖乎乎肚子,精明的绿豆眼正盯着算盘拨弄,时不时舔舔毛笔,在账簿上记一笔。更看不出深夜里硕大虎首、毛发喷张的狰狞。

    闲汉们三三两两,在大堂闲坐,喝小酒吃花生的、聊天的,还有在一边吆喝着比划骰子的。

    人最多的那几桌,是围在一边,听个琴师拨弦弹唱,时不时污言秽语叫好,起哄要琴师改唱十八摸。

    在这些闲汉里,资深者特别显眼他们七个人就占了大堂两桌,还出手豪绰。伙计问他们要些什么时,“吴管家”替“公子”点了牛肉猪肉这些肉菜加几壶茶、酒、点心,还提前把账先结了,跟扣扣索索掏铜钱的土著不同,出手就给了伙计一小粒碎银。

    酒肆内不少闲汉的视线不约而同地窜过来了,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掌柜的倒是喜笑颜开,一个劲地叫伙计去催后厨上菜。

    众人坐听周围吵闹。

    吵嚷声伴随着市井粗鄙语言,偶尔传来琴弦拨动泠泠乐声。

    大堂中间搭了个台子,台上坐着的琴师正在拨弦。

    被这些闲汉酒徒围在中间的这琴师,资深者们乍然看见,吃了一惊

    正在拨唱的琴师,赫然是昨晚给他们指路的那个男子

    昨夜见他,他丰神秀整,神态肃杀,周身都好像微微发着光,是个风貌甚都,不可随意接近的冷玉郎君。本该与这个场景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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