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费了这么大的劲儿,哪怕节目里安排的所有高难度跳跃都能不出问题,哪怕他在跳跃和步伐以及节目编排上稳稳压了所有参赛选手一头,得的也还是银牌。

    甚至网上都有人调侃,凌燃不如改个名叫收银员,次次比赛拿的都是银牌,连压他头上的冠军都换了好几茬了。

    一想到这些,凌燃甚至都开始觉得这场比赛来不来对他个人也没什么区别。早在四年前他就已经拿到过奥运会的银牌,根本就不稀罕。

    要不是华国的万顷地里就他一根独苗,底下的人才储备还没有跟上,他现在说不定早就退役了。

    教练薛林远在冰场的出口等着他,一看凌燃的表情,就知道这小祖宗又不高兴了。

    薛林远当然知道凌燃不高兴的缘由在哪,搁他也郁闷呢。

    他经手过不少运动员。

    凌燃的身体条件放在那,178左右的个头刚刚好,细腰窄臀,骨架子够纤细,贴在骨头上薄薄一层的都是肌肉,还生得一张迷死人不偿命的好脸,怎么看都是花滑的好苗子,怎么就在柔韧度上这么难呢。

    可能这就是命吧,人无完人!

    薛林远上前去迎,还故意地挥舞着自己的两条粗胖粗胖的胳膊,试图想把媒体拦在身后,免得凌燃又被牙尖嘴利的记者戳到心窝子,回去又整夜整夜泡在舞蹈室里不出来。

    要么说国家队的伙食好呢,薛林远从运动员退下来当教练的这些年一直是横向发展,这会儿奋力张开两条胳膊,就像护崽的凶狠鸡妈妈一样,看得人有些滑稽又有些感动。

    凌燃眨眨眼,原本还很沉重的心情,突然开始变得轻松了。

    他有点想开了。

    银牌就银牌吧,多少人想拿还拿不到呢。

    就是不知道自己退役之后华国的下一枚花滑男单金牌在哪里,还要等几年。

    他竭力地在劝自己忽略掉心底里挥之不去的遗憾和酸楚。

    观众开始陆陆续续地退场。

    凌燃也着急退场,见另外两人说说笑笑地落在后面,他索性右脚一个猛蹬,从左前外刃起跳,兔起鹘落间,一个跳跃难度最高的3a就完成了。

    用刃分明,干脆利落,轻松的像呼吸喝水一样,干净又漂亮,引的场内外还没有退场的观众粉丝们疯狂尖叫。

    凌燃倒也不是故意出风头,只是比赛要求的六种跳跃动作中只有a跳是向前跳的。他想赶紧退场,自然是只能选向前的a跳。

    他泡在冰上十几年,有些动作已经成了肌肉记忆,脑子才一动,身体就飞起来了。

    被他甩在身后的金牌和铜牌得主完全没有被抢风头的不悦,反倒是这么近距离地看了一个教科书般的3a,让两个年纪不大的运动员都高兴地鼓起了掌。

    要知道在国际滑联(国际滑冰联盟)的官网里,3a这个部分的规范教学可就是直接用的凌燃的比赛视频。别看他们都站在领奖台上,跳跃的细节还是比不上经常被放在官网给人观摩的凌燃呢。

    已经出了冰场的凌燃可不管这些事儿。

    他独来独往惯了,除了训练其实并不怎么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凌燃自顾自的把冰刀脱下,用毛巾细细地把冰刀前端的刃齿都擦干净,又倒置过来检察了一遍冰刀上呈U字型的内外刃。

    确定自己的宝贝冰刀没有问题,又怔怔看了好一会儿,脸颊贴了贴冰凉的刀刃,才用软套包裹着把它装进了背包里,动作小心的像是在对待什么宝贝。

    他有些粗鲁地抹了把脸。

    最后一次征战奥运的冰刀,他想拿回去跟其他奖牌放在一起。

    薛林远在一旁催,“一会还有庆功宴呢,咱们赶紧回去洗个澡?”

    凌燃抿唇点了点头。

    他回身去拎自己的冰刀。

    可下一秒再回头,就发现自己正坐在一间窗明几净,镶满落地镜的练习室的地板上,被一群人气势汹汹地团团围住。

    为首的一个十五六小孩儿指着他的鼻子嚷嚷,“就是他,就是他划破了钟哥的训练服!他就是嫉妒钟哥能出c位!”

    凌燃转过脸,就看见落地镜里印出一个细胳膊细腿的青涩少年。

    穿着黑色骷髅头T恤,低腰牛仔裤,染了夸张的红发,还画了满是亮片的大浓妆。跟他原本的模样有几分像,却生了一双眼角内勾,眼尾拉长的纯黑眸子。薄白的眼皮上折痕深深狭长,眼里含着水,雾蒙蒙的,看人时像是没睡醒,又像是极为专注深情。

    最重要的是,镜中这个少年妆再浓,眉眼都是稚嫩的,顶多也就十四五岁。

    他自己可是上个月刚过完二十五的生日。

    凌燃才皱了下眉,无数剧情碎片就一股脑地塞进他脑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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