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底做了什么……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我要遭你莫名其妙的好,又要受你莫名其妙的恨?”

    此时的凤凪扶,像是忽然累了。

    他坐在地上,始终明眸善睐的眼中,难得有了几分大局已定后的呆滞。

    他薄肩窄腰,面白如纸,唇红得刺眼,一头青丝如瀑布般,从四面倾斜。

    他美得像是画、又像是雕像,没了丝毫生气和温度。

    看着死死盯着自己的婉妍,他忽而笑了,笑得有些麻木和空洞,声音亦是麻木和空洞。

    “我想,能够坦坦荡荡地站在你面前,就用我自己的样子,就用我自己的声音,就用我自己的灵魂。

    哪怕就一天、一个时辰,或者一刻钟都好。

    哪怕可能会吓你一跳。

    哪怕可能会让你恼我好久好久,我也是愿意的。

    我到时候可能会说,虽然我头戴珠钗,面敷粉黛,身着绫罗,看起来和别家的少年郎不太一样。

    但是我的心,却是滚烫又炽热的。

    我无时不刻不想着,给你依靠,给你救赎,给你归宿,替你受世人愈加无妄之罪,免你受颠沛流离之苦。

    所以哪怕是这样的我,也盼望着你可以依靠。”

    凤凪扶笑着,一字一句缓缓道来。

    这番话的字里行间,应满含着深情。

    但被凤凪扶空洞的声音和语气讲出时,就仿佛一个局外人,在讲述着一个,完全事不关己的故事。

    “你在说什么?”婉妍皱着眉,眼中的厌恶不加掩饰。

    “说我能听懂的。”

    凤凪扶又笑了一声,看着婉妍,木木地问:

    “这些话,你听来陌生。

    但我,已经是第二次同你说了。”

    上一次在庆远府,婉妍为蓝玉挡下一箭后,半夜高烧不退。

    那夜,凤凪扶抱着婉妍,对昏迷的她说下了这番话。

    命运有时残酷得有些好笑。

    那一次,凤凪扶也是散着头发,女人的形披着一半烛光,男人的轮廓披着一半的阴影。

    明暗交替,似男非女,格外剥离和分裂,却又拼成了一整个完整的凤凪扶。

    凤凪扶淡淡笑了笑,呆滞的双眼中,终于露出些往日的光彩来。

    “妍儿,我输了,你也是。

    是是非非,都不重要了。

    现在让我们一起,承担苦果吧。”

    他的声音又轻又柔,将最恶毒的诅咒,似是深情的告白一般,娓娓道来。

    “好……”婉妍难得赞同了凤凪扶,冷冷应了一声。

    可眼中的血色,却像是蔓延开来的毒一般,肆虐着布满双眼。

    “但是在此之前,有些事情,我必须要弄明白,才能瞑目。”

    婉妍双手撑着地,努力向凤凪扶挪了挪,像是向仇人索命的鬼魂一样。

    短短寸距,婉妍肩头伤口漫出的血,便好似泄洪一般。

    然而婉妍却丝毫不觉疼痛,眼中除了恨之外,再无一物,字字含血地问道:

    “凤凪扶,砚巍的身份,是不是你泄露的?

    管府的杀局,是不是你布下的?

    容谨的毒,是不是你下的?”

    这是长期埋在婉妍心间,最大的三个疑点。

    理智上,所有问题的答案,都确切无疑地指向蓝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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