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原来他并不是什么临县的秀才, 那秀才的文书是他伪造的,书院的先生也被他买通了,所以王家的家仆才被他骗了过去。

    他的真实身份是安西的富商之子,家中是做丝绸生意的。

    这侯家靠着做丝绸生意起家后便想娶一个书香世家的女子, 以使后代改走科举之路。

    可大周朝向来重农轻商, 商人的地位极低。

    安西那些书香世家或是耕读之家哪里肯将女儿嫁给他们家。

    这侯家便动了去外地说亲的心思。

    恰好他们家开在徽县分店的掌柜, 其内人金氏和小王氏的嫂嫂关系不错。

    小王氏的嫂嫂对她抱怨了几句婆母给小姑子陪嫁太多的事情, 那金氏就动了歪心思。

    她想起主家一直想说个书香门第的姑娘,这王家不就是个再好不过的人选了吗?

    小王氏的父亲虽只得了个举人的功名,其兄无甚功名, 但其祖父却曾在朝为官,据说还曾官至四品,说起来也算是官宦之家了。

    她父亲现在已经不在了, 家中是兄嫂做主, 而她嫂嫂又总嫌婆母给她的陪嫁太多,看起来也是个只看钱的主。

    若是她们向她嫂嫂许诺,若是能将小王氏嫁到她们家, 她们不仅分毫不取,还反给她嫂嫂一笔钱, 她嫂嫂肯定同意。

    金氏越想越觉得可行,回来之后便同她夫婿商议。

    那掌柜的想要巴结主家, 便写了信回了安西询问主家的意见。

    侯家家主一听小王氏的祖父曾经是个四品官员立马就应了,还说若是王家同意这门亲事, 他愿意给王家一万两银子。

    金氏得了消息后便同小王氏的嫂嫂商议, 这妇人一听说侯家会给王家一万两银子, 自是千肯万院。

    但她情知自家婆婆是个疼女儿, 若是侯家直接上门提亲, 婆婆只怕不肯。

    她就伙同金氏出了这么一个主意。

    侯家虽是商贾,但生意人家人脉宽广,造假这种事对旁人来说有些难,于侯家来说只是花些银子的事。

    于是在他们的有意诱骗下,小王氏就这么嫁入了侯家。

    小王氏有了身子后,侯文明自觉她为了孩子也得心甘情愿的留在侯家了,便露出了真面目。

    他本就是眠花醉柳之人,前些日子做出那些老实的模样也只是为了哄住小王氏,如今既已说了实话,他自是不再装相。

    小王氏原以为自己嫁得了如意郎君,哪想到这背后竟是一场骗局。

    她哭着回了娘家。

    王老夫人知道自家被骗婚了,一下子没回过气来,竟当场晕了过去。

    她醒过来后便让人叫来了那说亲的妇人,那妇人却笑嘻嘻的说这事是她儿媳出的主意。

    王老夫人知道后杀了她儿媳的心都有了,她头一次对儿子说要让他休妻。

    但她儿子已是被她儿媳拿捏住了,哪里肯听她的。

    王老夫人险些没被气死。

    魏若的外祖父当时上京赶考去了,秦老夫人知道后只好独自回了娘家。

    可她母亲老弱,幼妹有孕在身,嫂嫂又是个混不吝的,她就算回去了也根本没什么用。

    她嫂嫂反而还说什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之类的话,说侯家富贵,小王氏嫁过去以后就享福了。

    秦老夫人是素来知道这个嫂嫂是十分无耻的,因此她也不与她多说,只是问她哥哥要不要休妻。

    她哥哥自是说不要。

    秦老夫人便道,既如此那她们就去见官。

    秦老夫人的嫂嫂听说要见官便在庭院里又哭又闹,说什么她一年到头辛辛苦苦的伺候着一大家子,结果出了门的小姑子回来就嚷嚷着要休妻云云。

    秦老夫人和小王氏等人直被她气的头脑发胀。

    小王氏见因为自己的事,母亲和姐姐被那恶妇搓磨得不成样子,便说就算了吧。

    秦老夫人当时尚且年轻气盛哪里肯依。

    小王氏就语气惨淡的道:“我已是怀了他的孩子,纵使和他和离了,可孩子要怎么办?纵是我把孩子打掉,回来也得依着哥嫂过日子,可姐姐你看哥哥这个样子,只怕我若是待在家里比在侯家还要难受。”

    王老夫人和秦老夫人听完她这话,只好忍气认下了这门亲事。

    这侯文明的父母知道她们家认下这门亲事后便亲自来了徽县。

    侯文明的父亲拍着胸脯同王老夫人打包票,说是定会将小王氏当做亲生女儿一样对待。

    王老夫人除了期望他能说话算话外又能说些什么呢?

    因着小王氏有身孕,且侯家还有生意在这里的缘故,侯文明的父母并未急着把小王氏带回安西。

    待到小王氏十月怀胎产下一子后,侯文明的父母便来信说希望能在家含饴弄孙。

    王老夫人到底是传统的女人,她纵然不舍女儿,也没有拦着不让别人家父母抱孙子的道理。

    于是,小王氏在儿子八个月大时,同侯文明一起去了安西。

    安西离徽县山高水长的,自那以后,王老夫人和秦老夫人与小王氏的联系就没往日那般频繁了。

    小王氏虽每每来信都说自己过的极好,但王老夫人到底心里郁郁,没几年便去了。

    她走后,秦老夫人姐妹就和娘家断了联系。

    后来贵妃封妃后,秦老夫人的娘家嫂嫂还想凑过来,秦老夫人直接把她撅了回去。

    至于小王氏那里,这些年则过的很不顺遂。

    侯文明一开始图个新鲜对她倒也不错,但那股新鲜劲儿没了后,他便开始不断的纳妾,这也就算了,他还是个香臭不忌的,什么人都往床上拉。

    小王氏觉得他这样不像,便去向婆母告状。

    但侯氏阖族都是商人出身,侯家并无训诫教导子弟之意,侯母只对小王氏说她夫婿秉性便是如此,改是改不过来的,让她耐心教导孙子便是。

    小王氏本就孤身一人在安息,婆婆也不给她撑腰,便息了那劝导夫婿的心思,自那以后便只一心教导儿子。

    她自生下大儿子后又得了一个儿子,但小儿子出生后还未满月便夭折了,自那以后小王氏便再无子嗣出生了。

    倒是她夫婿的庶子庶女是一个接一个的生。

    侯家父母去世后,侯文明接了父亲的位置开始操持家里的生意,但侯老爷在时,他只顾纵情声色,哪里有经商的天赋,不过几年家产就被他给败光了。

    他自己也因为心中郁郁,在家产败光后的几年去世了。

    当时小王氏的母亲已去世,秦老夫人又已随着夫婿去了京城,小王氏不欲以此事打扰姐姐,便给秦老夫人回信说,侯文明走了,她也觉得轻松了一些,现在家中尚有余钱在手,她节俭着度日也是尽够了的,让秦老夫人不要担心她。

    秦老夫人彼时也不十分富裕,便只让家下人给小王氏带了些银票过去接济一二。

    小王氏操持着办完了侯文明的丧事,便将家中剩余产业能折卖的都折卖了,所卖银两还了欠款后,余钱买了个小宅子以及一些田地。

    靠着这些地里的出息,日子过的虽不富裕,但也饿不到。

    她本就是守时从分的女子,其子侯燕时懂事肯读书,其媳张氏也安分守己,小王氏看在他们的份上也觉得日子过的有盼头。

    纵然她那些庶子庶女们闹心了一些,但侯文明去时,小王氏把族老们以及侯文明的全部庶子和姨娘们全都叫到了一起,她把家中账本和所剩产业全都光明正大的摆在了她们面前后说,侯文明的三个庶子都已成年,按照家中惯例分出去单过,另有五个庶女,那三个已出嫁的庶女她不管,另两个未出嫁的庶女就跟着她过,她们出嫁时她也会出一份嫁妆给她们,只是现在家中家道中落,她们的嫁妆自是比不过几个姐姐。

    侯家的族老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他们自是知道小王氏的这种分法是很公允的,因此,纵然那几个庶子想闹一闹,也被侯家的族老们压住了。

    小王氏分家之后便带着儿子儿媳和两个庶女去了小宅子居住,等庶女们到了成亲的年龄,她又亲去现任侯氏族长家中,说是她现在出门不便,希望族长夫人能为两个庶女说门亲事。

    既为同族,那族长及其夫人自有帮扶族中子弟的责任,况且小王氏这请求又并不过分。

    族长夫人很爽快的就应下了这桩请托。

    小王氏将两个庶女都发嫁后刚说能喘口气了,她儿子侯燕时本就因读书用功,身子有些虚弱,再加上天气转凉时忘了添衣服,不幸染上了风寒,一场病痛下来,他元气大伤,不要说读书了,便是略多说两句话便都喘不上来气。

    小王氏及其媳张氏吓的险些连命都没了。

    侯燕时和张氏成婚几年才得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两个孩子现在又都还小,要是侯燕时真的就此去了,那她们婆媳两个及孩子们要靠哪个去。

    侯燕时彼时已有了秀才的功名,小王氏觉得儿子现在应当以养好身子为要,这继续考取功名的事情就先不要想了。

    侯燕时也觉得自家上有老母要奉养,下有幼子女要照顾,他若是去了,这一家子人岂不受人欺负。

    因此,纵然觉得有遗憾,侯燕时还是暂时放弃了科举之路。

    他的身子已不比从前,现在每日都要吃药,家中田地的出息又有限,于是他就去了县里的书院里找了份教职。

    他的身子也撑不了一整天,便每日只教半日,虽然这样银钱少些,但他吃药的钱倒可以凭此补上了。

    时日久了,侯燕时的身子虽仍是时好时坏的,但他觉得自己这样活着好歹可以庇佑母亲和妻儿,况且他儿子荣哥儿也是个天资聪颖,喜欢读书的,侯燕时觉得自己未尽的愿望或许能在儿子身上实现,倒也心里舒畅。

    原本,小王氏一家觉得这样的日子也可以过的,但今年开春的时候,侯燕时的病症不知道为何忽然加重了,小王氏给他换了几个大夫,都说这病得用人参好生养着。

    小王氏便问要用多少人参,大夫们便说每日要用二钱人参。

    二钱人参对于如魏若这样的人家来说不过是手指缝里漏出来一些的事,但对于小王氏这样已经败落了的人家来说,就算掏空了家底也供不起侯燕时每日吃。

    小王氏是知道自家外甥女入宫当了贵妃的,她也知道自家姐姐因不喜外甥女孀居后入宫,从京城回到徽县了的。

    因此那十几年,就算是境况再难熬,小王氏都没像秦老夫人求救过。

    可如今儿子眼见着性命都要没了,小王氏再也忍不住了。

    她同秦老夫人写了一封信,说明了自家的情况和侯燕时的病情。

    秦老夫人听说外甥侯燕时的病症需要人参温养着,哪有不忧心的道理。

    她忙派人带了银子去到了安西。

    可她手上的银子也有限,而侯燕时这药却不知要吃到哪年哪月去了。

    秦老夫人便想要向魏若求救。

    可她虽心知女儿和外孙女这些年都很是关切她,却也不知要怎么同两人低头。

    因此,秦老夫人便托刘夫人送了针线试探。

    魏若听红萝说完后低头沉思。

    红萝见状担心她觉得秦老夫人为了小王氏才主动找她,忙道:“老夫人心中一直惦念着您的,只是她老人家性子倔,一直憋着不肯说。”

    说完,她又转身去了另一个厢房,不一会儿她抱着一个包袱走了进来。

    红萝将包袱打开,把里面的衣物拿出来给魏若看。

    “老夫人得了闲就在那里做针线,这十几年下来已是给您和各位主子们做了不少的针线,这些只是一部分。”红萝对魏若道。

    魏若拿起这些衣服仔细的打量,她见这些衣服颜色已有些黯淡下来,便知道这些衣服已是有些年头了。

    再一看这里面不仅有她和母亲的衣服连孩子们的衣服都有后,魏若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她对红萝道:“老夫人年岁大了,哪里能总做这样的事情,你也阖该劝劝她才是。”

    红萝闻言讷讷的道:“奴婢劝也劝了,但老夫人总也听不下去。”

    魏若也知道老夫人到底是主子,红萝一个做奴仆的又怎好多劝她。

    她刚刚也不过是多嘴说一说罢了。

    不过红萝所说的小王氏之事倒让她有了一些想法。

    及至晚间,李浩淼和魏若回房后,魏若一面服侍李浩淼洗漱,一面同他说了小王氏的事情。

    “外祖母和母亲都极少提起过我这位姨外祖母,所以我也并不清楚她家的事。若是早知道她家因为这每日两钱的人参就愁白了头发,我早就派人送些人参过去了。”魏若对李浩淼道。

    李浩淼闻言便道:“你说的很是,若是旁的事便也罢了,但这样救命的事情倒不能当做不知道。不说别的,就连咱家那远房的族人家有了伤病,祖母和母亲都会派人送了药材过去,更不用说侯老夫人还是外祖母的亲妹妹,这人参于别家来说有些难得,但对咱们家来说也是寻常的药材。她家既缺这个,咱们肯定得打发人送过去才是。”

    魏若闻言便道:“这是其一,我心里还有个别的想头,只是不知能不能成。”

    李浩淼便问她有什么想头。

    魏若就道她想把小王氏一道接到京城里,一来京城名医众多,侯燕时若是遇到了对的医生说不得这病就好了。二来她外祖母同小王氏姐妹分别多年,如今两位老人家年纪也大了,又都没了夫婿,若是能在一同住着倒是更好了。

    李浩淼想了想道:“你想的很对,外祖母就算去了京城也没法和我们住在一起,你和娘娘都没法日日过去看着她。她一个人住在那宅子里倒也寂寞。如果侯老夫人能来京城陪着她老人家,说不得她的心情就会好一些,这心情若是好了,身体自然也更好了。”

    魏若原本只是个想头,但也不知道这事可不可行,如今见李浩淼十分同意她的想法,她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我给母亲去封信,再问一问她的意见。”魏若对李浩淼道。

    李浩淼闻言就笑道:“你都不用问,娘娘知道了必是只有喜欢的,没有不同意的。”

    “那也得同母亲说一声。”魏若笑着对李浩淼道:“并且咱们是不是也得派人到安西走一趟。”

    李浩淼闻言就对魏若道:“你先去同外祖母说一声,看看她是怎么想的。如果她也愿意的话,我就派人去安西把侯老夫人一家接到京城里。”

    魏若一想也是,第二日一早,她就去同秦老夫人说了这个事情,也是为了试探一下她老人家是否愿意同她们一道回京城。

    秦老夫人听魏若说完后沉默了片刻。

    若说她年轻时还有几分要强,可年纪渐长,身子也越发弱了之后,她那股要强的心思就渐渐的没了。

    魏若见她神色松动,思衬片刻后便把瑞阳候夫人母女对魏元娘母女及月姐儿做的事情告诉了秦老夫人。

    她也说了母亲孀居在家时,瑞阳候夫人克扣她们的分例的事情。

    “外祖母,我知道您觉得娘进宫是有失风化,可她若是不进宫的话,凭着瑞阳候夫人的心性,我们母女现在早已被她磋磨死了。”魏若擦了擦自己的眼角道。

    “这些事你们当初怎么不告诉我呢?”秦老夫人面带苦涩的道。

    她只知道瑞阳候夫人性子泼辣,可她毕竟不常与她打交道,贵妃又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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