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发现他没有喝药,命令她亲手杀人。

    男主不躲不闪,站在那里,然后被她一剑刺穿心脏。

    这一幕正好被柳菱歌看到,当场崩溃,知道了这场刺杀是魔尊的授意,然后和魔尊决裂,虐心虐身。

    总之……

    就是一锅乱炖的大狗血。

    南絮记得,书里写到这个情节的时候,读者们全都在骂,作者强行为了制造狗血而写死了黎昀。

    不然,好端端的一个人,为什么不躲也不闪?

    当时她也不理解,甚至还在评论区里连喷了作者好几条,还在评论区里和人吵架。

    也因此,她对这个角色的印象格外深刻,在穿越后,甚至是因为听到了黎昀的名字,才发现自己是穿书。

    现在,她却有些理解他为什么没有躲开那一剑了。

    他的身上没有活下去的意志。

    他似乎正在作为一个冰雕、花瓶、摆设品而活着——

    唯独不是作为一个人。

    他对这个世界毫无兴趣。

    好像从容地面对死亡,就是他当时最想要的结局。

    用时髦点的词来形容,这大概就是厌世男吧。

    南絮一直觉得这个词很做作。

    现在却怪理解他的。

    从天之骄子一下跌落成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这么巨大的打击,承受不住也很正常。

    ……就像她从好好的一个社畜,被魔尊扔进药池子里一样。

    虽然她和黎昀的遭遇不太相同,但她这会儿却和他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南絮跌跌撞撞地走向他。

    随着她的步伐,雪面上落下了点点嫣红。

    乍一看,有点像是红梅树上飘下来的落花,仔细一看……

    哦。

    是她自己身上的血啊。

    或许是因为泡药池的痛苦极大地拔高了她的承受能力,对于这点出血的小伤,她几乎都感知不到了。

    离得越近,南絮就越是闻到他身上诱人的冷香——

    好舒服。

    浑身的伤痛仿佛一瞬间被抚平,在她经脉里紊乱的、爆裂的灵力,因为这股香气,奇异地镇静了下来。

    太舒服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经历了这样没有疼痛的,像是正常人一般的奢侈,她几乎很难克制住自己向他靠近的冲动。

    就在她还想再靠近他一些时,忽然见到他从树上轻轻一跃。

    而后,他便站在了她的面前。

    幽淡的冷香与浓烈的酒香混杂在一起,绵密地将她包裹其中。

    ……

    黎昀原本在喝酒。

    这酒是掌门寻来,替他温养身体的药酒。

    酒盏还是好友与他自制的,能够一直保持着温热。

    自从他丧失了修为,连温酒这么简单的事情,他都已经做不到了。

    尽管这些年修炼下来,身体经过了足够的淬炼,足以承受这峰顶的严寒。

    但他依然感到寒冷。

    寒冷无关这白雪,是一股来自骨髓与神识深处的冰寒。

    这寒毒日日夜夜地折磨着他,令他不得安宁。

    就在昨晚,他忽而做了一个梦。

    他几乎不做梦。

    越是境界高的修士,便越少做梦。因为他们即使在休憩之时,也无时不刻都在修炼。

    所以对于他们这种修士而言,做梦,某种程度上意味着天道的馈赠,又或是预警。

    相传千年前,有位老祖,便是梦中悟道,得道飞升。

    可他梦见的却是——

    他被一个女人杀死。

    那女人执剑,将他一剑穿心。

    梦中,这个女人是他将来的徒弟。

    他没想到,在今日新收的这批徒弟,他便看到了她。

    她和梦中很不一样。

    梦里的她虚荣逞强,极要面子,又很爱出风头。

    而他白天见到的那个人,却极力地把自己在人群中掩藏起来,恨不得让所有人都忽视她。

    ……完全相反的两个人。

    他不知自己为何会做这样一个梦。

    就像他不知为何,现在盯着一只路边的野猫看了许久。

    他坐在梅树上喝酒,将这野猫想要闯门的事情看了全程。

    也看到了,这野猫在他面前,摔得遍体鳞伤。

    踏雪峰寒气逼人。

    起初,是他有意选了这样一处峰顶,用以磨练他的剑意。

    后来他体内外溢的寒毒渐渐浸染了这片院子,这踏雪峰更显萧索,连修为略低些的修士都不愿驻足。

    这么一个飞禽走兽都远远避开的地方,这小野猫执着地闯进来,竟好似他这院子里堆满了鱼肉一般。

    宁可令自己摔得浑身是血,也要靠近他。

    一个女人想要杀死他。

    一只猫因为靠近他,险些被这院落的阵法杀死。

    他站在那只野猫的面前。

    它浑身狼狈,惨不忍睹,毛发被鲜血染湿,却没有发出一声惨叫。

    它仿佛不知痛苦一般,金黄的眸子乖乖地望着他,清澈又渴慕。

    他的心微微一颤。

    修行的第一天,他就被教导,修士必须断情。

    只有斩断与尘世的牵连,才能够心无旁骛地苦修。

    可那又与他何干?

    他早已是个废人。

    废人与野猫,正好相配。

    他弯腰抱起它,任由它浑身脏污的血迹沾上他的衣袍。

    “今日初七。”他低低道,“从今往后,你便叫初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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