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天气都不大妥当,你出入也多珍重些。”

    容晚初回过神来,没有回应他这句话,只是微微地咬住了唇角。

    柔粉色的唇瓣被洁白的贝齿叼住了,显出失了血色的浅白色,落在殷长阑眼中,不免有些怜惜,探手将那片收了主人自己蹂躏的唇拨弄出来,低声道“也不怕咬疼了。”

    失血的位置迅速地充回了血,就变成了颜色更艳丽的润红。

    殷长阑目光落在上头,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那片唇一张一合的,有些迟疑的样子,小心翼翼地道“风这样大,七哥今晚就睡在这里吧”

    容晚初对上了男人灼灼的眸子,不由得微微有些瑟缩,不大自在地解释道“何必再走一趟,平白受了凉气横竖原是我想着要睡,地龙都烧透了,一点也不冷的这里有你的衣裳,明儿直接上朝去也不碍事我回后殿去,也不会打扰了你”

    越是补充到最后,声音放得越低,最后就有些说不下去了,放弃似地侧过了头去。

    殷长阑一颗心原本被她一句话轻易搅得七上八下的,听到后头,反而微微地笑了起来。

    他道“好啊”

    他声音又低又柔,含着浓浓的笑意,温声道“都听你的安排”

    女孩儿一张秾夭桃李的粉面就转了回来,对上他温柔的眼,杏眼里漾出了潋滟而欢喜的微光。

    贵妃容氏在储秀宫施展了一回威风,却没有得到一星半点的申斥,皇帝甚至还在她宫中留宿了一夜,第二天蒙蒙亮的时候,春风满面地从凤池宫直接出发上朝去了。

    话在外头传了一遭,回来的时候就不是原本的模样。

    翁明珠虽然人有些娇憨率真,却不是懵懵懂懂什么也不知道,在与容晚初一同用午膳的时候,还有些赧然地悄悄牵了她的衣袖,低声问她“我在这里,是不是让您不方便啦”

    凤池宫前后屋舍百余间,她虽然跟着过来暂住,却住在东侧殿里,夜里又早早地吹灯歇下,同没有她这个人在,也没有什么分别。

    容晚初失笑地拍了拍她的头,道“人小鬼大。”

    她面上没有什么异样,反而是翁明珠闹了个大红脸,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道“娘娘,我不是、我不是”

    吭吭哧哧地,半晌也没有把这句话说全了,一双大眼睛圆滚滚的,信赖地看着容晚初的时候,清亮得像某种幼生期的小动物。

    她在冰水池里吃了苦,但昏厥的缘故里还是心理因素多些,这时离开了那个环境,到了容晚初的身边,心境很快地开朗回来,除了面上还有些苍白,也不过是需要缓缓地调养了。

    容晚初看着她直笑,最后安抚她道“我答应了要送你回家的,你放心就是。”

    翁明珠就真的放下心来,围在容晚初身边,叽叽喳喳地说话,像只因为春天到了而恢复了精神的小麻雀。

    阿讷原本对她还有几分警惕,但这样说着话,两个人竟不知何时说到了一处去。

    容晚初挥手撵了她们出门“到别处去说你们的悄悄话,让我消停些。”

    翁明珠怕她真的生了气,就瑟瑟地住了口。

    反而是阿讷搀了翁明珠的手,笑道“娘娘平日里读书画画的,偏不爱听我们说话。”

    容晚初将她睨了一眼。

    阿讷见好就收,同翁明珠说说笑笑地出去了。

    等在帘子底下的阿敏进门来,向容晚初道“尚宫局的何姑姑过来了。”

    崔氏因为前头一摊子坏账出了事,如今尚宫局的事务就由何氏暂代,却因为容晚初的心意未定,也跟着并没有一个名分,大家只“何姑姑”、“何大人”地混叫着。

    容晚初眉梢微微顿了顿,道“叫她进来吧。”

    何氏端着手,低垂着眉眼,步伐稳稳地进了门。

    她的宫规礼仪是半点都不缺的,该跪就跪、该行礼就行礼,该效忠就效忠,也该翻脸就翻脸。

    她是犯官之后,充入宫闱,尚宫局的掌事崔氏对她有知遇之恩、照拂之情,但她却能因为出身旧事,轻易将崔掌事的困境暴露在宋尚宫的面前。

    而一桩大事难以遮掩的时候,她又能毫不犹豫撕开自己的罪状,把宋尚宫做过的事也坦然呈于容晚初之手。

    容晚初微微地笑了笑。

    抛却个人的情绪,这倒是一个最适合宫闱生活的女人。

    何氏伏在地上向她行礼,声音低沉悦耳,道“贵妃娘娘祺安。”

    容晚初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道“起来吧。”

    何氏对她的态度并没有异议,她知道自己都做了什么,也坦然地接受容晚初对她的冷遇,她只是低垂着头,语态恭敬地道“娘娘入宫多时,如今又琐事繁重,身边的人手却一直没有补齐,是臣等的失职。”

    她从袖中抽出一卷名册,交在阿敏的手中“尚宫局为娘娘预备的宫侍,都是已经遴选过七轮,忠诚、性情都出色的,如今只随着娘娘的心意留人便是。”

    凤池宫的花名册一直还停留在刚入宫的时候,那时因为贵主新来,头两等的宫人是按例减半的,等着主子往后立住了脚,再选合心意的充入。

    因此容晚初贴身服侍的也始终只有阿讷、阿敏两个从家中带出来的。

    上辈子里,阿讷意外早亡,阿敏渐渐与她离了心,她身边也遴选过新人。

    容晚初从阿敏手中接过那本名录,随意地翻了翻,微微翘了翘唇角,道“把人都叫过来,本宫要当面看一看,单看画册子有什么意思。”

    何氏也没有惊讶,只静静地应了一声“是”,就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阿敏抿唇笑道“娘娘身边当真要进人”

    “总不成牵着你们一辈子。”容晚初略略闭了眼,因为想到上辈子阿讷的死,让她的语气也显出些疲惫来。

    她道“总归是要放你们出去嫁人的。”

    阿敏却道“奴婢愿意一辈子服侍姑娘。”

    “说什么傻话。”容晚初不由得摇头笑了一笑,她道“阿敏,往后我会替你选个读书殷实之家,让你做个堂堂正正的正头娘子,你只管放心好了”

    阿敏的面色不由自主地黯了一瞬。

    她沉默了片刻,才打起精神来,道“娘娘,您就不要打趣奴婢了。”

    容晚初只当没有看到她的异样。

    侍女暗地里的小心思,容晚初还远不至于一无所觉。

    她的思绪落在了容婴的身上,目光微微有些缥缈,想到他此刻远在柳州、跟在容玄明的身边,不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也不知道

    从如今的兄长容婴到最后那个容氏容婴,是从什么时候生出的改变。

    她心绪顷刻之间有一点微苦,旋就晃回神来,静声道“何氏怕就要回来了,你去前头等一等她,教她先把人带到西配殿去。”

    何氏才刚刚离开不久。

    收拢人手、往凤池宫来,怎么也要一些时候。

    阿敏未免有些不解,容晚初淡淡地笑了一笑,道“聪明人偏喜欢做些聪明事,她若是没有提前把人预备齐了,我才要重新估量她。”

    她道“去吧。”

    阿敏应了一声,屈膝就出去了。

    外头冬寒料峭,始终有北风若有若无地刮着,侍女不由得裹紧了身上的衣裳,想到容晚初的交代,小跑着穿过了回廊和穿堂。

    外殿服侍的宫女殷勤地装了个汤婆子送了过来。

    阿敏接在手里,连手通臂都暖和了些许,轻轻地跺了跺脚,旁边的粗使宫女就笑道“您今日怎么连大衣裳都忘了穿,出来的这样急”

    阿敏笑道“谁知道今儿这样的冷,亏了你了。”

    一面心不在焉地同宫人搭着话,一面留意着照壁后头的响动。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外头果然就转进人来,见阿敏就等在殿中,不由得有些惊讶,凑上来道“何大人带着待选的宫人到了。”

    这样短的时间,怎么也不够何氏回尚宫局的官署、值房去,把人点齐了再过来的。

    只可能是提前就已经等在了不远的地方,得了消息就往这边来。

    全被自家的娘娘料中了。

    阿敏心中一时之间说不清是什么情绪,甚至隐隐地有些敬畏和恐惧,不由自主地抿着唇站在了原地。

    面前的宫女见她半晌都没有响动,微微疑惑地提醒道“敏姑娘”

    阿敏醒过神来,道“我知道了。”

    就拔腿往门外去。

    何氏仍旧端着手,宫墙之外风更烈些,一路上不免将她的鬓发吹得稍稍有些凌乱,但她的仪态依旧像是尺规约束出来的一般端正,静静地等候在仪门之外。

    直到看见阿敏片刻间就笑意盈盈地转出了照壁,眼中才不由自主地显出些惊愕来。

    作者有话要说

    殷七想把凤池宫多余的房间都扒了,只留下一间卧室就够了。神志不清式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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