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转。

    白兰上前,一脚踩碎了那颗器官。已经不能分辨出颜色的液体爆裂出来就像是男人比喻的那般,一个被踩烂的水气球。

    男孩手中枪被白兰给抽了出来,他捂住胸口的位置,终于忍不住的想要开始干呕,可是胃里什么都没有。只能难受的呼吸,白兰拉起他往着前面的地方走,身后窸窸窣窣的像是老鼠一般的声音又钻出,开始啃食断裂的食物。

    是变聪明了吗?

    还是只是单纯的记得一些关于武器的威胁性?

    越到上面变异种应该会越来越多,有的变异种不需要大脑也可以继续存活,不过大部分应该都是在自毁程序下死掉了的……白兰思考着,他扯着沢田纲吉继续朝着规划的道路线走,身后的人一个踉跄,差点将白兰也带着摔倒。

    男人几分不悦的朝着而身后看过去,灯光打在了沢田纲吉的脸上,随即微微皱起眉头。

    棕发男孩浅色的眼眸柔和的眯起,眼瞳开始有些不自觉的放大。他的脸上泛起了一种浅浅的绯红,莹润的眼瞳有些迷离的看向拉着自己的青年,随后朝着他露出一个有些困惑不解的笑容。

    “怎么了吗?”

    像是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突然停了下来,纲吉的语气也放得轻柔无比,这让他看起来有些异常的乖巧。

    但是白兰的面色渐渐却变得阴沉了起来。

    他的手掌贴到对方的额头上,炽热的温度从上面传递过来。“你发高烧了。”并且伤口感染了。

    “可是我感觉我现在还好?有点痒。”纲吉摸了摸自己的脸,他没有感觉到有任何不同,白兰微笑着,神情却越来越冰冷:“等你感觉到不好,你离死亡也不远了。”

    “但是你现在还不能死。”

    白兰摸向了自己的口袋,“还有16层。”

    他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一根针,撩起沢田纲吉的手臂,他的骨头在灯光照射下看起来苍白的失色,血管好像变得透明起来,白兰拿起针管对着他的静脉注射了进去。

    “这是什么?”纲吉看着那管紫红色的液体。

    “兴奋剂。”白兰:“一般情况下我不会推荐用这个,它和其他的药剂不同,后遗症会非常严重,不过现在也根本不需要在意这个了。”

    “在接下来你可能会出现幻觉和心跳加速的情况。”

    白兰捏住了男孩的脸,手指微微用力,紫色的眼瞳变得冷寒,眼角弯起的弧度终于完全的降了下去。

    “时间快不够了。”

    “时间快不够了。”

    男人重复了两遍。他的眉眼变得几分暴虐,这看起来有些不太像青年平时的作风。

    纲吉不清楚白兰为什么这么着急,这个人明明应该在地下已经生活了两个月,现在却这么着急要出去。

    在药剂进入到身体中的那一刻他好像踩在了云朵上。之前笨重的感觉似乎消失了。

    他的嗅觉和听觉开始重新变得灵敏,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了柔软的地方,将自己的脚步送向更远的地方。

    还有情绪,纲吉感觉自己很高兴起来,他的难受和不安全部都消失了,他好像听到了妈妈在和自己说话的声音,周边有的时候在放着歌。

    他宛如一只系着绳子的小羊,听话而乖巧的跟着白兰朝着那又窄又小的通道进去。

    越往上空间的扭曲越来越严重。

    被称作加固地带的安全三角已经完全消失,像是被挤压扭曲成为了一个麻花般的形状。

    这个形容听起来有点怪,但是纲吉确实是感觉建筑触摸起来变得柔软而潮湿。在这种极致狭小,让人蜷缩爬行不知道到底在哪的地方,他的手臂摩擦着通道。

    这里分不清上下左右,纲吉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通往什么地方,他觉得自己处于一种失重的状态,但是在这种被紧密包围的空间里面不会让他丢人的进行一个平地摔。

    也并没有感觉到多少害怕和恐慌,自己好像很快就适应了下来,好像曾经也这样在狭小黑暗的洞穴中进行极为漫长的,疲惫的爬行。

    他觉得这个可能是白兰所说的致幻剂的作用,但是又有一个意识说:啊,对,确实是这样爬行过呢。

    脑子中好像分裂成为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一个说东一个说西。

    谁知道呢,纲吉想,注射了兴奋剂自己不会将来变得更傻吧?

    数学零分的沢田纲吉还能够考出负数吗?他脑子里面闪过这个问题,突然想要笑一笑,不过笑容在嘴角又勾不上去。

    在又过了一段时间,他开始思考没有水和食物的问题了。

    他其实并不是很想思考这个,因为人一旦想到这个事情身体中山所有的细胞就会像是得到了什么奇怪的指令和一样开始朝着那汇集。好饿。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能量已经快要用尽了。他感觉到了胃中像是有小小的火炭在灼烧一样。

    手电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递到了他的手中拿着。白兰在后面跟着。

    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衣服。

    “纲吉君。”白兰的声音。

    沢田纲吉在这个通道中根本无法回头去看。只是觉得对方的声音变得十分的沙哑。

    “我可以喝点你的血吗?”

    “啊?”男孩发出了一个疑惑的促音。而青年说完这句话发出了一声低低的笑音,在纲吉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又说道:“开个玩笑,还是算了。这里太安静了,真是让人不舒服。”

    “我本来也不是喜欢热闹的人,现在居然恨不得想要回到人群之中,啊,不,”他的语气又变得奇怪,像是想到了什么很快的又进行自我反驳:“到一群什么都不知道的人之中还是感觉有些讨厌和无聊。”

    “纲吉君觉得这里像是什么呢?”白兰的声音在后面传过来。

    问这里?

    这里不就是通道吗。

    没有声音,没有光亮,周围的一切都渐渐的远离开来。

    这像是个什么地方?他想。

    “坟墓。”

    纲吉的脑子里面闪过了这个词。

    纲吉开始止不住的思考这个问题。人死掉了之后,大概就是这样被掩埋在安静狭窄,只能容纳自己一个地方中然后遗忘掉吧。

    那么这里会是我的坟墓吗?如果在这里无法生存下去的话,纲吉觉得此时此刻自己应该感觉到害怕,但他的脑子似乎变得冷静了起来。

    “那听起来还真是糟糕……”听到男孩的回答,青年的声音变得带着几分扭曲起来。

    纲吉感觉到一股浅浅的腥味从身后传了过来,那种腥味纲吉感觉熟悉,就像是在建筑里面嗅到的那种带着糜烂的花香。只不过这次的香气显得更加浓郁,几乎是要将他的整个人包围了起来。

    白兰?他询问了一声后面。

    “我没事哦。”

    “我们继续吧。”男人说道:“应该快到了。”

    .

    纲吉并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

    手电筒已经没有电了。

    也许时间并不长,毕竟这个手电筒之前已经消耗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他的手臂上已经被血块给黏住了,他开始渐渐的感觉到疼痛,但是没有晕过去,他的大脑在工作,兴奋剂,药剂让他的大脑无法休息。

    这种疼痛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压磨,一点点的消耗仅剩的精神。每当沢田纲吉近乎想要停止这场看起来几乎是永无止境的折磨的时候。白发男人便会用着一种近乎是诱骗的口吻在身后低语。

    “你的母亲,亲人,朋友们,老师。”

    “纲吉君你也不想放弃的是吧?”

    “死在这种里面,太狼狈了不是吗?尸体会被那些怪物分割而空。”

    白兰开始讲述那些怪物是如何处理一具尸体,怎么异化。

    “首先人类自身的基因会出现崩塌,血液在显微镜下像是万花筒一眼每次看过去变成不同的形状。”

    “接着是,和周边的东西像是和橡皮泥一样糅合。你的身体可以嫁接到不同的物种上,□□变得像一摊烂泥。免疫系统完全丧失功能。□□不会排斥任何其他系统。”

    “最先开始我们将一个变异体的腿切割下来安装在一个截肢病人身上。”

    密鲁菲奥雷是最先捕捉到完整变异体的人。

    “纲吉君猜猜怎么样?”身后的声音像是在自娱自乐:“十几分钟哦。在短短十几分钟里面,就变得好像是那个病人本身的腿一样!”

    “接着我们开始移植心脏,肾,脊髓……观测变化。”

    “毕竟医疗资源总是短缺的,不少人愿意过来做实验,这让我们得到了一大笔的资金。

    不过有点糟糕的就是这个举动似乎造成了一些更加不好的影响……啊不过现在也不重要了吧。”

    纲吉头晕眼花,他觉得自己有些缺氧,白兰的话在他耳中断断续续。

    “快到了,纲吉君。”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青年的声音从低哑又变得渐渐的充满活力起来,就好像是两人刚开始见面的那样。

    他开始催促。

    “快到了。”

    ……

    “单层数了呢。”

    “没有多久了。”

    “这是,最后一层。”

    .

    最后一层,空间终于变得大了起来,

    前方有微弱的光线透露出来,纲吉感觉到了气流涌动的感觉。

    门被挤压出来了一条缝隙。

    沢田纲吉感觉到有些奇怪,前面的空间被无限的扩大起来。棕发男孩准备上前去开门,可他站不太起来,在看到大门的一刻他直接倒在了地上,全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他感觉自己的腿好像被磨破的抬不起来,是在他身后的青年搂住了他,将他扶了起来。

    纲吉感觉到有花瓣掉落在了自己的脸上。

    白兰?

    男孩的心脏开始狂跳起来,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扯住白兰。

    “等等……”

    “不要打开。”

    不能打开。

    “为什么不?”他拉着纲吉,像是不能理解对方这像是突如其来涌上的退缩之情,“兴奋剂让你昏了头吗?没关系,我是明白你的意思的。”男人温和说道:“让我们一起来看看这个新世界吧。”

    他就是为了这一刻而准备的。

    等等,等等,不对。纲吉的脑子总算是勉强清醒过来,他想要朝着里面跑去,但是白兰死死的扣住了他的手腕。他的双腿直接跪在地上,又被对方捞起来。

    “临阵脱逃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呢纲吉君。”

    在棕发男孩惊恐的眼神中,白发青年推开了大门。在此时纲吉总算是知道那糟糕透顶的预感是什么了。

    猩红的月光。

    绯红一点一点又无比迅速侵蚀着这个通道,驱散了黑暗。

    照耀在白发青年身上的那一刻。

    在那绚丽刺目的月光下。纲吉想,简直就好像是一场盛大的烟花开幕了。

    沢田纲吉终于看到了在一直在黑暗中白兰的模样。

    满满当当,密密层层的花。

    在他转过身子望向沢田纲吉时,无数的花瓣从他的半边身子剥离分散。

    从下而升起的气流吹散了繁盛烂漫的花朵,朝着男孩的脸上飞舞和亲吻,好像是想要将男孩掩埋在这场死亡的葬礼之中。

    纲吉清楚的看见了青年一只眼眶下的血肉,空荡的骨架。

    花朵从他的大脑中生长出来。

    从他的血肉中生长出来。

    从骨头里面缠绕并发。

    在他背后颠倒的,呼啸的世界下,就像是为这一刻而绽放一般,在这有且只有着一次的花期之中尽情怒放。每一片花瓣都柔美的伸展着腰肢将那抽离出来的血色作为妖治的点缀。

    “这就是新世界的泥土吗。”白兰看着天空的猩红血月,他笑出了声来,像是分享什么有趣的故事一样指着那近乎咫尺的红月,对着男孩说道:“短短两个月,连太阳都被吃掉了呢!”

    仅剩的一只眼瞳看向脸上已经是木然的棕发男孩。

    他牵住对方的手,脸上的笑容变得喜悦如同见到玩具的孩子。他血肉开始溃败,身体的组织像是彩片一样掉落。

    纲吉开始觉得自己的眼睛模糊。

    青年脸上的倒紫色王冠的纹路也随之掉落,一片紫色的花瓣落在了男孩的脸上,白骨森森的手抚掉了男孩脸上的花瓣。锋利的指骨在男孩的脸上划出了一道血口。

    “啊,你真是的,光看着我腐烂的样子,自己却是这么的完好无损。”青年的语气亲昵而甜腻,将那包装的华丽而腐败的告死之音倾诉而出。

    “你总是这么的遭受偏爱,简直让人怨恨。”

    “但是没有关系,”白兰说道:“我们合为一体吧。”

    “如果是纲吉君的基因,我是乐意接受的呢!”

    他无法忍受自己一个人死在那种地下。

    即使是作为失败者,也绝对无法容忍自己一个人像是老鼠死在地底的模样。

    但是没有想到,在即将身体崩坏的最后一个月能见到沢田纲吉,当对方出现在自己面前他都一直怀疑是不是他嗑药导致的幻觉。人类温暖的体温在怀中,在那一刻他太想要直接把沢田纲吉的脖子扭断然后吃掉对方了。

    不过还好忍住了 。

    白兰的脸上浮现出幸福与快乐。居然纲吉君陪着,我的运气看起来也没有差到这种程度啊。

    ——啊,中大奖了啊。

    白兰微笑着。

    带着男孩朝着后面倒去。

    *

    他头砸在了石砖上,脖子断裂。

    随后被叫做白兰的花海埋葬。

    【沢田纲吉,第6次死亡。】

    猩红的字迹缓缓淌出。

    【5……4,3,……1】

    【已传送安全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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