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跑过去的画面,她很开心。

    柏清珩塞给她的蒙汗药,她也带着了。

    “........”

    傅忱拧了帕子,转头看向榻上香甜熟睡过去的怀乐。

    前头柏清珩来过,怀乐心里揣着事,但傅忱哄她哄得好。

    她总还是孩子心性,玩起风筝来就忘了,跑着追风筝,跑累了,回来没有多久,傅忱给她捏捏小腿,捏捏小细腕子,她很快就熟睡过去。

    傅忱把给怀乐擦脸洗干净晾好。

    撩衣坐在塌边,凝视着怀乐,手指捻起她的一缕发绕在发间。

    “乐儿,你会再次丢下我吗?”

    会吗?

    你还记不记得,你说过的,不会丢下我。

    一次就够了,不要丢下第二次。

    我承受不住的。

    怀乐并没有听见,回答傅忱的是一阵平稳的呼吸声。

    她的青发顺滑,像水一样抓不住,绕紧了绷在手里也没用,只要他一松手,就从他的指缝滑走了。

    傅忱一阵茫然,找不到着力点的慌。

    即使他胜券在握,他也止不住的茫然,止不住的慌,关于梁怀乐,他怎么敢赌,他不敢,他真的承受不住,再来一次,失去梁怀乐。

    他害怕得不行。

    外头的月光很亮,灭了烛火,也能将屋内照得很亮,傅忱起身把所有的窗桕都关上,屋内瞬间陷入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傅忱能在黑暗中行走顺畅。

    他走到置物架前,翻到怀乐的衣衫,在她的外裙卷起来的小袖里找到那包柏清珩给她的蒙汗药。

    傅忱挑起一丝,闻了闻。

    的确是蒙汗药,柏清珩没有骗怀乐。

    傅忱把蒙汗药全都倒在了燃香的炉内,换成了他准备的药,把药包折好,重新放回怀乐的小袖子里,恢复成原样。

    日子再难熬,也得熬过去。

    傅忱守到半夜就离开了奉先殿,怀乐在他走了之后没有多久,天不亮就被人拉了起来,傅唯禹一早也过来了。

    跟着宫侍女一起给怀乐涂脂抹粉。

    看着宫人拿过来的婚服,傅唯禹瞪大了眼,瞬间就围了上去,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绣得这么栩栩如生的凤凰呢。”

    能跟母妃绣的比拟了,傅唯禹说的母妃不是西律新后,而是惠沅皇后,她的亲母妃。

    惠沅皇后死了,她留下很多东西。

    其中就有一些绣品,绣的玉兰,青竹,鸢尾,个个都这样栩栩如生。

    傅唯禹不敢真碰,也只隔着空假装摸了摸,眼里一片羡慕。

    怀乐也外头看过去,挂起来的正红色婚服,上头绣就的凤凰好似活过来了一样,怀乐也看得挪不开眼了。

    “你们汴梁的绣娘真了不得,能绣成这样,是哪个绣娘绣的呀?改日我也找她给我裁几身衣裳。”

    宫侍说,“禀公主的话,这不是宫内的绣娘绣的。”

    “不是?”

    怀乐和傅唯禹都傻了,怀乐终于来了精神,怀乐之前绣白玉兰手帕学了很久都学不会,能把凤凰绣成这样。

    真了不起。

    傅唯禹追问道,“那是外头的人绣了?”

    宫侍摇头,“这奴婢就不知情了,是陛下亲自送过来的。”

    奉先殿的奴婢口风严谨。

    傅唯禹好奇又追问,她宫里的小婢女说道,“奴婢也没有听说民间哪里的绣坊绣娘能这么厉害,能够绣出这么好看的凤凰。”

    打听不到,傅唯禹只能悻然作罢。

    怀乐被人在脸上抹了将近两个时辰的脂粉,最后换了婚服,戴上凤冠,拿着坠了凤凰的凤扇。

    帝后成婚比一般诸侯嫁娶要繁琐许多。

    主要是立后,册封的典官是柏清珩,他来念的封后圣旨和祝词。

    傅忱立在怀乐的身旁,立后的时候他原该坐在龙椅上等着就好,但还是下来了,立在怀乐的身侧。

    听到柏清珩的声音,怀乐就想到他说的话,走,离开,南宫门,还有蒙汗药。

    洞房布置在奉先殿,怀乐一早起来,就把蒙汗药藏在了奉先殿。

    真的要下药吗?

    要走吗?

    会不会又害了柏大哥?而他……凤冠霞帔压得怀乐的脖子都酸了,她的掌心起了汗。

    傅忱捏了捏她的手腕,怀乐朝他看,傅忱温婉一笑,冠冕下的那张俊脸朝她温润一笑,捏着她的手。

    用唇语说的,“乐儿,别怕。”

    怀乐听到了,“.........”

    垂下来眼,傅忱收回手。

    柏清珩正好念完最后一句祝词,看到了两人的小动作,捏紧了手里的圣旨。

    祭拜上天,再接受百官朝拜。

    怀乐晕乎乎,累得几乎要站不住了,终于挨到了近吉时,她被先送回来奉先殿。

    傅忱本该一起过来的,不知道是还有什么事,怀乐没有仔细听,总之,还要一会才能过来。

    只差那么一会,漏灯就要到吉时了。

    用不了多久,漂亮质子就要来了,怀乐看着面前的合卺酒。

    捏紧了手里的蒙汗药。

    彼时该去办事的傅忱,孤身就在殿外站着看她的选择,奉先殿的宫侍都被屏退了,只有他立于寒夜。

    又冷又热。

    他的手心也是一片汗,攥得很紧,心里七上八下。

    等了好久,窗桕里头的小姑娘,最终还是把药倒了进去。

    傅忱攥紧的手徒然松开了。

    他的心骤凉,仿佛坠入谷底,再也捞不起来,眼里垂下来,眸色暗得跟夜空一样。

    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绷得特别紧。

    今天的月亮也躲了起来,外头只有灯笼燃起来的光亮,冷风吹得灯笼穗须晃动。

    傅忱踩着吉时的步子推开门。

    怀乐的脊背一僵。

    咬了下唇,来了。

    他来了。

    两只手从来没有绞得那么厉害过,怀乐的手指从来没有绞得那么厉害过,不是绞,几乎是在掐动。

    傅忱关上门。

    他走过来,每一个步子都踩在怀乐的心上似的。

    不知道是不是怀乐的错觉,今晚的傅忱,好似也异常的沉默。

    他没有多说什么。

    径直作到了怀乐的身侧,冠冕已经取下来了,怀乐不敢看他,她的视线停留在傅忱的胸膛。

    看着上面的龙纹,和怀乐衣裳上的凤凰一样,傅忱身上的龙纹也绣得栩栩如生。

    应该是同一个绣娘修的。

    只是龙太过于栩栩如生,显得强势,让怀乐想起那回第一次的疼来,她捏着衣角。

    容不得怀乐多想,傅忱已经开始倒好合卺酒了。

    药就在傅忱的酒盏底。

    听到倒酒的声音,怀乐的心神一跳,她不敢抬头。

    傅忱倒好了,递了一杯酒给她。

    “乐儿。”

    他还叫怀乐乐儿,应该是没有察觉出来吧。

    “乐儿怎么不抬头看我?是害羞吗?”

    怀乐咬了咬下唇,这么躲下去不是一个事,终于缓慢地把头抬了起来。

    在她抬起头的一瞬间,傅忱已经把脸上的自嘲和阴戾隐得一干二净。

    他的手腕穿过怀乐的手腕,是交杯的模样。

    “喝了这杯酒。”

    “乐儿与我,生同衾,死同穴。”

    “你是不会丢下我的,对吗?”怀乐如果仔细听,就能够听到傅忱声音里的异常。

    和平时不一样。

    酒喝了。

    酒盏还握在手里,怀乐低下头,很小一声,浅浅的,“嗯。”

    傅忱得了许诺,轻笑一声。

    喝了酒,两人都变成了木头似的,傅忱没有动,怀乐更不知道怎么动了。

    没有人来教过怀乐怎么做,是傅忱不让来的。

    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傅忱昏睡?

    柏大哥不是说这药能够药翻一头猛虎吗?怀乐觉得不对劲,她听到了傅忱沉重的呼吸声,越来越重,很不对劲了。

    她心惊,悄悄抬眼看过去。

    吓得瞬间惊愕,太熟悉了,傅忱面色颓红,仿佛忍了很久。

    额头上冒了很多很多的汗,汗珠顺着他的眉眼,高挺的鼻梁落下,滑过他的喉结。

    他两只手都紧紧的攥着桌沿,呼吸大喘。

    “..........”

    不是蒙汗药吗?

    怎么会变成这样?

    傅忱抬眼看过来,眼睛红得可怖,体内不断腾升翻涌的热流,叫他的手在抖,声音也在抖。

    “乐儿....”

    又带着别样的可怜,孱弱,他坐不了,也站不住了,两只手撑着桌沿,汗水滴到桌案。

    “乐儿.....难受.....”

    合卺酒被他动作带的,倒了。

    怀乐惊得傻了,怎么会变成这样?

    *

    起央追带着人手底下的人摸进了皇宫他一早得到线报。

    今夜柏家公子在南宫门布防,似乎有异动,傅忱的人手都拨到南宫门去了。

    起央追搞不清为什么,但今夜内讧,是他行事有大好处他巴不得再乱一点!

    何况今夜宫内有喜事,傅忱立后。

    起央追不知道立的后是谁,但今夜绝对是皇宫最松懈的时候。

    他带人摸进了宫,杀了一名宫人,探清楚梁怀惔的位置,一路到了水牢。

    “梁衡之,我来救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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