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

    “师傅不惑之年才踏入修行,他曾是普通的地主,与妻子感情深厚,育有四子一女,家庭幸福和乐,但四十岁突遭厄运,庄子路过一个修炼魂术的邪修,见他的六岁幼子阴浊灵根,其魂魄凝实清灵,可以修补百鬼幡,便屠他全家生祭了他幼子。”

    “他因喝醉,醉倒在田埂逃过一劫,等他回去,老妻只剩最后一口气,悲愤之下,他变卖家产,踏入修行。结果道途多舛,一路被骗,家财散尽,穷困潦倒。”

    “我遇到他时,他在山林与野畜为伴,终日无事就教几只狐狸读书,狐兄在我之前拜师,算得上我的师兄。”

    简世鸢语气平静,但话音最后一字拉得极长,声音发颤。玩家们一言不敢发,他们不敢去看简世鸢的眼睛,只能转移视线,俯视着少年简世鸢——他在尝试用灵力治疗老道。

    不知是不是灵力起作用,老道又恢复了清醒。

    他躺在地上,望着少年简世鸢,突然流泪,“凌玉我对不起你,我修为浅薄、天资愚钝,没能教会你什么东西,我死了,你重新拜师,你如此天赋,不应该被埋没!”

    老道临死,嗉痰呕血,心有不甘,“你若拜入上沧宗,现在已有不得了的成就,是我耽误你。我修仙艰难,你与我不同,不要留在这小地方,你要出去,留在这......会耽误你。”

    说着,他再无力支撑,垂着手,呆呆凝视上方。

    玩家们看到少年简世鸢跪在地上,没哭,他红着眼问道人,“师傅你的仇家是谁?”

    老道呕出一大口血,脸上又喜又哀,最终他一闭眼,喃喃道:“凌玉,不要想着为我报仇,我闭了眼,什么都不知道......若问有什么遗憾,嗬.......我没真正看过这世界,你替我、去看看。”

    老道死了,留下一滩血,他身上还在渗血,深红不知道原来人有那么多的血液。

    鲜红的血液浸泡少年简世鸢的袍裾,血色一点点攀爬,将他衣袍染深。

    少年简世鸢面孔苍白,身形单薄,跪在血泊中,像一朵绽放到荼蘼的花。

    他把头磕在地上,久久,没有抬头。

    只有一滴一滴的泪,顺着脸颊,摔在地上。

    简世鸢蹲下,试着用手掌去遮住老道的眼睛,烛火微弱,漾着光,熏得简世鸢眼底微红,他说:“师傅怕我去寻仇,怕我死在他仇人手里,所以连自己真实姓名、详细身世都不说。”

    “我想给他立碑,却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他让我取来的书册是他的日记,记录他修行的一切事,我的术法很多都是册里学来的,他将一切琐碎事都记录下来,偏偏撕掉了他的仇家信息。”

    深红心中一震,俯视着简世鸢,只觉得他嘴角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说:“没关系,我总会找到的。”

    深红的心猛地收缩,难以言说的压迫感让他昏胀的头脑清醒。

    宗主大人......我一定会帮助您!

    水经注咬住唇,眼神坚定,她心中将‘炼魂术’念了三遍,牢牢记住。

    宋慕则眼泪汪汪,看着少年简世鸢,伸出手想搭在他肩膀上给他安慰,却穿体而过。

    简世鸢不知道玩家们心中预谋什么。

    他披散着头发,半跪在少年身侧,两人相似的模样,相似的神态。这些年,简世鸢独自修行,时光并未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痕迹,他还是那么年轻俊美。

    笑,温润如玉。

    不笑也温和。

    可当简世鸢转过头,对上曾经的自己,他又清楚明白,他变了,他再也回不去了。

    满地狼藉,老道没能再发出一点声音。

    简世鸢略微抬头,这才发现,原来木梁上系着根绳子,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里有根绳子?

    他突然觉得有些难过。

    狐狸吓坏了,它虽是精怪却未曾伤人,看那么多血,哆哆嗦嗦地窝在少年简世鸢身边,眼睛湿润,疑惑地问:“师傅还会醒吗?”

    少年简世鸢顿了下,他额心有压痕,神情恍惚,将沾着老道血的手搁在狐狸身上,轻轻顺着毛摸,他说:“以后就我们两个。”

    狐狸明白了,埋着脑袋往他怀里钻,嘤嘤地哭。

    烛火燃到灯芯节点,呲,跃动烛光,少年简世鸢一动不动垂着眸,窗外有冷淡的月光,将他的影子拉长、延展、他陷在昏暗中,夜很漫长。

    简世鸢看着他的影子,又看向红狐狸。

    他在心里说:

    不,马上就只有你一个人。

    ——你还在坠落,还未砸进深渊。

    .

    悲伤再重复一次,仍然会觉得悲伤。

    玩家们察觉到这方幻境在震动,像书翻页,跪着的人还跪着,窝着的狐狸还在身边,但身边的场景开始火速抽离,无数浓烈的色彩,哗,将剩下的一人一狐浇灌。简世鸢略显冷漠站起身,一双眼睛填满死寂。

    玩家们发觉,他们正身处另一个场景。

    还是那间竹屋,已经没有老道的鲜血,木板门被修缮好,少年简世鸢还穿着相似的衣袍,火红的狐狸很胖。

    还是夏天。

    简世鸢面无表情,他体会到了那声音的恶意。

    “你怨恨过?后悔过?问心有愧吗?”

    我......

    一只菜蝶从菜圃飞过,狐狸抖了抖耳朵,躬起身,毛茸茸的尾巴不晃了。

    宋慕看着狐狸跳来跳去,用爪子扑蝶,又想起宗主大人是孤身一人出现在他们面前,联想老道的死亡,他猜到可能会发生什么。

    他张嘴,想说什么,又泄气般闭嘴。

    为什么对宗主大人那么残忍?他失去了唯一的师傅,现在还要失去唯一的朋友吗?

    狐狸淘气爱撒娇,玩累了就找块干净的石头,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少年简世鸢在一旁磨药,阳光正烈,氤氲药香,岁月静好。

    狐狸懒洋洋地摇尾巴,咕哝着:

    “我下辈子一定要当只狗。”

    “是条,一条狗。”

    “差不多嘛,凌玉,我如果变成一条狗,你会更喜欢我吗?”

    “不会,狗吃得更多,我养不起。”

    “可是我不想当狐狸了,狐狸好危险,会被人抓去做皮袄。他们好凶,还放狗咬我,还好我跑得快。”

    少年简世鸢手下的动作停顿,他看似随意地问:“虎豹帮那群人?”

    狐狸从石头上翻下来,凑到少年简世鸢身边,用头去顶他的小腿,蹭了蹭,“凌玉,不要去找他们麻烦,太危险了,他们好凶,你打不过他们的。”

    少年简世鸢只是笑笑,“等我筑基,我就带你离开这,我们去南佛州,那里的人向佛,不爱皮草。”

    狐狸懵懂地望着他,“可他们也不喜欢妖怪啊?”

    少年简世鸢一愣,将它抱到膝上,摸了摸它的脑袋,“你只是一只连化形都不会的小狐狸,难道他们连你都容不下吗?”

    狐狸不在意地摇尾巴,“可我会说话,会说话就是妖怪,就会被人抓走。狐七他们也没干坏事,也被抓走了。”

    说着,它又蹭了蹭少年简世鸢的腰,“没关系的凌玉,如果我死了,你就把我的皮毛拿去做围脖,这样我还能跟着你。”

    听此,宋慕猛然转头看简世鸢,只见他唇色苍白,摇摇欲坠,宋慕急走两步,想扶住他,就差一臂距离,简世鸢突然冷静,他蜷缩着手指,用力握,隐约可见手背上青色的血管。

    宋慕停在原地,幻境又开始急速翻动。

    .

    还是夏天,简世鸢似乎长大些,眉目放开,隐约可见凌厉的气势。

    不得不说,不笑的简世鸢冷得似雪,化散不开。不同于现在的宗主大人,他表情很少,不喜言辞,如同古井静波,深沉内敛。

    狐狸还是老样子,好像又圆润几分。

    它一摇一摆跟在少年简世鸢身后,时不时绕在他脚边打圈,他们往深山去,一路上,狐狸兴致不错,还哼着小调,少年简世鸢则是沉默。

    他们来到一处悬崖边,简世鸢用绳子将狐狸腰牢牢捆着,狐狸也做好准备,看着崖边碎石簌簌地掉,狐狸伸着前爪给自己放松筋骨,然后“嗷”一声,就顺着岩缝往下爬。

    动作熟练,一看平时就都这样采药。

    少年简世鸢手里紧紧抓着绳子,眉头微皱等待着。不一会儿,狐狸挣扎着爬了上来,嘴里还叼着一把草药,它“呸呸呸”将草药吐出,然后两只前爪合拢,轻轻地搓。

    少年简世鸢先检查狐狸的爪子,发现没裂开,这才放心地将草药放进背篓。

    狐狸洋洋自得,毛茸茸的尾巴甩来甩去,“今天我采到了龙须花,你可以配制筑基丹啦!”

    少年简世鸢略带笑意,“嗯”了声,“还凑齐了给万姑娘的伤药。”

    狐狸狡黠地问:“你喜欢她?”

    少年简世鸢嗓音还带着笑意,“你吃了她的鸡,我总要还她些东西。狐兄,人情来往,有来有往。”

    狐狸不懂人情世故,它也不要懂,别人给它吃,它就吃。别人赶它走,它就躲得远远的。

    四人跟着一人一狐走进小村落。

    这村落不大,看着也清贫,砌墙都是黄泥,而不是青砖。村中小孩看到少年简世鸢进来,都跑来跑去喊人,“简大哥来了!”

    数声惊呼,慢慢有人聚拢过来,少年简世鸢从怀中掏出纸包,里面有麦芽糖,他分给围拢过来的孩子,后将背篓放下。

    村民们脸上填满笑意,来取他们定下的药,其中一瘸腿老汉最是亲近,满脸感激道:“多亏了简大夫,我的腿下雨天不酸痛了。”

    人来人往,声音吵杂,少年简世鸢面上没有表情,动作利落,他事先把每人预定的东西都整理好,现在也只需分发物品,还算轻松。

    人群慢慢散开,队伍最后是一粗裙木簪的少女。

    她看到少年简世鸢就红脸,殷殷切切地将手帕里的饼子递给他。是松软的鸡蛋饼,色泽金黄,香气扑鼻,用料扎实,少女递过来时,自己就咽了咽口水,想必平日里不常吃。

    “简大哥饿了吧,我给你烙了饼。”

    少年简世鸢慢吞吞地说:“好香啊,可惜我来时用过饭,实在吃不下,万姑娘你趁热吃了吧。”

    少女被拒绝,有些失落,不过听简世鸢夸她做的饼子香,又高兴起来。

    取了药,一步三回头地看他。

    少年简世鸢低头收拾物品,趁着天还没黑,步行离村。狐狸跟在他身后,趁着四下无人,偷偷道:“你不吃给我吃嘛。”

    少年简世鸢一把拎起它,抱在怀里,“你想吃我去做,不能白拿人家的东西。”

    狐狸探出头,摇摇脑袋,“可人家喜欢你,愿意送给你吃,你就吃嘛。”

    少年简世鸢笑了笑,“那我更不能拿了。对她无意就不要与她有牵扯,吃食是小物,但其中的情谊无价,若今日我吃了她这饼,那明日定要送她点别的,一来二去,她难免会误会我对她有意,若她向我示爱,我是接受还是拒绝?”

    “我不喜欢她,接受,非我心意。我若拒绝,那就太过分了,女孩子是要脸面的,是我主动与她有牵扯,她才会鼓足勇气向我示爱,我轻飘飘拒绝她,留她一人伤心,这叫人.渣。”

    他声音轻缓,玩家们却心神震憾。

    水经注咬住唇,看向简世鸢,在三次元,她还没遇到过这样的男人,温柔强大绅士,神塑造他时,一定用尽了美好的品质。

    深红想到别的——

    他在工地搬砖时给人分过盒饭,但人家看他脏兮兮,一次性筷子也不完整,嫌弃地不肯吃。那次给他留下很深的心理阴影,所以当少女用手帕包着鸡蛋饼,油浸过布料,递给简世鸢时,他的心就提到嗓子眼。

    他害怕简世鸢会嫌弃、皱眉、生硬拒绝。

    深红被人歧视过,他不想再看到相似的场景。

    他盯着少年简世鸢开口,听他缓慢地说,心中被莫名情绪冲刷——

    深红想,为什么当初那人不是简世鸢?如果是他,该多好。

    而宋慕,也不知想到什么,收敛脸上的表情。

    人有人的深思,而狐狸听不懂其中的道理,它懒洋洋地舔爪子,“好啦,我知道了,以后不会随便吃别人的东西。”

    少年简世鸢摸了摸它的头,“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狐狸这下子精神了,蹿到他肩膀上,报菜名,蒸炸烹煮卤煎酱。

    玩家们跟在他们身后,一路走来,菜名都是不重样的,也不知道狐狸从哪学会的菜单,还把它们都背下来了。

    走到天黑,星星闪烁,一人一狐总算到家。

    狐狸“嘤嘤”扑在床上打滚,少年简世鸢去院里捉了一只鸡来。

    玩家们这才注意到,简世鸢在菜圃后圈养了一群芦花鸡。

    少年简世鸢擦剑,屋子里狐狸喊,“凌玉,鸡骨头都要剔掉,我吃骨头会卡嗓子。”

    院中,简世鸢拧断鸡脖,向上一丢。剑出,只见一道流光,如寒镜自揽,措不及防地劈开月辉。一招,剑风逼人,震得树枝瑟瑟,剑气所带的寒意,驱散酷暑,玩家们站在不远处,只觉杀机四伏,手脚冰凉。

    少年简世鸢用剑随意,出招极快,不等玩家们从震憾中回神,他便收剑。手上瓷盘里落着两堆,一堆骨头一堆净肉,至于鸡毛鸡血,皆被剑意振成灰烬,飘在菜圃里肥田。

    深红:“卧槽。”

    宋慕:“卧槽。”

    水经注:“......”

    玩家们震惊地注视下,少年简世鸢端着盘子去煮饭。

    玩家们没跟过去,他们走进竹屋,听狐狸唱歌,狐狸翻在床上,用爪子掀面前的年画像,看着一个个胖嘟嘟的娃娃,笑眯眼。

    见玩家们不解,简世鸢解释:“他在寻找合适的样貌,他要化形了。”

    狐九性格顽皮,心智不像成年人,简世鸢建议他化形成儿童,这样可以更好地伪装成人类。简世鸢原计划是等狐九化形,就带他离开平安镇。

    看着笑眯眯滚来滚去的狐狸,简世鸢眼中流露出悲伤。

    无论现在多静谧,皆是虚妄。

    ——他在往深渊坠落,他在坠落。

    月色皎洁,树影摇曳,映在庭院,如水中藻荇。

    少年简世鸢端着盘子进来,烛光掠过他如玉的容颜,显得轮廓更为深邃,“给你煮了盘鸡丝。”

    狐狸蹿到桌边,蹬着椅子跳到桌上,“嗷呜”就将头埋进盘子里,时不时抖动耳朵,甩毛茸茸的尾巴。

    少年简世鸢吃相斯文,慢悠悠地喝粥,他面前只有咸菜。一碗白粥,自然没什么滋味,但简世鸢对物质要求不高,山珍海味,白粥咸菜在他眼里没区别。

    狐狸吃得快,吃饱就扑到床上,少年简世鸢整理碗筷,然后安静地看书。

    他每天都在重复相同生活,简世鸢记不清现在是哪日,又将发生什么,他只是默默观看,保持着哀伤的警惕。

    少年简世鸢边看边思考,突然他站起身,在笔筒里翻找能用的笔,笔筒里只有磨掉毛的两支笔,他愣了下,决定明天买了新笔再勾画内容。

    狐狸绕到他身边,朝他扬了扬尾巴,不舍地摸了摸,又将尾巴递过去,“装我的毛,一样好用。”

    火红的狐尾像团红云,平日里它精心打理,宝贝异常。

    少年简世鸢低下头说什么,玩家们都听不清,场景又开始变化。

    ——简世鸢知道自己在坠落,并且,马上就要砸进深渊。

    .

    是夜,是夏天,是荒山。

    少年简世鸢挖出块柔软的晶体,迎着月光,熠熠生辉。狐狸绕在他脚边得意洋洋,撒娇道:“凌玉我厉害吧,这里有一整个紫金矿,咱们发财了!”

    少年简世鸢也开心,他第一次露出孩子气的笑容,笑得露出牙齿,“嗯,我们发财了。”

    而简世鸢面色苍白,嘴唇发干。

    ——他感受到坠落的速度,速度变快!

    狐狸看他笑,它也笑了,高高兴兴地跳来跳去,“凌玉,你笑起来真好看,以后你要多笑笑,我喜欢看你开心的样子。”

    少年简世鸢微笑。

    简世鸢弯着嘴角,笑出熟悉的弧度。

    ——他在急速坠落!已经没有什么能阻止他砸下!

    紫金是种昂贵的灵材,常用做炼器的稳定剂。

    它性温、延展性极佳,又不容易被高温侵蚀,亦不会被轻易炼化,炼器师在炉中添加紫金可以提高制器的成功率。又因为它深埋山脉下,难挖掘寻觅,加上市场需求旺盛,价值居高不下。

    如果这不是修仙界,那简世鸢或许真的会发财。

    可,这是修仙界!没有力量却身怀宝物,亦如小儿抱金于闹市,带来的只有祸端与灾难!

    那些紫金,变成了简世鸢手中的玄级中品长剑,也带走他唯一的朋友。

    这笔交易值得吗?

    值得吗?

    简世鸢重看了一遍交易过程。

    他站在上帝视角,脱离所有的兴奋喜悦,冷静观赏着曾经的自己如何满怀期待地出售交换紫金,就像场盛大的表演,台上繁花似锦、烈火烹油,台下只有孤零零一个观众,等待着落幕。

    玩家们注意到,此时的简世鸢冷静得可怕,他的嘴角甚至微微上扬,他变成玩家熟悉的样子,温润清灵,观之可亲。

    少年简世鸢不是莽撞的人,他知道财不外露,他也懂掩饰,他并没有直接去交易。

    他伪装成中年男人,贴着胶质人脸,又戴上面具遮掩,他去别的镇买了衣服鞋履,他甚至将指甲剪掉、故意弄伤手指磨出茧子,他这样谨慎,还是被人察觉到!

    他以为只要足够谨慎就能不被发现。

    他不知道这修仙界,某些修士已经垄断了修行资源,他们不会给别人爬上去的机会!

    他不明白,那些人是如何斩断他人向上的台阶!

    他马上就要亲身经历这样的残酷!

    少年简世鸢突然“暴富”的事暴露了。

    缘由很搞笑。

    少年简世鸢忙于出售紫金,来往诸多城镇,没时间出诊讨生活,曾经在他这治疗的村民与人闲谈中,抱怨了几句‘简大夫也不知道在忙什么,都没时间来出售药丸’。

    这样轻飘飘的抱怨,在有心人耳中就是晴天霹雳。很快有人将这件“小事”报告给虎豹帮的三当家,而这虎豹帮三当家也即刻领悟,当天子夜,带着四五十个修士,包围了竹屋。

    那时候的简世鸢想不明白,自己是如何暴露的?

    现在重新看一遍记忆,简世鸢心中了然。作为垄断修行资源的地头蛇,怎么会放任自己统治的子民“不事生产”,什么情况下才会让一个原本勤恳的人不去工作?

    答案呼之欲出:他有“奇遇”,获得一笔意外之财。

    人在突然暴富后,会变得大方,少年简世鸢也不例外。

    那阵子狐狸想吃鸡,他就买几只,让它吃到饱。王叔腿疼,他借钱给他治腿。

    而这些,都成了他的“罪证”。

    那时候的他还不明白,当他身处泥潭,想要往上爬,想要脱离压迫的空间,身边温和的“邻居”们,就会变成厉鬼,伸着手死死拽住他,不让他脱身。

    他就应该和他们一样,烂死在泥潭中!

    那夜,虎豹帮的三当家坐在椅子上,让狗腿宣读收集到的信息。

    “......买四只烤鸡,是平日四倍。”

    “......借王婶五两银子给她丈夫治病。”

    “......鞋履损耗是前月三倍。”

    他的生活损耗,事无巨细,被打听得清清楚楚,完完整整记录。连他借钱给别人,都被统计出来。

    少年简世鸢觉得毛骨悚然,他不懂为什么王婶要说自己借她钱,倘若她不说,谁能知道?

    他感觉有无数双手将他往下拖!

    同时,他也明白了,为何这平安镇,无人有“奇遇”,无人“暴富”。

    每个人生下来,他们的一生就固定了。

    投靠虎豹帮的修士,生下来的孩子可以享有修行资源。而普通人,这一辈子只能像圈养的牲畜般活着。他们直接剥夺了普通人享有命运馈赠的机会。

    他们规划普通人的道路,他们铲去所有能“一步登天”的捷径,他们圈养着普通人,保持着残忍的淳朴。

    少年简世鸢想象,或许这平安镇也曾有人像他一样得到了“奇珍异宝”,但都被虎豹帮的这群人夺走了。

    夺走“奇遇”,消灭声音,那就没有“奇遇”。

    他明白了,但他明白太晚了!

    ——他就要砸进深渊!他已经感受到了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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