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曾经的燕地,现在的殷地——幽平郡。

    想必是那个晚上,殷鞅的下属终于找到了他,然后顺手把她一起捞回来了。想到殷鞅胸口的重伤,皎皎想:也就男主角才有本事,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能撑得到下属来救。

    想到她那晚把匕首再度往他胸口推进去几分,她又想:活该他要掐她,受点罪买买教训也好。反正他是男主角,还要活着命去和女主角缠缠绵绵一百章呢。

    一旦明白这只是本书,皎皎便觉得一切都索然无味。

    她整日在屋里无所事事,便努力去回想剧情。大抵她的脑子还算不错,使劲回想,倒也想起一些除了男女主角之外的其他人的情节来。

    书里作者描写的崔相原来就是崔宿白,出场了几章却惊艳了女主角和读者们的少年将军是荆南枝,魏国王后是与她相依为命多年的芸娘。

    大家都好好地活了下去,至少都活到了剧情开始的时候,有着自己的人生轨迹。

    唯有她死在了十一岁那年。

    十一岁啊……

    皎皎想,原来今年就要死了么。

    她失落,甚至开始自暴自弃:死就死吧。或许走完剧情领了盒饭,再次睁开眼,就又回到现实生活中了呢?那死又有何惧。

    她累了,她想回家了。

    回她真正的家。

    殷鞅或许还是没有醒,亦或者是醒了,但有别的事情要处理,所以暂时还管不上她。

    皎皎继续待在屋子里发呆,夜间睡不着的时候就坐在床上出神,等到困得不行再躺下。或许是这一晚真的没有睡意,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也闭不上眼,手臂伸出去的时候,指尖隐约摩挲到了身下红木床上刻着什么花纹,细细小小的练成长长的一排。

    不,不是花纹 ……是字。

    她很熟悉的三个字。

    皎皎猛地坐了起来,从怀中拿出玉佩。

    那块荆南枝送给她的玉佩。

    殷人是不给她油灯的,此时夜深,屋内漆黑一片,皎皎只能一手攥着玉佩,一手把枕头扔到一旁,伸手去摸床头刻的一个个字。

    她闭上眼睛,仅凭指尖的触感去把这一个个字复原。

    荆、南、枝。

    脏。

    荆、南、枝。

    脏。

    脏、脏、脏、脏、脏……

    字起初是歪歪扭扭的,后面却越来越规整,刻的力度也越来越大。他起初还刻自己的名字,后来却只刻“脏”这个字,一笔又一笔,冷静却用力。

    皎皎的指尖颤抖起来。

    这居然是荆南枝的房间。

    或者说,这里曾经是他的房间。

    皎皎攥着玉佩,跪坐在床上许久,睡意彻底消散。她从床上磕磕绊绊地跑下来,赤着脚鞋也不穿,就跑去不远处的案牍上翻书本。

    这几日她过得浑浑噩噩,注意到案牍上有书也不打开,此时却慌慌张张地把书翻开。

    是几本枯燥无味的兵书。

    皎皎捏着书,贴在窗棂下,通过从窗上雕花空隙中泄露出来的光亮去辨认上面的字迹。光线黯淡,可她还是竭尽全力地去认每一个字。

    终于,直到翻到兵书最后一页,她才在书的右下角看到了一句短暂的批注。

    \"……南枝留。\"

    是他!真的是他!

    幽平郡出来的,只有一个荆南枝。

    这居然是他的房间。

    手中的书滑落在地,皎皎坐在地上,几乎能想象出年幼的荆南枝坐在书桌前读书的模样,也能想象出他在无人时默默在床上刻下一个个字的模样。

    他是以什么心情,刻下那么多个“脏 ”字的?

    皎皎又想起那晚他们在山洞分别时的模样。

    他说他会回来的。

    可他回去了,发现她不在了,他会是什么心情?

    皎皎不敢想。

    她告诉自己这只是一本书,荆南枝是假的,她也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可那些相处的时光都是假的么?

    给她刻了那么多木雕的荆南枝,给她做秋千的荆南枝,带她傍晚看落日、晚上看萤火虫的荆南枝,都是假的么?

    还有她娘。

    那些曾经相依为命的日子、一起做糕点、晚上躺在她娘怀里说着悄悄话的日子,都是假的么?

    皎皎坐了一整夜,未曾入眠。

    等到晨曦钻过窗棂的雕花落入屋内,在她面上留下明灭光影时,她终于想明白,她不能死,至少不能就这么轻易地死在这里。

    想起芸娘温柔的面庞,和那日夜晚说着会永远陪她的荆南枝,皎皎的眼中盈满泪水。

    她想,她不能死,她要活下来,活下来去见那些她必须要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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