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颜面。

    他堂堂殷太子,竟然被越王那个蠢货戏耍了!

    好不容易留着一口气逃到了出来,结果在山洞里又差点被一个手无寸铁之力的燕女给杀了!

    这一桩桩要是传回国中,少不得要被人耻笑一辈子。

    殷鞅忍不下这口气。

    他越想越气,越气越想,便把泉衣唤来,问:“那燕女这几日如何?”他嘲道:“没再和你哭吃不饱饭的事情?”

    泉衣当然是不会说自己偷偷给皎皎的饭菜加了点分量的事情的。

    她恭谨道:“回太子,不曾再说过了。”

    殷鞅又问:“她整个人看着气色如何?”

    气色么……

    泉衣犹豫,还是回:“看着不太好。人比以前瘦了许多,下巴都尖了。”

    这才几日,一日两餐都能饿瘦?

    殷鞅不知道皎皎是锻炼瘦的,听到泉衣话后,他不可思议:“她看着人也不高不壮,难不成真的是天生大胃口之人?”

    领军作战几年,殷鞅在军中见过不少人,自然知道有些人看着瘦削,实际胃口比一般人还要大,是怎么也吃不胖的。

    想到这,殷鞅道:“当真是来克我的人。差点害死我,我却还要一日三餐供着她。”

    他恹恹地挥手:“给她加餐。”

    泉衣惊住,抬起头看他。

    瞧见她面上的疑惑,殷鞅心头更是不爽快。他直起身来,动作间拉扯到左胸的胸口,忍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殷鞅皱眉冷声:“总不能让她就这么饿死,我还要留着她这条命,带她回埕陵好好磋磨她。她若是就这么死在这里,我这受伤之仇又去哪里报?”

    但他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得劲。凭什么她伤了他还能吃好喝好?

    这样一想,殷鞅喊住泉衣:“不行,我不能让这燕女过得如此舒服,她是来受罪的,可不是来享福的!让厨房看着,什么菜难吃就做什么过去,量给她管够。”

    真当是一招损计!

    她不是喊饿?这下子菜放在她面前,看她还吃不吃得下!

    殷鞅总算觉得畅快,露出笑。哪怕这笑引得他又惊天动地地咳了好几声,他还是眉眼舒展,神清气爽。

    他终于满足,吩咐泉衣:“就照这样做,一日三餐,一餐不能少。”

    皎皎如愿以偿开始一日三餐,饭不仅管饱,甚至足可以撑死她。

    代价是饭菜顿顿味如猪糠,让人吃一口就恨不得全吐出来。

    皎皎忍着吃了。实在吃不下去,就只吃米饭。米饭虽然也做得粗糙难咽,但总比这些菜要好许多。

    她一口一口地吃饭,吃一口便在心中骂一句殷鞅,一整碗饭吃完,殷鞅已经在她心中下了一百次油锅。

    吃了一日饭,皎皎再一次下定决心:跑,一定要跑,还要在剧情发生前就跑!殷鞅这蛮子,活该被人捅刀子!

    饭终于吃饱,锻炼身体的事情也每日都在坚持,可惜半个月过去,殷鞅还是半分要把她放出去的想法。

    皎皎心中愈发焦灼,但也无计可施,只能继续待在屋子里。

    每日除了锻炼,她做得最多的事情是在屋内回想书中关于芸娘和荆南枝的剧情,再根据这些七零八碎的剧情来规划她的逃跑方案。

    书里面大多大多都是以女主角的视角展开,对芸娘和荆南枝的描述不多。但有描述就是好事,说明他们都安稳活到了剧情进行的时候。

    皎皎天真又乐观地想:只要她能逃开殷鞅这个瘟神,然后找到荆南枝,和他在剧情开始前去魏国把她娘带出来,她的生活便能回归到原样。

    当下最大的问题是,她要如何活下来,活过这一年,她被写死了的十一岁。

    这一步说来容易,做起来却困难重重。

    首先,皎皎并不知道书里所谓的追杀发生在什么时候。

    其次,殷鞅身为太子,身边的护卫数量不少,经过越王一事,想必身边的人会更加多。有这么多人在明里暗里看着,皎皎要想逃离,这绝非易事。

    烦,太烦人了。

    皎皎越想头越大,起身想去在屋里找找有没有纸张和笔墨——她习惯思考是时写点东西。反正这个世界的文字和她穿越前的世界的文字不一样,用之前的文字来书写,料想殷鞅看到也会以为她只是在鬼画符。

    只是在屋里找寻不到多余的笔墨,倒是在翻腾的过程中,在角落的书画缸里找到了十几幅留有了荆南枝落款的大字。

    皎皎看了看落款的年月,算了算——全是荆南枝在六岁到十一岁之间写的。

    皎皎把纸张摊在地上,发现这十几幅字写的竟全都是八个字。

    孝悌忠信,礼义廉耻。

    是燕国人推崇的八德。

    皎皎知道荆南枝识字,但从没听他提起过读书的事情,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如何,他也从来没有在她面前说起过,“孝悌忠信、礼义廉耻”这八个字他更是提都没提起过。

    可眼下,铺满地的纸张上,他却只写了这八个字。

    他的字也像他的人,结体疏朗,笔迹瘦却硬,一撇一捺极具风骨,是难得一见的好字。

    皎皎记得他曾经轻描淡写地说过一句父亲是守城将军。如此说来,此处便是幽平郡的将军府?殷人攻下此地,将此地作为据地,又懒得再造什么府邸,便干脆搬进府内?

    能让殷鞅看中,这宅子定然在幽平郡是数一数二的。

    而在幽平郡有这样的大宅子,他父亲又怎么会是普通的守城将军?有这样父亲和家世,他又怎么会独自一人流落在外,甚至提都不提一句过往?

    皎皎又想起了床头的一个个字。

    他刻了那么多个“脏”。

    有这样家世,写字只写“孝悌忠信、礼义廉耻”的人,为什么会说自己脏?

    皎皎原以为当初荆南枝湿淋淋地来到她面前,他说出的那一句“不脏”只是在说自己的外貌不脏,但此时此刻,她却觉得那句“不脏”或许还有别的意思。

    她努力去回想剧情,可是发现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毕竟在小说中他也不过是出现几章而已,作者根本没着墨他的过往,只说他一出场便是赫赫有名的“玉面煞神”,最喜白衣,杀人无数,冷若冰霜。

    这样的人怎么会脏呢?

    皎皎想不明白,可手里攥着刻着他名字的羊脂玉,想到那一晚他说的那一句“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心中还是很替他难过。

    他的确一直陪着她,直到此刻,这屋里还全是他曾留下的东西。

    发现她不在山洞之后,他会怎么做?会在那里等下去么,还是会如同小说中一样,走上那条布满了尸山血海的长路?

    皎皎想起自己给他求的那块桃木牌,想:走上那么一条路,他又是否能欢喜一生?

    其实答案或许她知道。

    第二日泉衣来给皎皎送餐的时候,皎皎难得与她聊起别的事情。

    她佯装不经意地问泉衣:“姐姐,这宅子以前是什么人住的?”

    泉衣只当她是通过屋内属于燕地的装饰风格想起了故乡,再者这宅子以前是谁住也不算机密,便答:“是一位姓荆的大将军。”

    她想了想,道:“奴只是听墨老提起过,说这位大将军是出自燕国王都赫赫有名的士族,好像叫什么……雍阳荆氏?”

    雍阳荆氏?

    听到熟悉的姓氏,皎皎喉头微动,问:“那现在这荆将军去了哪里?”勉力维持平静,她尽量不动声色:“他……他没什么子女和仆从么?他们都回雍阳了吗?”

    她问得心惊肉跳,泉衣却答得轻描淡写:“都死了。”

    皎皎藏于袖中的手已经不自觉握了起来。

    她屏息:“……一个没留下?”

    泉衣点点头:“奴跟随太子来此处时,几个没逃走的燕人说的——全都死了,一个个都是从城墙上跳下来死的。燕人说这叫殉城,是大义。”

    殉城?

    皎皎咬唇,脑海中浮现出幼时荆南枝重复写的八个字。

    ——孝悌忠信,礼义廉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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