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衣替她理了理凌乱的发,怕她的发触碰到肩上的伤。

    她低声道:“奴曾听太子说过,数百年前姜王室在六国推行雅言,那时候越国也是人人说雅言的。不过上任越王即位后,自封六国盟主,自认越地方言比雅言来得动人,便在国内废除雅言。越地于是人人说方言。”

    这些都是皎皎不知道的。

    她先是惊奇原来这世界还有什么姜王室,又是讶异上任越王竟是如此猖狂。但想了一会儿又自嘲:她尚且不知能活到什么时日,自己的小命都顾不了,还管什么姜王室、什么越王越人。

    这一场刺杀无疑比以前所有的刺杀都要让殷鞅生气。

    殷人的营地居然混进来越人!还是来刺杀他的越人!

    殷鞅怒不可遏,又惊又气,把将军们叫去帐篷里骂了整整一个下午,晚间的时候第一次跨入皎皎的帐篷。

    “……今日是你救了我。”

    殷鞅站在皎皎面前,目光落在她肩上,语气难得没有高高在上。他许久道:“算我欠你。”

    皎皎抬眼看他,道:“你现在就可以还,送我回祈水郡就好。”

    殷鞅果然皱眉:“这个不行。”

    见皎皎冷笑,他下意识就想要驳斥,但想起她的伤,又强迫自己不要惹她生气:“现在外面乱,营地里安全。”

    营地里安全?

    皎皎累极:营地里本该是安全的,奈何他才是让她陷入危险的原因。

    殷鞅就是一头倔驴,和他说话是说不通的。二公子的三百金保住了她的命,却让殷鞅自觉握住了把柄,不会轻易放她离开。

    皎皎饭也不想吃,盖上被子闭上眼,无声请他离开。

    半晌她听到殷鞅的声音响起。

    “越人作战一向不安排理出牌,天气凉下来后,或许会发动突袭。”顿了顿,他道:“你注意一些,别离我太远。”

    说完这话,殷鞅欲言又止什么,半晌后还是转身离开。

    他没注意到皎皎的眼睫在听到他的话后动了动。

    皎皎养了半月伤,在帐篷里待不住,便去马场小跑几圈。

    伤口还是有些疼,但比之前好了许多,小心注意着不成问题。皎皎来马场,是怕自己在床上躺久了会忘记骑马的感觉。

    骑着枣红马转了两圈,皎皎坐在马上,遥遥看向马场外经过的一群殷人士兵。

    她问:“半个月没出来,营地里多了很多人?”

    一旁的马师回:“这半个月来,陆陆续续已有一万将士抵达。”

    看来殷鞅的确是要开始同越人作战了。

    皎皎若有所思,问马师:“越人很难打?”

    马师在度山郡的营地里待了一两年了,因此对越人的作战方式不说洞悉,但也能说得上一二。

    他叹了口气:“不好说难不难打,但是作战奇诡倒是真的。白日黑夜、天气好坏,他们半点不顾的,仿佛随便一日起了兴致,脑袋一拍,就带上刀剑过来了。”

    皎皎哦了一声。

    面上云淡风轻,可没人知道,从马上下来的时候,她脑海里浮现的想法有多么疯狂。

    眨眼间日子到了九月末。

    皎皎的伤养了一月半,已经好了大半。最热的日子熬过去,她的青衫总算不那么闷热,穿出去的时候也不会再被殷鞅嘲笑“有燕人风骨”。

    来自其他郡城的五万殷人在这段时间内赶来了三万人,盔甲、马具等装备来得比三万人更快更多,发给营地里的将士们后,剩余多的堆满了马场旁的仓库,等待着还未到来的两万殷人。

    殷鞅比以前愈发忙,从早到晚待在帐篷里,与将军们商讨如何攻打越人。

    他有勇有谋,不打没准备的仗,把伐越方案规划得完整而没有一点错,这才满意,只待挑选出好时日来实施这必胜的谋略。

    可惜越人和以往一样,永远不在殷鞅的计划之内。

    他还没派兵出去,越人已是提前一步,在一个夜晚发动了袭击。

    士兵报:“太子,我等在三十里外发现了来犯的越人!”

    殷鞅揉了揉眉头,被越人惊讶着惊讶着,渐渐也能接受他们的无法预料了。

    他沉着冷静:“命令营地所有将士在一刻钟内整装待发,前往应敌。”

    殷人将士勇猛,殷鞅和越人交手几年没输过几次,因此并不怎么担心今晚的战事。

    他唤来随从,想要穿上盔甲出门,不料门口守卫说泉衣有事来报。

    泉衣?

    殷鞅右眼眼皮一跳:“让她进来。”

    泉衣说的果然不是殷鞅想听的。

    ——皎皎跑了。

    殷鞅额上的青筋跳了跳:“她是真的会挑时候,选了这么个日子,不过就是觉得我无暇顾及她罢了……可惜,她骑马骑得再快,也比不上我身边那些骑马骑了十几年的人。”

    可惜,这一回,殷鞅身边的那些人也追不上了。

    一人赶回,气喘吁吁地复命:“回太子,我等并没有在那条路上看到燕女。”

    她怎么可能甩开这些人!

    殷鞅不可思议,右手握拳狠狠捶了下书桌:“继续追——”

    话刚落下,电光火石之间,他猛地反应过来什么,骤然大步走出帐篷,掀开了那个曾属于皎皎的帐篷的帘子。

    殷鞅抬眼,回忆当初来这帐篷里所见到的景象。

    他很快发现帐篷里少了一件东西——那把没有箭矢的黑色长弓。

    还有什么好说的。

    殷鞅终于明白为何今晚她逃跑,却没被他身边的人带回来:她耍了心眼,故意诈他三回,好让她以为她只会从马场向外跑,实际她今晚根本不是从马场外走的,那些人顺着老路去找她,当然找不到。

    在殷鞅明白过来一切的同一时刻,营地门口,一名小将正在厉声催促:“骑兵先行,步兵跟上,速速行动,越人已经在二十里外!”

    太子要求将士们在一刻钟内出发,眼见时间不多,小将心中烦躁。

    正好一名弓骑兵经过,小将狠狠拍了下他的马:“怎么来得这么慢,甲胄都戴得松松垮垮!”

    弓骑兵唯唯诺诺应下,骑马混进人群中。

    骑兵都已经离开,小将又继续催步兵们出发。

    他一边引导步兵们出营地,一边心头升起几分隐隐的不对劲来。

    到底哪里不对劲呢?

    半刻钟后小将终于反应过来——刚才那个骑兵身上背的弓,似乎没有箭矢。

    弓体通身漆黑,和其他长弓没有区别,在黑夜中更加不起眼。篝火光亮中,被有意遮挡的弓梢还是不小心露出一个角,透露出一点金。

    可一个普通的弓骑兵,怎么能用金色纹饰的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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