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场合,除了服侍的奴仆和表演的乐者,在场的只有皎皎一名女子。等越鲥拉着她一同坐在高处后,一旁的燕王和燕地的臣子们表情都微妙起来。

    倒是玉年等人表情镇定,衬得燕王和燕地的臣子们大惊小怪似的。

    皎皎摘下帷帽,燕王和燕地臣子们的神情终于由惊诧变为了然。

    ——此前大家还奇怪越王怎的会带女子上高轿,现在看到这张脸又不免觉得,越王会为她做到那等地步,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

    气氛安静下来。

    越鲥抬头,冷冷去瞪那些偷摸着看过来的燕人,心中生出几分邪火。

    他蹙眉正要说什么,忽听一旁的燕人奴仆开口“国君,崔相到了。”

    玉年整日挂在嘴边的崔相?

    越鲥抬起头,终于见到了这位好几日没现身的崔相。

    姗姗来迟的崔相在燕人臣子们一声又一声的“见过崔相”中,落座于燕王下首的第一个座位。

    燕人文臣的服饰多青色,其余人穿青质朴低调,唯有他一人把青色穿得清雅脱俗,一垂眸一抬手,都是说不出的风流气韵。

    长颍偏好浓艳华郁之美,但越鲥看着这位大名鼎鼎的崔相,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确姿容出众,皎如白玉,身如青竹,是长颍极少见到的清新俊逸。

    奴仆跪倒在他身侧,想要为他斟一杯酒,却被他抬手相挡,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

    他人杯中是酒,唯有他杯中是茶。葱白的手指附在白玉杯上,一时竟然人分不清到底哪一个更莹润来。

    原来这就是燕地的国相。

    仿佛注意到什么,崔宿白抬眸,薄薄的眼皮掀起,对上了越鲥的视线。

    越鲥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上他冷淡的眼,心中莫名生出几分危机感来——也许是因为他的眼神太过打量,看他没有半分敬意,眼眸平静却幽深,若有所思地像是在评估什么物件。

    越鲥不喜欢这种眼神。

    他转过头,却见皎皎抬起头朝着那个方向看过去,正好与那位崔相对上视线。

    明明知道皎皎与那人并不相识,可是这一刻,越鲥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地提起。

    他下意识地握住了皎皎的手,引得皎皎偏过头来看他,问“你是哪里不舒服吗?”想到他的耳朵,皎皎又向他靠近一些,悄声问“是右耳难受么?”

    见皎皎的眼中又是只有自己,越鲥的焦虑去了几分。

    他含糊应了声。

    皎皎叹了口气,安抚他“忍一忍,实在不行我们早点回去。”

    我们。

    越鲥喜欢皎皎说这两个字。

    他眉眼舒展,心情好起来,握住皎皎的手,低声对她说“燕王说等会儿还要去上香。等上完香我们就回去。”

    上香也的确是社日的活动。

    皎皎比他更了解,听了他的话后有些担忧地看了看他的右耳,勉强点头。

    上香果然是在三昧寺。

    越地有佛寺,却不如燕人信仰深厚,越鲥听着皎皎在一旁说着三昧寺名字的由来,问她“你以前经常来?”

    皎皎愣了愣“我来这求过桃木牌。”

    越鲥以为她是为她娘去求的,并没有多想。

    爬上九十九级台阶后,先是要在门口的香台前上香,继而才进入庙里在佛像前求愿。

    让皎皎出乎意料的是,她在香台前取香的时候,庙里的僧人居然认出了她。

    怔楞片刻后,僧人双手合十,微笑道“原来是皎皎。”

    他温声“现在还要为谁求桃木牌么?”

    皎皎没想到僧人还记得自己,腼腆道“今日只是上香,不求桃木牌。”

    僧人递过来几支香“故人相见,我佛怜悯。善哉善哉。”

    皎皎心中一暖,接过长香,转身分给越鲥几支。

    越鲥问“这里的僧人记得你?”

    皎皎随口道“求一块桃木牌需要九十九日,更何况我差点就求到两块桃木牌,他记得我也算理所当然。”

    拜完香后,见越鲥还是在原地一动不动,她疑惑“怎么了?”

    越鲥的脸色很差。

    他手捏着几根上香,很想问她两块桃木牌是为谁求的?她是为了谁,居然要接连九十九日爬九十九阶梯,只为求一块桃木牌?

    但对上皎皎清澈关切的眸光,越鲥面上阴阴晴晴,还是忍耐下来,只把所有的不对劲都推给了右耳的毛病。

    越鲥身体不适,皎皎实在很难对他放心。

    上完香后,她拉着越鲥回去,想要让奴仆去请从长颍跟来的大夫来看看,却被越鲥拦住。

    他深深看了眼皎皎,半晌才道“我睡一会儿就好。”

    又让皎皎先回去,把玉年喊到身前“我忽然想起一些事,需要与玉年说。”

    与玉年说,那便是国事了?

    皎皎不好继续留下,只能嘱咐越鲥别太累,这才回屋。时候还早,她拿起书却读不进去,莫名觉得越鲥刚才的表情和眼神不太对劲,让她不得不在意。

    没多一会儿,玉年从隔壁屋匆匆出来。

    皎皎拦住他,问“越鲥怎么了?”

    玉年看她一眼,含糊道“没什么。”接着告退“国君吩咐我去做事,我耽搁不得。”

    能有什么事急到这地步?

    皎皎蹙眉,一整日都有些心神不宁。晚上早早入睡,睡得也不安稳,再次醒来时是被隔壁屋里的声响吵醒的。

    是瓷器被砸碎的声音。

    ——越鲥砸东西了?从西楼出来后,这是他第一次砸东西。

    皎皎心中一惊,披了外衣要起身去找越鲥,没想到越鲥却先找上门来。

    他攥紧她的手,力气大得超出寻常。追赶而来的奴仆想要跟着进屋,却被他红着眼厉声斥退“滚!都给我滚出去!!一个人都不准进来!!”

    皎皎眼皮一跳,不懂他早上还好好的,现在却成了这个样子。

    看着他眼中的水光,她茫然又无措“越鲥……你怎么了?”

    手腕被攥得更紧,皎皎不觉得疼痛,倒是越鲥像是被烫到似的收回手。

    在黑暗中不发一言地站了许久,他闭了闭眼,忽的转身就走,朝着院外的方向大步离开。

    他去找谁?

    皎皎心里生出几分不好的预感。她披着外衣,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就想出去追人,却被奴仆拦住。

    奴仆委婉道“皎皎姑娘,夜深露重,还是待在屋里比较好。” .w.com 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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