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面色也沉下脸,魏国来使微微一笑“国君派我来此,是来接一人回定邺。”

    什么人居然要让魏王派人亲自来接?

    祈水郡哪里来的这大派头之人!

    在场众人都惊诧不已,唯有越鲥脸色一变,跟在他身后的玉年的表情也不由自主地微妙起来。

    魏国来使口中的人,他们隐约猜到是谁。

    果不其然,魏国来使看向高坐上首不言不语的越鲥,前倾身子行过一礼,这才直起身子看向越鲥。

    他声音虽慢却很有力“国君命我谢过越王对我魏国王姬的照顾——王姬流落民间多年,国君和王后对其思念不已,只盼着王姬回到定邺,与家人团圆。望越王体谅国君与王后的拳拳爱女之心,把王姬归还我魏国。”

    什么?魏王膝下无子女,哪里冒出来的什么王姬?

    众人大惊,等见到越鲥难看的神色,心神一转,又纷纷想到了那名被他珍之爱之、带在身边半点不离的燕女。

    ……等等,当真是那燕女?她一燕女怎么会成为魏国王姬?

    众人一时间都纷纷惊疑不定。

    便是燕王也想不明白,侧着身子去看越鲥的反应。

    越鲥的反应惊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魏王刚刚吞下宁国,风头一时无两,便是姜王室的使臣都要对魏国来使好声好气,唯有他背后是苟延残喘的越国,此刻却敢对着魏国使臣露出那种恶狠狠的眼神。

    越鲥攥紧拳头,双眼赤红,瞪着魏国来使,才挤出一句话“……倘若我不还呢?”

    他说“那是我的王后,怎么能还?”

    魏国来使定定看着他许久,又露出一个笑。

    “国君有言,若是您善解人意,他将为您奉上一份大礼,金银珠宝暂且不论,听闻殷王愿意归还您五座城池?我们国君也愿意割让两座城池,只为求您一个点头。”

    什么人这么贵重,值得两座城池!

    不废一兵一卒就能拿到两座城池?做梦都不敢做这么大的!

    越人大臣们个个都快疯了。

    越鲥没点头,大臣们却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目光期待地看向越鲥,只求他不犯傻。

    岂料越鲥真的昏头。

    他才不管金银财宝,不管什么两座城池,他迎着魏国来使意外的目光,咬牙切齿,只说了两个字“不还。”

    他重复一遍,一字一顿“我不还!!!”

    这是他的王后,是他的皎皎,这些人凭什么一个两个都要来抢!

    越鲥胸口起伏不停,满腔的愤怒,他用仇恨的目光看着魏国来使,脑子里什么都想不起,什么皎皎的娘、魏王和魏王后、两座城池,通通想不起来。

    他能想起的,只有当初拱桥上抱着花挥手喊他名字的皎皎。

    那是他黑白世界里唯一的鲜亮,她怎么能走。

    他的世界,怎么能没有皎皎。

    没有皎皎,他怎么能活。

    魏国来使面上的笑淡去。

    他叹了口气,十分为难地看了越鲥一眼,无奈道“越王年轻气盛,不懂得国家间的利害。您当上国君的时间还不长,年纪又小,还没有被教导过一句话——有些时候,便是身处高位,也不能事事如意的。我们国君不是来问您可不可以的。”

    这话含沙射影,姜王室的两名使臣先听出其中意味,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燕王和殷大夫在旁边听着,心里也很不舒服,觉得魏国的人说话做事着实不客气。

    魏国来使像是没有发觉屋内其他人的不对劲,继续对越鲥说“越国近几年被战事拖垮,国内的许多事尚且没解决,这些我们国君都有所耳闻。”

    顿了顿,他笑起来,意有所指“……我们魏人做事可比殷人要爽快。”

    这是在威胁他要出兵?!

    越鲥冷笑一声,刚想出声,却被突然上前的玉年一把拉住。

    “您别意气用事。魏国还有魏王后,若是与魏国对上,您怕是要彻底惹了皎皎姑娘生气。”

    玉年深呼吸一口气,急中生智,压低声音急急道“……国君,何不如送皎皎姑娘先回魏地,他日您再奉上重金珠宝,命人前往定邺,正式向魏王和魏王后求娶皎皎姑娘。”

    他语重心长“如此一来,无论是魏王魏王后,还是皎皎姑娘,他们心里都记着你的好。心里一旦记着你的好,您求娶之事定会顺顺利利——您还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呢?您是一国之君,魏王难不成还能在天底下找到比您更好的佳婿?便是王姬,也不能一辈子不嫁人。”

    越鲥满腔的怒气被他一番话化解。

    他愣愣出神玉年所说倒也不是没道理……如果他说的都是对的,那么皎皎是不是不会生他气了?将来也能回到长颍,陪他一辈子?

    魏国来使看出他脸上的动摇,舒出一口气。

    他志得意满地想国君所托之事,成了。

    与此同时,郡守府一处别院中,没有去书房议事的崔宿白坐在屋里窗边,手里正拿着几张信纸在看。

    全是皎皎小时候托芍药寄去雍阳的信。

    信上内容密密麻麻,全是皎皎当时写得一些生活琐事。写她有好好读书的事情,写她作诗艰难的事情,也写和芸娘做糕点卖糕点的事情。

    那时候的她,字里行间全是天真与快乐。

    崔宿白看着信末诙谐有趣的这首名为《咏先生》的小诗,眼底浮现出笑。

    笑着笑着,又没忍住怅惘起来。

    把信收起来,崔宿白想到底是没带她去雍阳看一看。早年答应过她要带她去雍阳好好游玩的事情,终究还是没法实现。

    不过也好。去不了雍阳也罢,至少她能回到心心念念的亲人身边。只盼她以后少落泪,多笑一笑才好。

    皎皎笑起来很好看,该快乐一辈子的。

    正想着,忽听到门外想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崔宿白抬起头,对上了常青慌张的脸。他咽了口唾沫,嘴巴张了张,这才哑声道“……二公子,皎皎姑娘不见了。”

    常青说“院子里的侍卫奴仆全被人打晕,没人知道皎皎姑娘去了哪里。”

    多日来不好的预感成了真,崔宿白猛地起身,面色发白。

    把信放在桌上,他大步向院外走去。

    皎皎是被一阵低低的咳嗽声惊醒的。意识半醒间,她隐约记得自己听到有人敲门,说二公子来带她走。

    她开了门,却被人一个手刀劈在颈边,眼前很快一片黑色。

    ……她晕倒了?

    意识到这一点,皎皎挣扎着睁开眼睛。

    耳边是马夫不时的驾马吁声和车轱辘在平地上转动向前的声音,皎皎勉强睁开眼睛,双手撑着身下的坐垫,扶着隐隐作痛的脖颈起身。

    又是两声压抑的咳嗽声,皎皎循着声音看去,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又深恶痛绝的男人。

    是一个陌生又熟悉的殷鞅。

    注意到皎皎醒来,穿着黑色衣衫的男人握拳重重地咳嗽两声,这才舒展了拧紧的眉头,慢悠悠地朝皎皎看来。

    比几年前沉稳、却也比几年前病弱的殷鞅对皎皎露出笑“三百金,好久不见,你混得越来越出息了啊。”

    殷鞅怎么会在这里?她又怎么会出现在殷鞅的马车上?

    多年前拜这人所赐的一次次与死亡擦肩而过的经历涌上脑海,明明肩膀的伤口好全,但此刻竟也在这人的注视下产生了几分神经性的疼痛。

    皎皎冷冷看他“……你要带我去哪里?”

    竟然连名字都不愿意喊一声么。

    殷鞅啧了一声,但瞧着她这张比几年前更加素白漂亮的脸蛋,还是没忍住唇边溢出笑。

    他扬眉,单手支着下巴看她,笑里满是桀骜不驯“多年前要带你去埕陵,现在当然也是要带你去那里。”

    嗤笑一声,想起祈水郡中可能有的躁乱与异动,殷鞅唇角微扬“越人当年谈和时摆我一道,现在我来摆他们一道,也算是扯平了。”

    在皎皎难看的神情中,他深深注视皎皎,笑“越人不值得我五座城池,你却是值得的。” .w.com 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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