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心里不得劲,暂且放下原先的打算,去打量殷鞅——皎皎看惯了他穿黑衣的样子,但也不得不承认他今日大不一样。黑色鞶革上是凤凰图案,暗金色的火焰细纹绣于衣襟、衣摆,他腰饰美玉,头戴冕旒,垂眸坐在上首去看下方跪拜的万千臣民的时候,威仪赫赫。

    更何况他还有一张俊美得惊人的脸,面无表情的时候,也是冷峻如高山。

    比起越鲥,殷鞅的确更像是一个合格的国君。

    新王即位,数万臣民跪地不起,额头紧贴地面,心悦诚服地五体投地,以示对新王的臣服和信仰。

    他们齐声高喊:“国君万寿,天佑殷人。”

    国君万寿,天佑殷人——

    当同一句话被数万人同时喊出,并重复三遍,那种震撼难以想象。

    整齐威严的话语声响彻云霄,引起震天回响。一时间,整个世界仿佛都是殷人低沉中隐含狂热的喊声。

    他们喊,国君万寿,天佑殷人。

    皎皎看着这些跪倒的人,却是出神了片刻。此情此景,实在很难不引起她的联想,让她想起原书中的结局。

    有一瞬间,她看着不远处的殷鞅,觉得这个殷鞅就是书里那个冷酷无情、征战杀伐的殷王,未来统一中原的殷天子。

    殷鞅就是在这一刻忽然侧过头来,朝着皎皎的方向看了一眼的。

    跟着冕旒,中间相差着距离,皎皎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看到他一动不动往这里看了一会儿,半晌才回过神。

    皎皎被这一眼看得一惊。

    她心底生出不好的预感,隐隐约约觉得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有什么事情正在越发失控。

    祈福正式开始。

    殷人的祭坛占地极大,正中间是一座高约十余丈的凤凰巨像。巨像由青铜制成,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刻画得栩栩如生。

    祭坛的周围是九座五六丈高的人形铜像。这些人形铜像手里抱着火炬,纵然只是铜像,但还是眉眼低垂,眼神似有悲悯。

    火炬被同时点燃,烈焰通天,位于祭坛中间的凤凰青铜像在火光的渲染中像是有了生命。它伸展开的羽翼、昂首啼鸣的姿态,竟有一种凤凰涅槃之感。

    有十几人穿着黑衣、头戴高帽的殷人在这时进入祭坛中间。他们手握摇铃,绕着祭坛跳起有着古老韵律的舞蹈,动作间手中的摇铃声不断。

    摇铃声中,有一同样身着黑衣、头戴高帽的老人缓步而上,走到祭坛上。

    老人跪倒在凤凰巨像前,双手合十,虔诚低喃什么。大约一炷香后才站起来,从怀中拿出龟甲,放入青铜像前的巨大火炉中。

    片刻后,龟甲被取出。

    老人仔细翻看龟甲,神色一变。

    他唤来身边一人,耳语片刻后,等这人去往殷鞅身边后,居然把龟甲再度放进了火炉之中。

    此人便是殷地的国师?

    皎皎见他二次把龟甲放入火炉之中,即便是不懂得殷地的规矩,但瞧着附近观察到国师动作后都面露惊诧的殷人,也能明白国师这行为大约是不符合惯常的规矩的。

    又是大约一炷香的时间,龟甲再次被取出。

    国师丝毫不顾及被烧得赤热的龟甲,把龟甲在掌中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终于长舒口气,露出笑容。

    祈福这才顺利结束。

    此时晌午刚过,距离晚间的宴请诸臣尚隔着几个时辰。皎皎来时是独自坐马车来的,回去的时候却是被殷鞅捎带回去的。

    国君的马车当然大且宽敞,皎皎坐在马车里,问殷鞅:“今日祭坛上是有什么不对劲吗?我瞧你们国师第一次取出龟甲后,表情有些不太对。”

    的确是出了问题。

    殷鞅想起国师派人说的事情,眸光沉沉,没有回答。

    皎皎本就没指望他出声。

    估算着距离,她不动声色地坐在车厢边,伸手想去掀开马车车窗的车帘。

    可惜她将将抬手,殷鞅就从旁边伸出手,握住皎皎的手腕,把她的手又压了下去。

    “不用看了,我早就命人将使臣们都护送回住处了。你现在谁也见不到。”

    手被皎皎甩开,殷鞅也不在意,收回手后,他拢了拢袖子,淡淡道:“你想知道祭坛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你也没什么。”

    皎皎看他。

    殷鞅垂眸:“国师卜算国运,卜出了两次截然相反的结果——第一次是大凶,第二次才是大吉。”

    皎皎尚且不能明白国师的龟卜对于殷人到底有多重要,她继续看着殷鞅,不置一词。

    殷鞅低头想了很久。和皎皎坐在一处时,他难得有如此安静的时候。

    马车快到殷王宫的时候,他终于有了动静。

    在下马车前,皎皎听到殷鞅说:“我不娶她。”

    皎皎还没明白他在说什么,就见他挺直脊背,瞥了她一眼,停顿片刻后,忽的道:“你记住,我不娶郑国王姬。” .w.com 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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