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关大儒的女儿素来喜欢诗书,那阮姑娘方才听她母亲说起,也是能写会画的…您看您…”

    却见王三娘摇头:“我出那个风头做什么,风花雪月终究不如柴米油盐,二姐方才有一句话说的对女子要懂规矩第一,其次管家女红,旁的都是假的。阮家那个,家里都没什么钱,却学那些虚无缥缈的。”

    说完她暗道这关姑娘身体单薄恐怕很难生养,那阮姑娘十足红颜祸水的长相,还不装的大气些,就是诗书再出众,性子太轻佻,谁会喜欢?

    “咱们以梅为题,作一首绝句,一首词。”

    蜜娘一听,这也太简单了,她当年为了写好诗,可是下了苦功夫的,现在也时常请教她爹学问,兼之十分勤奋。

    几乎不必想,挥毫就成。

    关蕙卿看着蜜娘悠哉的模样,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方才知道她是李夫人的女弟子,正好让她想起李冠。

    若是冠郎中举后再联捷,到时候肯定会在李家更有地位,到时候也不知道他若能来跟自己提亲就好了。

    正想着,见方才那位阮姑娘正和王善姐说道:“这串明珠是我拜李夫人为师时她送的。”

    王善姐因为父亲是王大善人,故而跟她取名善姐。

    关蕙卿听了心里刺痛,她从未得到李夫人送的任何东西。

    蜜娘也没想到王善姐会问这个,她有好几个璎珞项圈,但是这串明珠她实在是喜欢,故而才戴上。

    “真是羡慕你,可惜我学的是古琴,否则,还真的想向你讨教一二呢。”

    蜜娘笑道:“无事,咱们可以合奏啊。”

    王善姐立马打了个哈哈。

    蜜娘若有所思,看来这王家的姑娘们都学识很一般,就是不知道办这个诗会做什么。

    很快她就知道了,待她交了诗词后,有三三两两的夫人过来,她们拿着姑娘们的诗词看着。

    “这首《咏梅》是谁写的,写的可真好。”

    “哟,这是王家二姑娘写的吧,哎呀,不愧为知府千金,就是不同。”

    …

    蜜娘再看看那王二娘,一幅惊喜万分的样子,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们都成了抬轿子的,主要是为了突出这位王二姑娘,就跟考场上那些通关节的考生一样,仗着权势想内定,又怕别人说闲话,故而找几位有名气的才子替他们做陪衬。

    但是人家都有好处啊,张居正找的沈懋学汤显祖至少许以厚利,你王家就急赤白脸的让人做踏脚石,也不看你配不配。

    既然如此,你们就别怪我了。

    蜜娘深吸一口气,又站出来道:“这位夫人,这位王二姑娘分明用典有误,你怎么能推说她写的最好呢!”

    方才猛拍马屁的夫人脸微微一红,不禁斥道:“你懂什么,还不退下。”

    “若是真心评判,大家都服气,明明有错,为何捂住他人的嘴。我父亲曾经说过,但凡为人者,应实事求是,若我有错不指出,只顾随波逐流,托生为人又有何益处。”

    她生的容颜绝美,字字似金玉,又气度不凡。尤其是她这股勇气就让人敬佩,连关蕙卿都佩服。

    关蕙卿当然看出王家这几个姑娘才学平平,大概只学了个皮毛,但阮姑娘却是文字清新,诗中颂圣,词中文辞优美,字写的非常好,根本不是同一个水平。

    但是她不敢说出来,只敢自己生闷气。

    王二姑娘脸涨的通红,只听蜜娘道:“若真的以诗会友就罢了,我只听过关节考生,没听过关节诗友。”

    方才被蜜娘指着的夫人立马道:“你既然这么说,我就看看你的。”

    蜜娘冷哼一声:“请便。”

    饶是那夫人想挑错,也挑不出来一星半点,她颤颤巍巍道:“你这琐琐二字是你自己造的?”

    这夫人在家也是读过几年书的,找到了个生僻点的就点了出来,还自鸣得意。

    蜜娘笑道:“这是《诗经?节南山》里的,琐琐姻亚,正好,确是合了今日了。”

    有位夫人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站出来道:“你是个小姑娘,怎么这般要强?”

    看学问上说不过自己,就想从德行上压过自己。

    蜜娘福了一身,方才道:“我没听说过弄虚作假也要认输,若是夫人这么说,那我认错,对不住了,我随我爹,素来喜欢正直不喜什么弄虚作假。若您说我要强,我就要强吧。”

    “当官总有浮浮沉沉,你觉得你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么?若你自己蒙受冤屈时,怕是希望有个青天出现吧。”

    “可惜,种什么因就结什么果。”

    那位夫人也是讷讷不敢言。

    其中倒有一人为她鼓掌,这位是湖广派来的巡案御史的夫人,蜜娘曾经在李夫人那里见过她,她丈夫素来以刚直为名,她本人更是嫉恶如仇。

    王家诸位小姐都快晕倒了,此时,蜜娘转过身去看到满脸铁青的王老夫人。

    定二奶奶也站在王老夫人身后,她方才也听到了,原本想打断女儿,但她素来知晓女儿不是个不知道轻重的。

    现在等那铁御史的夫人说完,定二奶奶才斥道:“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见着点事儿就这样急躁。你让人家得第一又如何了,什么对不对的,这位廖夫人孙夫人说对那就是对,她们都是官夫人,我看你是要吃挂落。”

    蜜娘差点被她娘这番阴阳怪气笑出来,脸上还要绷着说是。

    铁御史夫人道:“你这女儿不错,言为心声,人若是都知道谄媚,将来怎么样呢。”她又温言对蜜娘道:“若是有人欺负你,你可尽管跟我说。”

    大雍自从隆庆帝上台用的都是以文驭武,以小御大,七品言官告二三品官非常多,巡案御史就是钦差,品级小权利大。

    蜜娘颔首:“我是无所谓的,只盼着我爹这样正直的人日后能和铁御史一样,刚正不阿,为天下百姓发声。”

    “好好好。”铁御史夫人高兴异常。

    在场的王家众人早已无言以对,王老夫人认为她不识时务,王三娘则认为她太出风头未必是好事,关蕙卿则隐约有些佩服。

    “我们这就告辞了。”定二奶奶道。

    王老夫人撇嘴:“去吧。”

    她在心里就知晓这是她那儿媳妇搞出来为自己女儿扬名的,扬名没成功却沦为笑柄。但她也叮嘱养在自己身边的三姑娘:“那个风头不出也罢了。”

    王三姑娘点头:“孙女知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她在湖广怕是找不到什么好人家了。”便是面上也装恭顺些,否则谁家愿意娶个桀骜不驯的儿媳妇。

    回去的路上,蜜娘却道:“正所谓富贵险中求,若是碌碌无为,怕是难以成事。想踩着我,也要看看你有没有本事?”

    定二奶奶有些发愁:“蜜娘,你也太冒险了,你爹中了,咱们不怕,你爹若是不中,又当如何是好?”

    “娘,您错了,今日若非是我。爹要考中固然凭才学,但若非顶尖,也难被刷,了有了今日的事情,他们不取也得取。”

    “这就是名望。”

    回到房里,定二奶奶同丈夫说了:“她做的这件事情真是让我心惊动魄,名望是什么意思?不过闺阁小儿的话能当真么?”

    阮嘉定素来也是个胆小的,他听说蜜娘不仅挑了知府千金的错处,还怼了汉阳知县孙夫人,府经历廖夫人,更是魂飞魄散。

    他还道:“即便有名望又如何?不过是在她们闺阁中。罢了,我到时候我进京去李学士府上坐坐。”

    众人也都等着看蜜娘的笑话,王老夫人还冷哼道:“铁御史不过在这里一年,能护住也就护住她们一年,日后,我看他们如何是好。”

    现在她可不讲究什么都是阮家人如何了,只觉得阮家那个女孩儿要受着教训才是。

    “可…可是他爹马上就要进京赶考了…”王夫人期期艾艾道。

    如果她爹做了官,还有李学士关照,比她家老爷关系还硬呢。

    阮嘉定也是背水一战,日日读书至深夜,不敢有丝毫怠慢。

    一直到启程去京中那日,他同湖广几个举子一起上京,人家一听他的名字就道:“早就听说阮兄乃忠介之士,实在令人佩服。”

    阮嘉定不解:“我能有什么名声,不值一提罢了。”

    “阮兄,你还同我们客气什么。铁御史亲自赞你学问不错,铁御史可是皇上非常信任的人。况且你一举子,不畏惧知府…”

    听这些举子提起此事,他方无语,明明是女儿直击知府女儿,怎么变成他不畏惧知府了。

    这个时候阮嘉定方才明白女儿说的名望,你若没有任何名声,你的卷子写的只要不是顶好,就很有可能会被“遗漏”。

    但你若有名望,阅卷官也得掂量一二,闹出来就不好了。

    他看着滚滚江水,心中陡然升起自信,正好一轮红日从东方升起。

    “真是个好兆头啊!” .w.com 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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