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2/2)
然而就在松田试图撑起身子的时候，一阵巨大的眩晕感猛地袭击了他，衣服同时摩擦出簌簌的声响。
他忽然顿住了。
他的手摸到自己身上套着的一件防水夹克衫，正是这件衣服里被两层防水材料夹着的内胆层，在这个潮湿的河边夜晚中勉强保持了他的体温。
但是，他分明记得自己被打晕的时候穿着的是警校的制服？！
顷刻间松田猛地意识到了什么，然而一个声音也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你醒了？”
雨宫薰正缩在他不远处，将自己倚靠在两块大石头之间的夹缝中挡住风。
他浑身也湿透了，然而身上却只有一件相当单薄的衬衣。此时正在用双臂环住自己试图获取最后的热量。
昏暗的月光下他整个脸颊都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苍白，水珠还在顺着他的发尾一点点滴下来，所有露在外面的皮肤上都是一层莹莹的水光。
“雨宫！”
松田这下全明白了，连忙一把将衣服裹回他的身上。
他握住他的手，触感是不算特别低的冰冷，但身体的微颤却令人心惊，他一下没压住火气：“你在搞什么东西！你打算被冻死在这里吗！”
“哎......”
但成步堂薰这时候只发出了一声近乎喟叹的轻笑：“但是你受伤了啊。”
“如果我不这样做，你现在已经死了。”
“你......”松田被他堵得卡了一秒，但很快反驳道：“你以为这个伤有多严重？！那你自己呢，你不是也还在过敏吗，你自己打算怎么办？”
怎么又是这种事情？
你是不是真的觉得自己的命就一点都不重要？
松田只能当即开始挽救，他将人用力裹在衣服里然后再紧在怀里，试图用自己和衣物的双倍热量让他回温。
也就是此时，他才意识到郊区夜风吹在肩膀上几乎刺骨的寒冷。
他忽然有点不知道雨宫是怎么在这种情况下把意识全无的他从河里拖上岸的，到底花了多少体力多少耐力。
岸边的砂石还划破了他的手指，细小的伤口布满了那只原本修长白净的手，此时攥在手里的时候都还能够感受到一些渗出的滑腻的血。
松田深吸一口气。
不疼吗？
被细密地划成这副模样很难说不疼。但他面前的青年此时却没什么反应，即使被他摩梭过口子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他握住他的力度此时不由自主地小了一点。
只轻轻将自己的掌心压在他的手背上，确保他可以获得温度。
“到底发生了什么？”
等到松田再开口的时候，似乎连自己都没意识到地，他的语气略微软下来了一点：“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没有被凶手控制吗？”
这也是现在困扰他的问题之一。
如果雨宫被凶手控制着，那他应该是和自己一样的情况，两个人从被扔出来到现在，应该都已经淹死在河里了才对。
那如果他没有被控制......
“是我提前醒了。”
雨宫薰的声音很轻，像是完美融入了寂静的夜色中.....却又更像是已经没什么说话的力气了。
“我在半路上就醒了.....发现你也倒在我旁边，就想着要怎么带你逃走。”
“嗯。”
“这个时候正好碰到研二他们....后面的警车.....追上来了。“
似是云层和月色交替转换，松田感觉到这几句话说完之后，他的脸色似乎更加苍白了几分。长长的眼睫一点点地向下合拢，但又挣扎着抬上来几分。
他心下一沉，连忙追问，逼迫他保持清醒：“为什么Hagi他们会追上来？！之后发生什么事了？”
不能睡，不能睡雨宫！
在这个时候睡着就完了！
然而薰像是只听到了第二个问题：“之后是.....我们被犯人从车里扔了出来.....研二看见我们掉下去了的。”
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无声地笑了起来，眉眼一瞬间舒展开，是一个和此时的状态完全不符合的柔软表情：
“但是都没事的，因为我一定会把你带回去......”
松田顿住了。
可那个人没察觉到他的异样，还在继续说着什么。
他是放松地靠在松田怀里的，可松田却能看见黑色发丝下那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光彩已经在一点一点地淡下去：
“因为......只要知道落水点，再根据水流速度和方向推算的话，他们很快就能找过来的。”
“只要你再坚持一会儿......”
坚持？
松田一时间忽然明白了。
从掉下河开始，雨宫就计算着救援队能够找到他们的时间。
但是他也明白，昏迷状态的自己，或许撑不了那么久。
所以他才把外套脱了下来.......
......等等？
他咬紧牙关，在这一刻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性。
雨宫薰从一开始就没有把他自己能够活下来计算在内！
所以他说的是：
“我会把你带回去。”
可他自己到时候是个什么状态，可能就不一定了。
“别说了！”
松田猛地打断他后续的话，将人往自己的肩膀上按，喉口莫名有点堵：“我们会一起回去......你个混蛋别老是想自己一个人......”
听见他的话，那个虚弱的声音似乎带上了点笑意：“没事的阵平......别害怕......”
“我们已经遇到这种情况了，那就只能做出这种时候最合理的选择。”
“合理......”
松田咬着牙，搂住他身躯的胳膊忽然有点隐隐的颤抖。
而那个人还在说着：“别害怕.....没事的....”
“雨宫？”
他忽然感觉到对方说话似乎越来越重复。
思维有点混乱，声音也越来越小。
松田心里有一种不详的预感附骨之蛆一样蔓延上来，忽然大声叫他的名字：“看着我雨宫！继续啊，跟我说话！”
可这次，那个人却没回答他了。
他连忙下意识地伸手去探他的脉搏，脖颈处也全是水。
这些看似普通的液体正在一点点地带走他的体温带走他的生命力！
不过目前也.....还有，还有心跳和呼吸。
应该是体力彻底透支了。
他第一次心里像是梗着一口不管如何都上不来的气，抱住那个人的双臂中的温度不似在人间，倒更像是在在拥抱一个什么破碎的灵魂。
他不明白为什么在这种时候，让他这样一个和他没有什么太深入交情的同学活下来会比让他自己存活更重要。
然而，这个人真的这么去做了。
他真的去做了。
警笛的声音终于慢慢地临近了，打捞船雪亮的灯光映在水面上。
光，黑暗和嘈杂的人声混杂在一起。松田一用力托起他的身体，让他的头靠在自己温暖的肩膀上，感受着那片脸颊正在一点点回温。
“已经来人了雨宫，你给我坚持住！”
他正大声地说着，吸引着薰的注意力，让他至少保持着一定的意识：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现在都快点给我说！这次回去我一定会收拾你的你给我记住了！你下次再敢在现场给我乱跑惹事......”
“有的。”
然而，他听见那个埋在他肩头的人艰难地开口道。
“我想说，谢谢你。”
“第一次.....有人愿意保护我。”
“真的......很谢谢你。”
“.......”
松田整个人僵在当场。
就为了这种理由......
夜间的风似乎更猛烈了一些，直接穿透了他的身躯吹进骨头里的寒冷。面前巨大的探照灯晃着了他的眼睛......不然视线为什么会有点模糊呢？
“他们在那！！！”船上突然有人大叫。
“报告总部指挥！这里是水上搜救队！这里是水上搜救队！”
“已发现目标人质！重复，已于落水点五公里外发现目标人质！”
直升机的灯光破开阴云和月色，明媚的细雪一般细腻地洒下在布满细石的潮湿河滩上。无数嘈杂的脚步冲向他们，医务警察消防各种不同的制服颜色混杂在一起，人声甚嚣尘上。
.......
“都没事吗？”
“报告！两名人质生命体征一切正常，医务组正在处理小伤，其中体温过低那位需要好好的休息......”
灯光明亮的医院病房。
成步堂薰披着一堆人不知道打哪儿找来的厚实棉服坐在椅子上，头顶空调二十八度，面前还放着几大盒补充体力的葡萄糖和新鲜打包外卖。
系统：【......你是不是稍微演过头了。】
“啊......”
成步堂薰挣脱开棉服的桎梏，拆了一盒快餐，抬手揭开味增汤那几乎压抑不住滚滚热浪的盖子。
“我怀疑这群人打算热死我灭口......”
今晚外面的各部门人员还在热火朝天地开展后续的调查和扫尾工作。
松田因为头上的伤看起来还是有点深，于是被一车拉到了医院接受更专业的治疗，现在正在楼下和漂亮的护士姐姐手里的消毒碘伏斗智斗勇。
剩下的几个警校组小兔崽子已经被通知了他们没事的消息，但是也被早有预谋的目暮直接锁在了警视厅里，打死也不让他们再来掺和了。
此时成步堂薰被暂时安置在了病房里接受后续留院观察，毕竟他带着松田被冲出了整整五公里，还在河滩上冻了那么久的事情看起来确实挺吓人。
现在整个医院都不敢来打扰他，让他好好休息，恢复体力。
只是......
在夜晚的潮水冲击和一大堆医护和消防冲上河滩的破坏下。
某辆身份不明的快艇曾经在那里停留过的痕迹，连着某个脾气不太好的人抽过的烟头一起，似乎都已经完全消失了啊。
对了，不说都差点忘了他了......
成步堂薰正这么想着，却在同时看见手机屏幕亮了一瞬。
他接起电话：
“喂？”
那边直接问道：“你解决完了吗？”
“差不多了吧。”
薰顺手关了房间里的灯，假装休息的模样让外面的人不要打扰。
他走到窗边，面对着外面的城市霓虹灯火：
“那个凶手的尸/体让扫尾部队安排着和卡车一起被发现吧，我这边没什么事，所有警察都没发现异常，连你来过的痕迹都清理掉了。”
“没什么事？”
对面冷笑一声：“格兰利威，你知道这次行动，组织从北野组的产业中得到的数额是多少吗？”
“一亿五千万日元。”成步堂薰淡淡地回答道。
对面又问：“那你知道组织已经在你身上投了多少钱吗？”
“......”
“一亿七千八百六十万。”
黑色保时捷中，琴酒的嗓音刺骨冰冷：“......你给我好好记住这个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