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仪式上不准女人进祠堂。小沈钧还是由沈铎亲自抱着,进祠堂里给沈家祖宗行了礼。

    礼毕,沈钧的名字被添在了族谱上,就在沈铎的名字后。

    王英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脸上每一根线条都彻底舒展开来。

    到了年三十这夜,沈家人齐聚一堂,在老楼的宴会大厅里吃年夜饭。

    沈氏族人衣香鬓影,珠光宝气,即便不是精英能士,也是社交名人。

    任勤勤甚至还见到一位小有名气的女星,原来她嫁的富二代正是沈家某位公子。

    沈家年纪最长的老太公,已一百零一岁了,须发雪白的一位老神仙。

    满满一大厅的人,说粤语的,说英语的,说法语的,什么都有,闭上眼睛还以为是联合国开会。

    沈家按照辈分排座儿。王英少一张结婚证,只得按照儿子的辈分来,和小辈坐在一处。

    任勤勤挨着母亲坐。沈家人打量完王英和她儿子,总会多打量这女孩儿几眼。

    十八岁的少女,穿着一件浅蓝色的香奈儿小礼裙,没戴首饰,俊秀的面庞像一朵初绽的白莲。乌发编成一把粗粗的鱼骨辫,鬓角还有着毛茸茸的碎发,青春气息扑面而来。

    任勤勤有一双慧黠的大眼睛,却是很谨慎地低垂着,并不左顾右盼。有人和她说话,她便客客气气的回应,粤语和客家话都说得挺好的,英语也十分流利。

    看着教养极好,实在不像个护工的女儿。

    任勤勤这是第一次体会到和这些上等人“同桌吃饭”的感受。

    沈铎没忽悠她,这滋味确实挺别扭的。

    这些人的教养都是极好的,看不起你也不会明摆出来。只是那笑容,像兑了水的牛奶,闻着香,喝着却特别不是个味儿。

    同他们交谈时,那种被排挤的感觉,从他们的眼角眉梢,冷淡矜持的眼神,还有,不冷不热的寒暄中一丝一缕地透出来。人像是站在空调出风口,被吹得骨缝都发凉。

    上了桌又如何,人家打心底觉得你是来蹭饭的。

    还有人大概是先前被沈铎整过,对着王英母女就不那么客气。王英为了儿子忍,任勤勤为了母弟忍,将对方不冷不热地应酬过去了。

    任勤勤观察,不仅她觉得难受,那些姓沈的人也未必全都喜欢。

    正所谓选择来的朋友,生出来的亲戚。血缘姻亲把人绑在一起,不相亲也得装出相亲的样子来。

    就拿沈铎举例吧。

    今天在座的,有好几位都差点被他送进号子里吃年夜饭。可大家背地里掐得鼻青脸肿,当面又要被一脉血缘捆绑在一起,端着吃饭喝酒。

    沈铎也是个促狭的,还专程去给沈大伯和沈三叔敬酒,张口就是赔罪“侄儿年轻莽撞,光顾着公事公办,没留神连累了两位叔伯。”

    这下连“没头脑”都不高兴起来,险些没把酒泼在沈铎脸上。

    沈大伯将弟弟摁住,哈哈一笑,拍着沈铎的肩“侄儿初生牛犊不畏虎,很有你爸的风范”

    这句成语就用得不妥当,骂沈铎是傻大胆呢。

    沈大伯的长子沈钦,三十出头,是个肤色黝黑,肌肉爆衫的壮汉,个头比沈铎矮一截,但是气势不输人。

    他一亮相,任勤勤还以为他要提起铜铃大的拳头,朝沈铎那张清俊的小白脸上招呼。

    沈钦却是豪迈一笑,挥手夺过了沈大伯手中的酒杯。

    “阿爸肝不好,这酒我替他干了”咚咚地连灌满满三大杯白酒,先干为敬。

    沈铎便宜都占了,酒不好不喝。三杯白干下肚,酒气涌上来,白皙的俊脸浮着一层桃花,还怪招人疼的。

    大堂哥陪着沈大伯走远了,忽而回望了一眼,那道目光像是一根银针射过来。

    任勤勤不禁抬手揉了揉乱跳的眼皮。

    夜宴过半,气氛越发热烈。

    客人们大都放下了筷子,端着酒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谈。王英也和一位带孩子的少妇谈起了育儿经。

    任勤勤百无聊赖,便揣了一个橘子,去阳台上看孩子们放烟花。

    沈家办事很讲究,请了专业人员来放烟花。烟花全都由机器操作,像发火箭似的送上天,轰轰烈烈地炸开,绚烂壮丽。

    夜空被五彩缤纷的花火渲染成了一张锦绣华毯,空气中飘浮着硝烟味。任勤勤倚着栏杆,慢悠悠地吃着橘子,终于在这个异国体会到了一点熟悉的年味来。

    突然一群男人大声喧哗着从身后的走廊里经过,引起好大一阵骚动。

    任勤勤的耳朵捕捉到了只言片语。

    “老七那个夭寿仔躲哪里去了”

    “他躲得了今日,也躲不了”

    这群人喝得醉醺醺,如一群闯进村的狗熊一样,摇摇晃晃地走远了。

    任勤勤探头望了一眼,又朝他们来的方向望去。

    那里是大厅隔壁的一个小副厅,今日用来做备餐间。宴席的上菜工作已结束,又还没有到撤桌的时候,佣人们都在别处忙碌,厅里空荡荡的。

    任勤勤在小厅里转悠了一圈,什么端倪都没看出来。

    她打算撤退,刚转过身就,和门缝里一张人脸对上了眼。

    沈铎一脸木然,两眼直勾勾,都不眨一下。任勤勤被吓得魂都要飞出天灵盖。

    好在沈铎随即打了一个酒嗝,将气氛缓和了下了。

    “哎哟我的祖宗”任勤勤左右张望了一下,推开小门挤了进去,“原来你真在躲他们呢”

    这里是一处杂物间,沈铎躲在这里,和臭拖把烂抹布为邻,还真是孟尝君亲自钻狗洞。

    这家伙后来肯定又被沈钦他们灌了不少酒,人靠着墙都不大站得住,脸颊酡红,一双眼睛泛着水光,真是一副被欺负惨了的模样。

    任勤勤想笑又不敢笑,凑上前说“他们已经走远了。你能走得动不”

    沈铎歪着脑袋盯着任勤勤,语气有点怪“任勤勤”

    “哎,是我。”任勤勤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比了个二,“这是几”

    沈铎啪地打开了任勤勤的手,张开虎口,把她的脸当个气球似的给捏住了。

    任勤勤“”

    “呵呵”沈铎道,“小猪猪”

    一道闪电劈中任勤勤的百会穴,她差点像个气球一样炸了。

    只见沈铎一向没啥表情的脸就像解了封印,突然活了。他咧开嘴傻笑,捏完了任勤勤的脸,又对着一个倒着放的棉条拖把斜眼。

    “朋友,你怎么不转过脸来”

    “它转过来要真有张脸,还不得吓死你”任勤勤扶额。

    完了,显然喝过了头,人格都切换了。

    这样的沈铎是断然不能丢下不管的。任勤勤和沈铎共享一个弟弟,于是也共享一张脸面。她可不能让这样的沈铎跑出去发酒疯。

    再说这样的沈铎要落到沈家大堂兄等人的手里,怕不是要被整出个大新闻来。

    于是任勤勤急忙拉着沈铎哄道“咱们先回屋去好不好你屋里有一群拖把等着和你玩呢”

    沈铎哦了一声,把手优雅地朝任勤勤递过去,一副等着她伸胳膊给自己扶的架势。

    娘的,你是甄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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