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池面白如纸, 拥着被褥,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眼角都有泪花涌现。时春将温热的马奶递于她, 她只抿了一口, 就觉难以下咽, 摆摆手示意不喝。时春看得焦心不已,她问道“究竟是什么症候”

    昙光收回手道“还是昔年落水留下的旧疾。”

    张彩急赤白脸道“可御史一直都在服药疗养, 这些日子更是小心保暖, 怎会又复发。你开得药, 究竟顶不顶用”

    昙光低眉垂眼道“御史毕竟还有先天的不足, 鄂尔多斯又多暴风雪。一时复发也是难免的。”

    月池看向了慧因和尚。慧因沉吟道“这确有可能。不过, 具体症候, 还需把脉才能断定。御史, 不如还是让老衲替您瞧瞧吧”

    月池摇摇头, 指着昙光道“开方子。”

    慧因就觉真是奇了怪了。他好歹也是佛门中有名的圣手,奉皇命不远万里来照料御史公的身子, 可他来了这么几个月,愣是连他的手都没挨着。要说是不信他, 何必让他去校对药方, 一应入口药材都要他经手, 可要说信任他,又为何一提把脉就摇头如拨浪鼓呢。

    饶是慧因修持多年, 此刻也不由着恼。他道“李御史,您这是肺部的症候,一有不慎,恐有性命之忧。煎药熬药之事,随便一个下人就能做。老衲跋山涉水而来, 可不是做这个呀。您就让我看看吧。”

    他一个箭步就要上前,可月池即便病成这样,也反应奇快,一下就将手缩进了被子了。慧因的两个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一时之间连话都说不出来。她定定地望着昙光道“相信以大师之能,便足够了。”

    昙光的眼中浮现浅浅的笑意“这个当然。慧因大师,请吧。”

    慧因面色紫胀,拂袖而去。张彩恨恨地望着昙光的背影,在他们走出帐篷的一瞬间,他就按捺不住愤懑的心情“御史,不能只靠这个和尚来医病了。他因乌鲁斯登基之事,对您心存怨恨。卑职甚至怀疑,您这次突然病发,便是他在从中捣鬼。”

    时春蹙眉看向月池“他是真不可信了。虽有程氏一族要挟着,他不敢明着动手,可如暗地里使坏,真是防不胜防,不如换一个大夫。”

    月池哑着嗓子道“暂时无人可用。”

    “怎么会无人可用。”张彩急急道,“大可乔装去看本地的大夫。”

    时春叹道“可这里的人盯我们盯得死紧,要是在这里走漏了消息,更是糟心。如真要用旁人,不如用慧因。兴许,他也像葛林一样呢”她意指慧因未必能诊脉辨男女。

    张彩一时心乱如麻,半晌仍道“御史,就用慧因吧。您的身子比什么都重要。”

    “需想万全法。”月池连连咳嗽,她苍白的颧骨浮现红晕,摇摇头道,“我虽惧死,却更怕行尸走肉地活。”

    ”可没了命,一切都是空谈呐”被月池敲打过后,张彩更加谨小慎微,刚一拔高声音,就低头道,“是卑职僭越了,可卑职确是为了大局考虑。”

    月池靠到了枕头道“我明白,只是如今的状况还没有到孤注一掷的地步。”

    时春替她掖了掖被角,她强笑道“那我们就再等等。昙光那边有慧因看着,也翻不出大风浪。”

    张彩张口欲言“二夫人”

    时春别过头道“她的性子,你还不清楚吗就再等等吧。”

    张彩的眼睛一阵阵刺痛,鼻子也跟着发酸,他想大声反对,他想直接把慧因叫进来。情绪在他心中翻滚,可汹涌到了喉头,却化作了一句“好,那就等等。”

    月池露出微笑“多谢。”

    时春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不说这些了,你的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快睡吧。”

    月池点点头,她刚刚躺下去一会儿,就陷入了沉眠。

    时春与张彩轻手轻脚地走出来。帐外的雪已有半人高,幸有下人们铲出的一条道来,不然连行路都难。寒风裹挟着雪花,直望骨子里钻。他们裹得如熊一般,只行了一截路,就已冻得打寒颤。到进了其他帐中落座时,他们身上的雪才逐渐融化,地上一片泥泞。

    “现下该怎么办”时春问道,“总不好一直这么瞒着她。”

    张彩沉沉道“可告诉她又能如何。这场大祸,已不是一己之力能挡的了。达延汗,真是自寻死路,想来不久后,就能听到满都海福晋与他决裂的消息。”

    时春奇道“未必吧。她一心为蒙古统一,岂会自毁长城。”

    张彩道“她是未必,可她背后的人,会帮她下定决心的。毕竟,谁都不是提线木偶,任人宰割。”

    满都海福晋正在被人苦劝。她手下的一众老臣,是看着达延汗从一个瘦骨嶙峋的少年成长到了今天的地步。在他年幼时,他对他们是以礼相待,万分敬重,生害怕这些重臣一个不乐意,叫他步了他父亲的后尘。可如今,他长大了,强势了,当然就不希望有这么一群老家伙伙同他的妻子,压在他的头上。

    可一众老臣怎甘心权柄被夺。他们起先求见满都海福晋,希望她能从中转圜,可后来发觉根本见不到大哈敦,又知晓乌鲁斯登基之事后。他们终于明白,这天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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