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我知道你在顾忌什么。”
    廊上的人摇了摇头“我门族已散,孤身一个,残名早就不足惜,唯一不平的是,玷污了殿下的声名。”
    “过了今日,你和我就是夫妻一体,再不分彼此。”
    “多谢殿下。”
    他拱手弯腰,行了一礼,抬头道“若今日阿银能来,请殿下允我与她一见。我有些话,尚想与她说。”
    张平宣抿了抿唇,也不肯应声。转身往正堂而去。
    观仪的客人此时皆在正厅与后苑中集饮,堂上并无旁人。
    只有一尊巨木根雕的佛像,摆在一座刻香镂彩,纤银卷足的木案上。
    席银立在佛像前,身后的宋怀玉垂手而立,另有两个宫人,其一人捧着锦盒,另一个宫人捧着一本册子。皆垂头屏息,不落一丝仪态上的错处。
    张平宣从连门处跨了出来,走到席银面前,其余都没留意到,却是一眼看就看见了她腰上的那一只金铃。
    然而她并没有其出处,抬头径直道“席银,退到堂下去。”
    席银叠手在额,伏身向张平宣行了一个礼。
    张平宣低头望着她弯折的脖子,添道“你既知尊卑,又为何要逆我的意思。”
    席银慢慢站起身。
    “奴虽卑微,亦是宫中内人,奴待殿下以礼,望殿下亦然。”
    这一番话很谦卑,与她的身份相合,却又十分得体。
    张平宣平视着席银,问道“你要与我论理吗”
    席银摇了摇头“奴并不敢。”
    张平宣听出了她话声之后,那一丝细微不可闻的怯意,抬头道“上回在太极殿上,你猖狂地不准我的女婢碰你,我不与你计较,今日是在我张府的正堂上。我却不能由你。”
    说着,她上前一步,逼近席银面前。
    “我张家自立族起,就家规森严,为奴者,不得主人允许,皆不得立于正堂。我今日,念你是岑照的妹妹,不想伤你体面。”
    她说着,抬臂指向外面。
    “你自己退到偏室去,我的婚仪之所,不准为奴者沾污。”
    宋怀玉见此正要说话,却别席银伸手拦了下来。
    她望着张平宣,轻轻地抿了抿唇道“奴请问殿下,洛阳士族敬曾殿下的大婚之礼,入不入得正堂。”
    张平宣一怔,张口却哑了声。
    席银看向她身边的女婢,“你来答我。”
    那女婢忙道“回内贵人,自然是入得。”
    席银点了点头,回身,从宫人手中接过锦盒,走到张平宣面前,双手敬呈。
    “这是中领军将军赵谦,送给殿下的大婚之礼。”
    张平宣看着那方锦盒,竟不知如何应对。
    席银也没有迫她接下,转而将锦盒交给了女婢。
    立直身道“还有一样东西,请殿下,跪接。”
    张平宣闻言,脱口道“你说什么,不要放肆”
    席银被这一声惊得肩头颤了颤,却没有退后。
    “奴说,还有一样东西,请殿下跪接。”
    张平宣的手不由自主地抖起来,“你要我在你面前下跪”
    席银摇了摇头,“不是跪我,是跪陛下。”
    她说完,将那本朱壳册本捧到手中,“这是陛下赏赐长公殿下大婚的物名册,请长公主殿下,跪受。”
    张平宣的脖子上渐渐爬出了几根请红色的经,她抿唇不出声,朝后退了几步,身旁的女婢忙撑住她的身子,却又被她一把甩开。
    “他有意羞辱我”
    “殿下慎言,奴近来也在读春秋时的礼记,虽念得不好,但奴知道,君之赐,当敬受,殿下言及羞辱,当视为对陛下不敬。”
    张平宣不明白,一年之前,她还是那个被张铎罚跪在苑中,一遍一遍,苦写就急章而不得要领的奴婢,如今这些言语,究竟是从何处学来的。”
    “来人来人,把她带下去”
    宋怀玉出声道“奴请殿下息怒,内贵人今日前来,除了为陛下行赏之外,也是奉陛下之命,代陛下观殿下的大婚之仪,殿下,您实在是冒犯不得。”
    张平宣喉咙之中,隐隐发腥,血气翻涌,连脸都跟着涨红起来。
    席银走近她几步,将手中的物名册送至她面前。
    “殿下,请跪受。”
    张平宣抿着唇,含泪将脸转向一旁,口中牙齿龃龉。
    却又听席银道“殿下要奴为殿下记诵抗旨不尊,当如何处置的刑责吗”
    此话与她之前的话语相比,忽而有了咄咄逼人之势。
    “席银你”
    “阿银。”
    张平宣的话尚未说完,屏后忽传来一个柔和声音,若月光穿户,温雅地落入人耳。
    席银听到这个声音,顿觉全身一颤。
    她错愕地抬起头,见屏风后的人已经走了出来。
    他没有握盲杖,试探着堂中的案几,一点一点摸索着朝她走来。
    张平宣忙过去扶住他。
    “你怎么过来了。”
    岑照笑着摇了摇头,别开他扶在他手臂上的手。
    “殿下,不用扶着我。”
    说完,他抬起头来。
    “阿银,你在什么地方。”
    这是一句过于简单的话,说话的人,也没有刻意地宣泄或者抒发任何一种情绪,他好像在北邙上青庐中一样,平平常常地问了一句。
    “阿银,你在什么地方。”
    而她,也许就在院中,将将做完一碗羹汤,脚腕上的铃铛一路轻响,走回陋室内之中,应一句“阿银在了,哥哥,洗了手,我们好吃饭了。”
    就这么一句啊,把过去那些甜软而温柔的记忆,全部带了回来。
    若说柔弱是蜜糖,自强是砒霜,谁又不是舔着蜜糖,又灌着砒霜,死去活来,不停地在挣扎呢。
    席银整个人怔怔地僵在那里。
    “呵银,说话呀。”
    他又问了一句。
    席银此时却根本说不出话来,她下意识地晃了晃腿,脚腕上的铃铛轻轻地响了一声。
    岑照寻准了她的方向,转过冲着他温柔地笑了笑,扶着屏风的壁面,慢慢地向她走去。
    席银这么僵着脊背,一动不动地走看着岑照走到自己面前。
    多日不见,他的容颜,声音,风姿,一样都没有改变。
    “阿银,不要逼公主,哥哥代她,向陛下请罪。”
    他说完,撩起袍衫,屈膝在席银面前,慢慢地跪了下去。
    膝盖与地面接触的那一刹那,席银的脑子里突然“嗡”地想了一声,像有一样她珍藏多年的珍宝,忽然被摔碎在了眼前。她顾不得宋怀玉在场,忙跟着跪了下去。
    “哥哥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双更了。明天更不更,看我的工作效率了。
    一会儿抓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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