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是爸爸”

    直到将这句话问出口,艾尔维拉才意识到自己的嗓音变得十分沙哑。

    坐在餐桌对面的艾丽西亚憔悴而悲伤地看着她。四十分钟前,艾丽西亚才把孩子们从波特家接回来,让卡丽娜去二楼给两只小猫洗澡,留下艾尔维拉和奥利弗待在冷冰冰的餐室里,听她宣布今晚发生的变故。艾丽西亚原本是该在圣芒戈值班的,琼斯家的飞路网已经被封锁,她匆匆忙忙乘坐骑士公交回来,甚至没有来得及换下满是血迹的治疗师长袍。

    “什么叫为什么是爸爸”奥利弗捏紧的拳头在发抖,他的声音也是沙哑的,比艾尔维拉沙哑得更厉害,“你不记得芬利了吗小时候他还带我们一起去麻瓜公园玩过现在他死了死了”他突然咆哮起来,眼眶通红,拳头使劲砸着桌面,“他们一家都死了被那帮那帮叫做食死徒的杀害了”

    “我知道。”艾尔维拉的眼睛却依旧盯着母亲,“但是为什么是爸爸”

    艾丽西亚低下头,抬起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她平时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此时变得有些凌乱,耳边垂下不少碎发,使她看起来狼狈而又颓丧。

    “如果你是爸爸”奥利弗暴跳如雷地捶着桌子,就好像这能消减他心中的仇恨和痛苦,他死死瞪着艾尔维拉,简直不敢相信她在问什么,“难道你一点都不想给芬利报仇吗只有接他的班只有这样”

    “斯克林杰一家是五口人其中三个还是孩子”扭过头忍无可忍地冲他吼起来,艾尔维拉的拳头也狠狠砸向振动的桌面,“我们家也是五口人你明白吗你和卡丽娜都是孩子卡丽娜甚至还不到十岁”她的视线模糊了,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上来,“那些人能杀光斯克林杰一家,难道就不会来动琼斯家吗”

    奥利弗的表情看上去就像艾尔维拉刚才打了他一拳头。

    “爸爸很厉害”他红着眼嚷嚷道,“他们不可能”

    “芬利斯克林杰曾经是最优秀的傲罗,奥利弗”指甲用力地掐进掌心的软肉里,艾尔维拉努力借疼痛不让自己哭出来,“但是他也被杀害了就在今天就在他的家里,和他的妻子儿女一起”

    她提起斯克林杰的态度让奥利弗再度失控。

    “爸爸不会”他跳起来嘶哑地吼叫,踢翻了脚边的椅子,“我们也不会不会”

    “小声一点。”艾丽西亚抱着头轻声说,“算我求你们,小声一点。不要让你们的妹妹听见。”

    她疲惫而轻柔的声音像是一道利剑,刺穿姐弟俩各自膨胀的愤怒。艾尔维拉紧绷的脸突然松下来,一滴眼泪孤零零地掉到她的胳膊上,她没有去擦拭。奥利弗仿佛泄了气,跌坐到另一张椅子上,脸上的怒火被一种空洞的茫然取替。

    艾丽西亚终于放下捂住脸的手,她的嘴唇抿得紧紧的,尽管眼神疲倦,却依然维持着往日的坚决与威严。

    “事发突然,维拉。现在所有的傲罗当中最合适的就是汉特,他不得不这么做。”她说,“不用担心,我们住在戈德里克山谷,这里有许多古老魔法的保护,比别的地方更安全。而且那些人对芬利下手是有原因的,他们为此筹谋了很久,做了很多的准备”不能再说下去,艾丽西亚摇摇头,无声而颤抖地短叹,“在短时间内,我们不会受到威胁。”

    “也就是说”艾尔维拉垂着眼睛,“时间一长,还是会有危险。”

    “我不怕。”奥利弗斩钉截铁地说,“我不怕那些坏家伙,如果他们敢过来”

    “你能怎么样跟他们拼命吗”艾尔维拉眼皮都不抬地打断他,“用你根本还使不熟练的缴械咒”“至少我不会当一个缩头乌龟”奥利弗再度捏紧拳头,压低声音恶狠狠地瞪着餐桌上的糖罐说道,“我就算是死也不要当一个胆小鬼”

    “随你怎么选择。”艾尔维拉的语气近乎冰冷,她也盯住糖罐,避免与弟弟视线接触,“但是你没有权利牵连卡丽娜。”

    “卡丽娜也不会怕”奥利弗不假思索地反驳,他不自觉又抬高了嗓门,“我们都是爸爸的孩子,我们都不会怕”他转过脸看向她,眼白充血、额角青筋直跳,胸脯因愤怒而剧烈地起伏,“只有你只有你知道芬利他们已经牺牲了,你想到的难道只有你自己吗”

    “奥利弗”艾丽西亚震惊地呵斥,“维拉是在担心我们所有人的安危,不是她自己你不能这样对她说话”

    艾尔维拉一言不发地坐着,蓝眼睛依旧望着糖罐,显得沉默而无动于衷。奥利弗仿佛听不见母亲的话,他瞪视着自己的姐姐,几秒钟过去,才表情决绝地站起身,径直走过倒在地上的那张椅子旁边,捏着拳头、紧咬着牙,独自走上楼梯。

    厨房里只剩下母女两人。艾丽西亚又低下脑袋抹了把脸。

    “你要体谅他”她摇着头,声音细若游丝,“芬利以前经常带奥利弗玩他一时接受不了”

    “我没事。”艾尔维拉轻轻说,“你们想好怎么办了吗我和奥利弗除了假期,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霍格沃兹。那里有邓布利多教授,我也会看着奥利弗,很安全。但是卡丽娜要怎么办我们不能再麻烦波特夫妇了,他们年纪大了,要是再受到波及”鼻子不自觉发酸,她停顿了一下,合上眼,“到时候詹姆该怎么办”

    决不能牵连波特夫妇,艾尔维拉想。詹姆和他们不同,他是独子,如果失去了父母,他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艾尔维拉想象不了波特家再也没有那对和蔼夫妇的冷清,更想象不了那个意气风发的男孩儿失去父母后的反应。

    “以后卡丽娜会长期待在傲罗办公室,你爸爸的同事会照看她的。”艾丽西亚伸出右手,紧紧握住女儿搁在桌面的冰凉的手,“别担心,好吗”

    一种难言的抗拒让艾尔维拉下意识地把手从母亲的掌心里抽出来。

    “你去看看奥利弗吧,妈妈。正好我想去外面走走。”她起身掩饰她这个动作,拿上椅背上的斗篷,又回过头去看母亲,“现在可以吗”

    艾丽西亚点点头,也站了起来。她跟着女儿来到客厅,把沙发靠背上的围巾和帽子递给她“多穿点,别太晚回来,也别走太远。”

    接过帽子和围巾,艾尔维拉抬眼去瞧母亲她身上的治疗师长袍血迹斑斑,头发凌乱,脸庞消瘦而疲顿,苍白的嘴唇没有血色,眼底的黑眼圈深深描着皮肤上的细纹,一双蓝眼睛忧伤地注视着自己的女儿。直到这一刻,艾尔维拉才惊觉母亲的眼神是那么悲哀。

    她刚从圣芒戈赶回来她没有提起,但她浑身血迹她或许,或许参与了救治斯克林杰一家,却无能为力

    艾尔维拉脸上坚硬的表情融化了。她再也忍不住,转过身抱住了艾丽西亚。

    “我爱你,妈妈。我也爱爸爸。”艾尔维拉颤抖地说,“我不是在怪你们,我只是”把哽噎咽回肚子里,她说不出话来,只能摇摇头,更紧地搂住母亲,“对不起。”

    “我明白,亲爱的,我明白。”艾丽西亚的手绕过她的肩头,她无声地流下眼泪,轻轻拍着女儿的背,“你是我们的孩子,永远也不需要跟我们说对不起,知道吗”

    室外的雪已经停了。

    艾尔维拉裹着斗篷穿过窄巷,踩着已经被村民们踏实的雪,慢慢朝村子中央的小广场走去。圣诞夜这晚,麻瓜村民的屋子里都张灯结彩,他们都在同家人一起享受这一年来最丰盛的一顿晚餐。广场上街灯明亮,四处都是孩子们留下的鞋印,巨大的圣诞树在寒风中摇摆。

    温暖的小教堂里传出圣诞颂歌。艾尔维拉听着唱诗班的歌声,踏上教堂旁的小径。这里有一扇通往教堂后面那片墓地的小门。墓地的入口立着一棵大树,被灯光拉长的树影在小教堂彩绘玻璃投出的斑斓光辉中摇曳不止。

    她顺着一排排墓碑前行,在心中默数自己的脚步。积雪的墓碑上镌刻着模糊的铭文,小时候艾尔维拉曾在白天来这里仔细浏览,她知道在这片墓地里埋葬着许多古老巫师家族的遗骸。

    斯克林杰一家又会被埋葬在哪里呢她难掩哀伤地想着。她当然也记得芬利斯克林杰,记得他和善的妻子和三个活泼的孩子。她甚至记得他还有个叫鲁弗斯斯克林杰的弟弟,今年仍在接受训练,准备成为一名傲罗

    得知哥哥一家都被杀害之后,鲁弗斯斯克林杰会怎么想呢他还愿意继续当一名傲罗吗他真的能够承受吗艾尔维拉从未如此刻一般为一个素未谋面的人感到伤心。她不能想象,在这样一个本该幸福的日子里,有人失去了生命,也有人失去了至亲。

    寒风针刺般刮着她的脸颊,她在一块墓碑前止住脚步。

    碑石上的名字是坎德拉邓布利多,及她的女儿阿利安娜。艾尔维拉曾听父亲说起过,这里安葬的是邓布利多教授的母亲和妹妹。可是从来没有人向孩子们讲述过她们的故事。

    珍宝在何处,心也在何处。

    艾尔维拉默念着碑石上的墓志铭,不忍地闭上双眼。颂歌还未结束,不远处的酒吧大门被吱呀推开,漏出欢笑和歌声。她伫立在萧索的墓地中,裹紧身上的斗篷,在冰凉的空气中呼出一团小小的热气,白雾很快在寒凉中消散。

    死亡或许只是一个瞬间的事,但失去往往漫长而不见终点。艾尔维拉想。

    她不害怕死去,她只害怕失去。

    格里莫广场12号的这个圣诞夜,同样显得格外不同寻常。

    阿拉斯托穆迪领着二十名傲罗光明正大地在这幢老宅子里展开搜查,对于最最古老而高贵的布莱克家族来说,这无疑是种变相的羞辱。奥赖恩布莱克一直少言寡语地在各个楼层走来走去,检查这些粗鲁的傲罗有没有碰坏布莱克家珍贵而价值连城的宝物;沃尔布加布莱克则坚持留在二楼的客厅,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负责检查玻璃橱柜的吉迪翁普威特,防贼似的防着他。

    “我劝你不要打开那个音乐盒。”在吉迪翁拿起玻璃橱柜中一只老旧的音乐盒时,沃尔布加脸色阴沉地说。

    “不用担心,我们有经验。”吉迪翁打开盒子,假装没听见沃尔布加在他说出“不要担心”后发出的嗤笑声。音乐盒里的发条已经松了,他重新拧动它,盒子里便奏出一种令人昏昏欲睡的不祥乐曲,吉迪翁赶紧关上盖子。

    他的目光又转向一个酷似多脚镊子的丑陋银器具“这个应该不危险吧”

    沃尔布加布莱克脸上挤出一个狞笑“你可以试试。”

    吉迪翁伸手去拿,刚一碰到它就发现它像蜘蛛一般灵活地顺着他的胳膊爬到他身上来,要不是他及时拔出魔杖击昏它,它还企图向他发起攻击。吉迪翁厌恶地将它放回玻璃橱柜,不再对这里边的任何物件掉以轻心了。

    “夫人,恕我直言,你们这儿有趣的东西可真多。”他别有深意地拿起一只会咬人的银鼻烟盒。

    “谢谢。”沃尔布加讥讽地答腔,“也容我提醒你们,这些东西都是合法继承下来的。”

    吉迪翁撇一撇嘴,不再多话。

    经过二楼的楼梯平台时,穆迪扫了眼旁边那面墙上装饰着的家养小精灵的脑袋,然后转头对跟在他身旁的西里斯瓮声瓮气地冷哼一声“很独特的品味。你就是在这里长大的它们都是我们后面那个家伙的祖先”他背过拇指朝身后指了指家养小精灵克利切幽灵一般走在他们后面半步远的位置,嘴里嘀嘀咕咕地诅咒着这些闯进屋子里的傲罗。克利切的鼻子就和墙上那些家养小精灵的鼻子一样,丑陋难看。

    “是我亲爱的埃拉朵拉婶婶开创的惯例,”西里斯头也不回地讽刺道,“在家养小精灵老得端不动盘子的时候砍下他们的脑袋。克利切还以此为荣呢。”

    他们的身后传来克利切自言自语似的念叨,他的脑袋似乎有些糊涂了,以为别人听不见他在念念有词地说些什么,竟然还骂起了西里斯“小主人真是个讨厌的、忘恩负义的下流胚子,肮脏的败类他多么令人失望啊,居然还领着这帮龌龊的暴徒在房子里乱转,女主人要气坏了”

    “闭嘴,克利切。”停下脚步回过头,西里斯烦躁地打断克利切怨毒的咒骂,“回你的地窖去,不要再跟着我们。”

    克利切深深鞠躬,好似西里斯曾经描述的那样把自己长长的鼻子戳进地毯。

    “克利切随时都要为客人服务,西里斯小主人。”克利切装作毕恭毕敬地说。

    “没必要管他,他不会给我们造成什么麻烦。”穆迪还在继续往楼上爬,并没有将这只老态龙钟的家养小精灵放在眼里,“走吧,带我去参观你的房间。”

    西里斯冷冷瞥一眼弯着腰的克利切,这才继续跟着穆迪一块儿上楼。

    五楼已经有几名傲罗在搜查。穆迪走进西里斯的房间,环顾一眼房内鲜明的格兰芬多风格装饰,仔细看看墙上的各种麻瓜招贴画,目光在那张比基尼女郎的招贴画上面逗留了几秒,哼笑一声。他扭头对西里斯抖了抖下巴“你的品位倒是正常。”

    “显而易见。”西里斯靠在门边耸了耸肩。

    “这是谁的画像”穆迪拿魔杖敲一敲床铺对面那面墙上菲尼亚斯的画像。搜查这间屋子的傲罗已把遮盖画像的画布拆掉,但画像里一片空白,菲尼亚斯显然提前溜走了。

    “菲尼亚斯奈杰勒斯,我的曾曾祖父。”西里斯回答,“我妈让他看着我,防止我捣乱。”

    “哈,我知道他。”喉咙里发出一声粗鲁的哼笑,穆迪转身走出房间,经过西里斯身旁的时候,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胳膊,“你在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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